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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北板着脸出来,台阶口上一站,大声道:“不许喧哗!闲得没蛋扯的,找地方脱裤子放屁去!”
奶妈和媳妇们在厨房里笑得东倒西歪。秀兰笑得手中面扯得稀烂,若荷想绷住不笑,又扑哧一下。
将军们手指着萧北笑,伍林儿恼了,大步过来,压低声音:“我说小混蛋,这是少帅的话吗!”萧北若无其事:“这你还听不出来,前面一句是少帅的,后面一句是我的!”伍林儿抬手就要打,萧北出溜一下子钻房里去了。
萧护在房里也是笑,他知道战时精神紧张,将军们胡扯几句是为缓解压力。不过听他们要打架,对萧北道:“去看看。”
不想萧北就出来这一句。
见萧北进来就骂他:“你不是萧西,怎么也贫嘴贫舌!”萧西在一旁耸耸肩膀,心想要是自己出去,说得比萧北有水准。
大家一笑,解一解打仗的紧张,各自散开。
慧娘是红着脸,伏在萧护怀中笑得身子乱颤,萧北这促狭的奴才真可恨!还有女眷们在,话就那么直说出来。
外面有人回话:“里正地保求见少帅。”萧护微微一笑:“我正要找他们!”把慧娘轻轻推开,但是不忘记哄她一句:“等下午我带你出去。”慧娘欢欢喜喜的出去,和进来的人擦身而过。
萧守领他们进来,见一个美丽少妇人昂首出去,里正地保难免要看几眼,猜测一下身份。
萧守沉下脸:“不要乱看!”
在萧家门口长大的萧守很是不耐烦,不想要眼睛了吗?少帅才回来,还在气头上。里正地保忙诺诺,萧守才淡淡道:“过去的是我家少夫人。”
“啊!有罪有罪。”里正和地保更把脑袋低一低,身边就是过罗刹艳女也不敢看了。
他们中有几个人是刚才街口见过萧护的,余下的是头一回见。从昨天夜里,就萧家少帅萧家少帅的名字震天响,又听说街上说杀人就杀人,来时都瑟瑟。跪下来:“见过少帅。”
萧护恢复冷若冰霜,他对着这些人实在不能客气。里正地保,管辖一方进出居住人口,也帮着收税等杂事,大多是强横的人。
对于强横的人,你示弱,他就更横。
少帅冷冷:“起来吧。”也不让坐。全站着,垂手哈腰。萧护用目扫过面目,大约记一记,再问他们管哪条街,姓名是什么,也记在心里。缓而沉声地开口:“我说的话,你们都知道了?”
“知道了,正是为这个来见少帅。”说话的是一个叫邱老的人,有五十多岁年纪。萧护浓眉一耸,邱老吓得身子一低,萧护凝神看着他:“你说?”
他们来以前是商议过的,让上年纪的邱老说话。邱老就道:“少帅纪律严明,没有人不宾服。论理说,我们住在这里,真是前辈子烧了高香。我连襟家住另一片,昨天夜里逃到我家里来,说和外面是两重天。”
萧护耐心听着。
“少帅今早杀的那个人,实实是个地痞。他是这一片混混头子邱老大的兄弟,平时作恶不少。不瞒少帅说,邱老大是小老儿侄子,小老子管不住他,没有办法。他就住小老儿间壁,就说昨天吧,先开始乱起来,他带着人出去,抢了好几家有钱的邻居,后来少帅平乱到我们街上,他才算安生。少帅,你杀了他的兄弟,还要防范他才好。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地头蛇。”邱老不知道什么原因,说得泪水泛上来。
萧护温和地问:“就说这些吗?”
“哦不不,其实是今早少帅杀了人以后,不少邻居们拍手称快,可也有些邻居们担心。”邱老收住絮絮叨叨,进入正题:“少帅呀,不是邻居们要多买粮食存在家中,是这乱世道,几天才能好?还有米面店里,一共多少存粮?少帅的兵马自然是先供的,余下的够不够我等的?”
萧护笑了,虚抬抬手,有了客气的意思:“列位坐吧。”大家来前全惴惴,怕少帅一怒又要杀人。不过说,万一触怒他也是死,不说没粮食了,打起来,这少帅还顾不顾大家就不知道,饿也是死。
十几个里正地保抽签,挑出来这几个人来说。
见让坐,又面有笑容,来的人先松一口气。
萧护笑容加深:“我正要找你们,”说到这里,想到再多的安抚话,不如亲眼看一看。喊小厮们:“备车备马。”
闲闲地来问各人年纪,家里的闲话。
不大会儿备好车,又让人:“让少夫人换衣,与我同去。”
里正地保们以为他是自己出去,心想早些结束早回去也好,看他今天没有生气,明天再来说说也行,不过明天,是换人来。大家心中喜欢。
见门帘子打开,刚才那少夫人嫣然进来,蹲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起来往里间去。再出来时,是男装。少帅起身,笑容满面:“走,给你们看个东西。”
大家的心全提起来。
去哪里?是看东西,还是一去不回?
有人两腿战战,不走也不行。萧护在院中又喊几位将军同去,出门让里正地保上马车。独慧娘是喜欢的,上了马抿唇儿一笑,萧护见到就逗她:“我猜到了,你是想起来你做针指的时候了。”
慧娘忍不住一笑,娇声道:“这样我也喜欢。”抖动马缰,先行在前面。在她前面,是开道的人,萧护就没有喊她。
一行人去了城门。城门已通的消息,萧护是封锁的。反正昨天是大乱,离城门住的人有些弃家逃走。早上搜查过有走不动的人,严明不许出来,饮食照常供给。
城门内三里地,放了一万人。城门上,又是一万人。一早萧护派人出去和城外萧拓等人联系,又打探西山大营情况,又让快马给父亲送去信,信中把自己现状备细写上。
也有一队人,赶着搜集来的一队马车,专门出去搜集粮食,并打听四周路径状况,也是护送送家信的快马离京。
邱老等人让上马车,不敢不上,在马车里以为必死时。车停下,有人在外面喊:“出来出来!”头一个大着胆子跳下马车的人,“哇”一声!再激动的敲车壁:“快出来看!”大家全下了马车,全震惊住!
城门!
冬天雪中的城门,高而寒峻!后面是城外灰蒙蒙的天空,还有城外可以见到的远山隐如一线勾成。
城门上,长枪林立,士兵肃穆!两位将军快步往下走,满面堆笑,搓着手:“少帅来了。”
邱老跪到了地上,不顾雪地冰冷,对天祷告:“菩萨显灵,咱们能出去了!”
大家欢欣鼓舞:“有粮了!可以运粮了!”
眼见一面,胜过千言万语。
见少帅一行人已经往上走,邱老忙爬起来,不顾年迈体力弱:“走,咱们也去看看。”大家是死里逃生的心,就更笑如春风来。
先是担心饿死,后又担心少帅要杀。这下子,什么担心也没了。
萧护是将军们众星捧月,慧娘是一步三个阶梯地跑上去。跑到一半,回身看少帅不紧不慢走着,还和人笑语:“我让人出去运牛羊肉蔬菜来,今天早上听说卖菜都不出来。我也杀了一个强买的,不能全杀了,别人没菜吃我不管,我只供应米面油盐。咱们自己吃,可不能亏着。”
又喊:“十三,你要吃什么告诉我?”
抬头见慧娘已在城墙上,往下扮鬼脸儿:“我已经上来了!少帅,你慢了!”萧护和将军们全笑,萧护笑骂:“等我上去揍你!”慧娘吐一吐舌头,先跑开到一边。
城外雪林疏梅,只是寂静死沉。没有行人,冬天也没有动物。天和地看上去透着沉默的压抑,只有用心细看,那极远处可能也许仿佛依稀是一丛梅林,才带来生机。
离得太远,只有嫣红细细一点,不小心就看不到。
这生机也太远了。
城墙上到处奔跑玩耍的慧娘,才是生机无限。
她有开心的理由!
少帅地盘里也有不少官员住,全保护起来。昨夜起就不断有人来道谢,少帅说事忙,三言两语即去。其中有两个人,一个叫徐明其,一个叫王于凤。
是指证封大人叛国的关键证人。
他们听说是萧护,半夜里想溜,溜出去没有半条街,遇到乱兵,徐大人丢了一只手,王大人丢了全部的细软,被层层的萧护兵马所救,再次回到萧护手中。
萧护告诉慧娘时,款款温柔:“这两个已经是死人,你不要急,且等几天。”慧娘千依百顺,且心花怒放。
她在家里不能过于表示,心中很想奔跑,也没有地儿去跑。此时在城墙上,地方又大,又可以尽兴的玩。又娇嗔夫君说上来揍自己,一会儿跑到东,一会儿跑到西。见冰雪好看,斜衬河道。大喊一声,脆生生:“快看那个!”
等萧护露出嗔怪,他正在看城外地形。慧娘嘻嘻跑开,有薄冰在脚下,一跤摔倒,自己颦眉头起来拍拍衣裳,又哈地一声:“不疼。”
萧护无心看城防了。
他见到的十三,不是忧愁倔强,就是讨好殷勤。这天真烂漫的样子,少帅从没有见到过。将军们正在解说着:“说另外几个营门也冲出去的有人,西山大营里人一个也不动。可能也反水了。他们要来,东边那小路上可以迷惑,西边可以实攻……”
忽然闭上嘴,少帅嘴角噙笑,眼角看的是少夫人。被将军们发现,萧护索性大大方方地转脸看着。
慧娘穿着一件玉色男装,也是萧护旧衣。她似闻到香,正抱着城跺子,鼻子伸长不住的闻,活似小精灵。
萧护轻轻地笑了,将军们也轻轻地笑了。
见少夫人扁嘴,应该是没闻到梅花香在哪里,不乐意,团一把子雪,用力扔到城外,摔到城下“啪”,她喜欢了。
萧护轻笑一声,听身边有干咳声。将军们也想轻笑一声来配合,笑得不对,又正北风口上,气息不顺,呛到自己。
萧护不再看十三,收回心神,和将军们说了一通城防。喊过那乱跑的丫头来,额头上全是汗水。眸子更胜过平时明亮,面颊红扑扑,不无讨好地来见夫君。萧护拉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