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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欢颜止步,回头露出一个笑容。
周妈妈脸上的表情局促,捏着衣襟犹豫再三才咬牙道,“老夫人那里,奴婢该是如何回话?”
如果北宫驰真正想要拉拢的一开始就是裴家的话,那么展欢雪就算嫁过去,也全无意义,相当于是一枚废子了。
展欢颜莞尔,却是不答反问,“周妈妈在祖母身边服侍多年,什么样的话该说,什么样的话不该说,该说的又该说多少,不该说的又当留几分,这些还用我来教你么?”
周妈妈察觉她的语气不善,就是心跳猛地一滞,惶恐道,“大小姐,奴婢——”
展欢颜却没叫她把话说完已经别有深意的又回头看了眼展欢雪的屋子道,“方才我在她面前还留了一半的话没说,周妈妈想要听听吗?”
周妈妈连忙敛神,道:“愿听大小姐的教诲。”
展欢颜笑了笑,也不谦虚,往旁边踱了两步道:“当初明知道展欢雪怀孕,江氏和江海还异想天开的想要送她入宫,你真的觉得这是江海的主意吗?”
周妈妈一愣,随即一惊,面无血色的猛地捂住嘴巴。
“梁王向父亲求娶于我,是为了拉拢齐国公府的势力,而如今殊途同归,他利用裴思淼促成了这个结果。那你说他又是为什么要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来和展欢雪暗度陈仓呢?”展欢颜问道。
北宫驰那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实在犯不着在展欢雪身上承担风险。
周妈妈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可是在这样的大事上,她不是想不明白,而是根本就不敢去想。
然后就听展欢颜的话锋一转,又再问道,“你说如果当日展欢雪不是阴错阳差的小产,而是顺利的被送入宫中,现在会是个什么结果?”
珠胎暗结,混淆皇室血统。
周妈妈的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展欢颜说江海不敢做这样的主,那么不言而喻,后面的人就是单太后了。如果名义上的太子实则是北宫驰的血脉的话——
这——这——
这简直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展欢颜走过去,将浑身瘫软的周妈妈扶起来,唇角弯起的弧度依旧不变,道,“就算那件事没成,也就算父亲不明就里没有正式上了梁王府的船,在这件事情上他也已经摘不清楚了。周妈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妈妈不过是一个平头小民,几时经历过这样的大事,当时只觉的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颤抖不已道,“老奴——老奴不明白!”
展欢颜拍了拍她裙裾上的灰尘,再不绕弯子,直言不讳道,“展家的大房,没指望了!”
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展培卷入了北宫驰的谋逆案里,或是将来东窗事发被北宫烈连坐,或是——
在那之前,以别的名义让他消失。
如果忠勇侯府不想就此在历史上泯灭了痕迹,为今之计,只能来一次大换血。
周妈妈听的胆战心惊。
虽然二房一直都有卷土重来的打算,可是如今牵扯到了皇室争端,事情就非同小可了。
心里挣扎了好半天,周妈妈才勉强定了定神道,“大小姐需要老奴做什么?”
“去告诉二婶,她和二叔等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了。”展欢颜道,语气缓慢而清晰。
周妈妈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得老大,不可置信道,“大小姐您怎么——”
展欢颜居然知道她是刘氏的人?这怎么会?
展欢颜但笑不语,却不解释,只道,“照我的话去做,要怎么选就看二叔和二婶的决定了。而至于祖母那里——她的年纪大了,这些事就不该再让她去操心了。”
周妈妈的心里七上八下,也不敢随便答应。
展欢颜却是不再管她,微微一笑就转身先行离开。
一直到出了听雪楼的院子,蓝湄才开口问道,“小姐想要保全展家?”
“我也不想费这份心,可是很多的时候——”展欢颜道,话到一半便是无奈的兀自一声叹息,“不说也罢!”
按理说这一座忠勇侯府的存亡她是真不在意,就算将来北宫驰事败,北宫烈要追究的时候明面上她会是个死人,但是依着她曾经替他做过的事,那人也还不至于对她赶尽杀绝的,了不得就是隐姓埋名的远走他乡了。
可是这一大家子里头——
总也有人是不该为了展培和江氏等人的作为埋单的。
她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连累无辜的事,她还做不出来。
墨雪和蓝湄对望一眼,隐隐明白了她的打算。
心中飞快的权衡了一遍,墨雪就试着开口道,“那么事不宜迟,忠勇侯的事要不要奴婢传信去宫里——”
展培到底也是展欢颜的亲生父亲,要她出手对付那个人,有违人伦,而如果是北宫烈想要他死,那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不必!”展欢颜却是果断的抬手打断她的话,眼底浮现一层冰冷的笑意道,“这件事,北宫驰会做,届时我也只需要袖手旁观等着看就行了。”
因为展欢雪的事,北宫驰明面上虽然纳下了她,但是以他的心性,不和展家结仇才怪。
她说的笃定,墨雪两人也就不再多言。
展欢颜想了一下就又吩咐道,“蓝湄回头你去给我盯着点听雪楼这里,展欢雪要做什么都不必阻她,不过要及时的告诉我知道。”
“是!”蓝湄点头应了,主仆三个踏着月色折返海棠苑。
展欢雪的婚事定了,老夫人自然也就不好再限制她的行动,这便是顺理成章的解除禁足了。
次日一早,蓝湄过来服侍展欢颜洗漱的时候顺带着回禀道,“大小姐,您让奴婢盯着听雪楼那边,有动静了。”
“嗯!”展欢颜点头,接过她递来的水漱口。
“昨晚您和周妈妈前脚刚离开,二小姐就去找了古大夫,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不过她回到听雪楼就再没了动静。”蓝湄道。
展欢颜吐了漱口水,好心情的笑了出来,“看来这么多次的亏也不是白吃的,难得她如今也能有几分耐性了。”
蓝湄想了想道:“可是她并没有去找江氏,需不需要奴婢——”
“不用!”展欢颜抬手打断她的话,走到妆台前慢慢的梳理头发。
蓝湄不解:“昨日小姐特意去给她透了底,难道不就是为了叫她记恨上江氏的吗?”
“是啊,所以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呢。”展欢颜道,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见到蓝湄不解,就又解释道,“现在她如果去找江氏闹,能闹出个什么花样来?无非就是把事情抖出来,祖母和父亲盛怒之下处置了江氏是一定的,但也就仅止于此了。经过这一次的事,展欢雪应该也想明白了,她如果现在闹出来了,对她自己也没有好处。试想如果祖母和父亲知道她的身子已经废了没了指望,日后她到了那边,还会帮扶她吗?”
“可是她那边没有动作,江氏还不是好好的?”蓝湄道,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好好的就好好的,她如今那日子过的也是生不如死。”提起江氏,展欢颜眼底的光芒就带了几分内敛的冷意,“她不是一心指望着展欢雪一飞冲天之后好回头来帮衬着解除她此刻的困境么?现在展欢雪反正是实打实的恨上了她,就让她抱着原先的希望慢慢的熬吧!”
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了,就算杀了江氏也是枉然。
与其让那女人的血脏了自己的手,还不如就让她苟延残喘的活着了。
还有一句话展欢颜没有对蓝湄说,那就是依着她对展欢雪的了解,那女人也不是善类,哪怕江氏是她的亲生母亲,如今知道是江氏毁了她的一辈子,她应该迟早会对江氏下手的。
说起来,江氏就算是要死,又有什么会比叫她死在自己一直报以期望的女儿手里更好的结局了?
蓝湄见她的主意已定,也就不再说什么。
展欢颜梳妆之后,外面墨雪已经把早膳摆好了。
展欢颜在桌旁坐下,刚提了筷子,就见周妈妈面带笑容从院外走进来。
周妈妈这个时候过来,定然是二房那边有消息了。
展欢颜坐着没动,含笑道,“这一大早的,妈妈怎么来了?”
“二小姐这不是快要出嫁了么,嫁妆方面要急着准备,老夫人最近的身子又不大好,所以就让奴婢过来请大小姐过去一趟,帮着看一看。”周妈妈道,站在门口并没有逾矩一步。
展欢颜就势挥挥手,示意方才引她进来的小丫头退下。
待到那小丫头一经离开,周妈妈马上就整肃了脸上神情,往前走到展欢颜身边重新行礼道,“大小姐,您让奴婢给您送去给二夫人的口信,奴婢已经送到了。”
“嗯!”展欢颜点头,似是对此事也无太多关注,仍是慢条斯理的往碗里盛着粥。
这个时候周妈妈也没心思和她磨耐性,就直接开口道,“二夫人说是难为小姐您还记挂着他们,不过——”
周妈妈说着顿了一下,面有难色道,“二夫人的意思,是想要跟大小姐亲自见上一面。”
展欢颜的心思难以捉摸,是以周妈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
“这是应当的,毕竟事关重大,我也有些话要同二婶当面说道说道。”不想展欢颜却是好脾气的勾了勾唇角。
周妈妈立时就松了一口气,赔了笑脸道,“那大小姐您看看什么时间合适?”
“二婶的意思呢?她什么时候方便?”展欢颜道。
“这自然是越快越好的。”周妈妈道。
展欢颜抿着唇角想了想,“那就今天下午吧,也别叫二婶过来府上了,到时候叫人遇见了也不好。你再去给她传个信,让她去城里的泰和楼等我,到时候我去见她。”
“还是大小姐设想周到,奴婢一定把这口信传到。”周妈妈赶紧应下。
如今这侯府里正是多事之秋,虽然刘氏可以借故给展欢雪添妆过来,但是在老夫人和展培的全盘监视下,两人要私底下见面也难免走漏风声。
展欢颜用饭之后就去了锦华苑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