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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自己收拾就可以。”他回绝了我的帮助。
“嗳,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人家求人帮忙还求不来,你怎么,怎么人家主动帮你,还不要。”我直起身子,低头提着嗓子问他。
他不出声地继续拣着地上的药箱。
“不好意思?还是怕我赖着不走?”见他不理我,我故意激他。
“你昨天晚上不是挺怕我的吗,怎么今天变我怕你了。”他整一副地痞口吻,说完还瞪了我一眼。
“谁怕谁了?”说完,我也不甘示弱,一个劲地与他吹胡子瞪眼。其实,我口气很硬,但心里还是有点怕。
他不再理我,收起箱子一侧的东西,转首移到另一侧去了。
我的肺都快被他气炸了。你不让我收拾,我就偏收拾。想到这里,我蹬蹬蹬地绕到他面前。也没跟他招呼就俯身去拣那灌药水。
不料我欠身的时候,不小心头竟与他的头碰到一块。只听咯噔一声响,我整个人被碰得晕头转向,好像突然被置于半空飘浮恍惚,一颗芳心‘扑通扑通’狂跳不已。脸上原已褪去的红色马上回光反照,酡红如彩纸。
我们几乎同时啊地叫了一声,都想跳开却又彼此僵在了原地。就这样,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在不到零点一米的距离。我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扑哧扑哧地喷在我脸上的鼻息,痒痒地,有些舒服,令人不能自禁地心猿意马。我恍如置身四月天里的万花丛中,贪婪地呼吸着身边轻盈漂浮的空气,那么清新,那么让人爱不释吸,就像暖春闺房枕畔的旖梦。
“咣噹!”
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哪里掉下,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把我和他惊醒。这时,我们才发现对方正用火辣辣地目光看着自己。几乎是同时,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彼此慌张的眼神,躲闪着漂浮在空气里的尴尬,就如刚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般。
我承认,我当时整颗心都漾满了难于用言语形容的甜蜜,似地窖里的陈年老酒,把我深深迷醉在了那个杂乱异常的小屋里。换成往常,简直不敢置信,我竟然会在这样的屋子里呆上那么长时间,而且还是跟一个不熟悉的男子共处一室。
“你不要做小混混了,去找份工作吧!”我抬头恳切地说,满眼期盼地看着他。我多么希望他能放弃他现在的生活,过一个平常人的生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良久没有做声。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用意识指挥大脑,想让自己说一些其他什么轻快的话,却发现自己的大脑已没有了指挥能力。
我开始不能自已。
他又开始找烟,仍然是那种急切的样子。他找了一会却没能从桌子上找出烟来。大概他心里也憋闷得慌。我想。
“在紫色塑料袋下面!”
我突然想起刚才他拿打火机时,不经意地带起包装塑料纸把放回桌子的烟压住了。于是,我提醒了他一句。
他撩开那张包装塑料纸,从下面摸出烟盒,紧促地抽出一根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口。
爸爸!我的眼前一闪而过爸爸那严厉的目光。我不禁打了个激灵。
我怎么会这样的?我的心里矛盾地交战。要是爸爸知道我去看一个流氓,而且还跟他呆了那么久,这么晚了还没回家,爸爸会怎么样?
我兀自愣在那里,正想找个借口脱身。不料,我借口还没找到,却反而被他的问题塞住了口。
二十一
“你是做什么的?芳名?”突然,他盯着我问道。
我能感觉周身的不自在,低声说:“我叫沈筠薇,我……”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被他莫名的笑声吓了一跳,心里虚虚地,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左右看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而他,笑得几乎被烟呛住,咔好几声才止住。一止住咳嗽,他立即嬉笑起来:“我没听错吧,你叫沈君威,别克君威的君威?”
我的脸终于彻底烧成一块红碳。
他那玩味似的流氓眼神,痞子般调侃的口吻,一切都那么让我“痛恨”。我几乎是咬牙切齿,恨恨地反驳:“那又怎样?不能叫这样的名字吗?谁规定女孩子就一定要叫什么芳啊霞的?何况……”我想接着向他解释,我的名字又不是他说的那个叫“君威”,而是“筠薇”。
但是,女孩子的小性子心理使然,我没有解释下去。我怕万一又一个不小心,再要被他取笑。
他竭力忍住了笑,摇摇头,说:“至少我身边的女孩子没有叫这种名字的,……”见我不说话,他停下来问我:
“不会是生气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切,才没你那么小气。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人家!。”我特意把人家两字咬得特别重,为的是激起他的好胜心理,然后把他的名字告诉我。说完,我就用恨恨地眼光看他。可我错了,这个流氓竟然不吃这一套,只见他躲开我的目光,摆弄着手中的打火机,一个劲地吸自己的烟。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肯定比痴男怨女还幽怨凄楚。
“没有就好。”他声音的音调下扬了好几个分贝。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说到他,他整个人就变得沉默黯然。这个时候,天开始真正的黑了下来。百叶窗缝隙里漏进来的夕阳余辉似被撬起的木版,飞快地消逝。终于,最后一抹余辉也消失在窗格背后。借着最后一缕残阳的余光,我环视了一遍眼前的这个房子,发现对面一张桌子上首有个开关。于是,我试着摸了过去,探寻了好一阵,我才找到电灯的开关,然后拧亮挂在头顶的那盏吊灯。
随着开关‘啪’一声响,电灯发出的昏黄色光芒照亮了房间里的景色。这时,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他,仰起头眯缝着眼睛盯住头顶那盏发着淡光的灯泡,像发愣的哲学家研究什么希奇物体一般,于我这个旁人很难揣摩透其心事。后来,他低下微仰的头去吸指间残存的烟嘴,长发盖住了他那双流露出太多与世不合的眼睛。
我忘记了回家的事情。
远处传来的几声刺耳汽笛,划过沉闷的空气,遁入蔼蔼空茫的暮色,消失在冥莽之中。我们之间是一柱慢慢跌宕腾挪逐阶上升的青烟,它绕着不规则的弧,穿过前面横挡的物体,妙曼舞出入夜后四围苍凉与寂寞的舞姿,像那个经常夜半入我梦的白衣男子,在我没有抵岸前就失散在了茫茫扬尘古道歧路上。
“你真叫沈君薇,没骗我?”他似乎不相信我,又问了一次,好象我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就不能叫这样的名字。
“你不会是以为我像你一样,埋名隐姓,想做什么隐士不成?然后整日躲在某个角落里窥伺别人……”我为自己的措辞感到好笑。“其实,我的名字也不是你说的那个“君威”,而是另外一个‘筠薇’。”
“你父母是怎么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他像个小孩般满眼好奇地问我。我避开他投过来的目光。“我父亲是个警察,他特别希望我妈能生个男孩,好接他的班,惩奸除恶。可惜我妈没能完成我爸交付她的光荣任务,生了我这个女孩。而且我个子不够高,体育又差,没有一个警校愿意收留我。我爸爸还为我不能接他的班苦恼了好几年。我从小就不喜欢我爸起的那个名字,在小学入学时,我就自己把名字改了。现在用的是我自己改的那个。竹字头的筠,草头薇。”
我说完,有些得意地看着他。我那么小就这么聪明,你总该投几许赞扬目光吧。我在心里说。
没想,我又错了。
二十二
他轻松地吐了个烟圈,故作惊讶:“惩奸除恶?当警察就能惩奸除恶?或者说,惩象我这样的奸恶之徒?”
“不是啦,你不像坏人!”我急了,脱口而出。
还没说完我就已后悔了,不停在心里埋怨自己,沈筠薇啊沈筠薇,你怎么可以这样,不懂得矜持是女孩子最大的弱点,男生是不喜欢主动的女生的。想起上一段失败的感情,那段曾在芒种季节里失火的麦田,伤痛的种籽仍裸呈在满眼的焦黄土地上,冷冷春风不时刮过隐隐作痛的伤口,我就愈加悔恨。
我想,我是不适合摆弄爱情棋子的。至少,我天生就不是一个好的棋手,所以总在关键时刻丢兵曳甲惶惶无主,甚至还被对手俘虏。
“为什么!?”他好奇地问。
“直觉,女孩子的直觉!”我的话是从心里说出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保留。
接下来的几秒钟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然后狠狠地说:“小黄毛丫头,你知道什么?!整天穿着漂亮的套装,出入高档写字楼,以小布尔乔亚自居。你知道这个城市每天要死多少人吗?又有多少和你同样年龄的女孩子因为吸毒,卖淫,甚至一夜之间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他的话如冬日里的雪片,掉进我的脊背,让我打了个激灵。
也许,我不知道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双十年华,我对的世界了解仍如十年前那般缺乏。在华丽的世界面前,我看似适得其所的畅快游泳,其实,我每时每刻都在溺水。世界在我前面越来越大,可我自己的世界却是越来越小。虽然我在这个城市长大,但我承认我对这个城市了解很少。或者说,我对它的了解仅限于它的表面。至于它的深层及内核,我一概不明,就像眼前这个男子之于我般深不可测,外表与内心根本不是同质和等量。
像他,他刚才说:“至少我身边的女孩子”。他身边有很多女孩子吗?想到这,我原本兴味盎然的大脑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他身边应该有很多女孩子的,像他那样坏的男子是女孩都会喜欢的。
那我来这里又是做什么?我在心里责问自己。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他点着另一支烟,瞅了我一眼,语气里尽是不屑与冷淡。
“有什么不懂,不就是打打杀杀吗?”
我被他的话一激,好强心理立刻浮了上来,与他抬扛,嘴巴子变得硬梆梆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