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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下还蕴藏着汹涌的暗流,但是至少现在,在表面上已经风平浪静。
但是夏尔,此时却还要去处理另外一个风波。
“先生,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了吗?为什么我们家突然多了不请自来的客人?”
当夏尔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的时候,芙兰走了进来,然后直截了当地质问。
她的语气,少了平常那种近乎于羞涩的婉转,近乎于质问,显然对突然发生的事态感到不可理解。
她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而是气鼓鼓地板起了脸来,显得焦躁,甚至有些气愤。
这一股焦躁和气愤,究竟是来自于哪里呢?
是来自于不请自来的客人,还是来自于偷听到的一些陈年往事?
端详着妹妹的夏尔忍不住在心里揣测。
“瓦朗蒂娜昨天遭受了悲惨的打击,所以心神大乱,跑到我们家来休息了一下。”夏尔努力按捺住心里的想法,跟芙兰解释了一下昨晚瓦朗蒂娜的遭遇。
“那我更加不可理解了,先生。”芙兰还是不买账,依旧咄咄逼人地问夏尔,“她的外婆去世了,这是很遗憾很悲惨的事情,我为她感到难过,可是为什么遇到这么难过的事情,她的第一选择,不是跟家人们一起挺过去,而是选择跑到我们家里来呢?这不是合适的做法吧?”
“正常的家庭,这么做确实不合适,可是他们家并非是正常家庭——你也看到了,她的父亲对她并不好,而且后母和弟弟也经常欺负她,所以她没有人可以倾诉,感到非常孤独。”夏尔耐心跟芙兰解释,“我知道她这么做有些不得体,但是请体谅一下她吧,她真的活得不容易了。”
“恐怕并不仅仅是跟家里人关系不好的原因吧?”芙兰眼睛一直盯着夏尔,“否则她为什么要扑到您的怀里呢?我看她是有别的企图,您好好想想吧!”
“你看到了?”夏尔有些惊诧。
“我当然看到了!您和她就那么大喇喇地在走廊拥在一起,我怎么可能看不到呢?”芙兰大声打断了夏尔的话,“真亏得她这么做得出来,外婆才刚刚走了,就对别人投怀送抱……”
“别这么说她!她只是太伤心了而已,我帮了她那么多忙,她感激我,并且对我有了依赖心理。”夏尔打断了芙兰的话。
“是啊,就因为她依赖您,所以她想要把您化为己有,您不是女人所以不会理解,但是我可是看得出来。”芙兰焦急地对夏尔说,“所以您千万不能上了她的当,这类人最喜欢装得楚楚可怜然后博取别人的爱心了……”
夏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芙兰,他从没有想到这番话居然能从自己的妹妹口中说出来。
一直以来,她都是表现得那么乖巧,善解人意,富有同情心,结果刚才这些话是如此刻薄,几乎就像是从夏洛特口中说出来的。
看得出来,她现在心神大乱,否则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的。
也许是自己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头了,芙兰的脸上突然也有些发红,显然也感觉尴尬。
“对不起,先生,我……我恐怕说得太过分了,瓦朗蒂娜不是个坏人,我不该这么说她的,她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了。”芙兰的声音有些急促,呼吸也随之变得粗重,“我……我对她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您被骗了,我只是……很害怕失去您!”
“失去我?”夏尔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害怕……上帝啊,我真的很害怕失去您!”芙兰脸上的红晕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苍白,而且有些语无伦次了,“您……您跟以前太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夏尔还是有些懵懂。
“以前的您,绝不会这么去给人帮忙的,您会礼貌地向他们微笑,然后保持距离——可是您对瓦朗蒂娜不一样,您一直在帮她,不遗余力,还拖着爷爷去帮助她,我不知道这个姑娘到底有何魅力,值得您去这么费力气帮忙?”
“难道我不能帮她吗?”夏尔微微垂下了视线,他可不喜欢被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情,“我有我的打算。”
“您想要帮助瓦朗蒂娜,我能理解,我也支持,可是您……您不要被她的楚楚可怜所打动,那只是女孩子的一种武器而已,她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在试图用这种武器来蒙骗您。”芙兰更加焦急了,“我很害怕……我很害怕,您就是因为被她的楚楚可怜所迷住了,所以才会这么尽心尽力地为她效劳。”
被妹妹这么一说,夏尔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从帮诺瓦蒂埃侯爵立遗嘱开始,自己就一直在帮瓦朗蒂娜的忙,在旁人看来,恐怕真的会产生什么联想吧——所以也难怪维尔福检察长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了。
等等……夏尔终于明白为什么芙兰这么患得患失了。
她昨晚在偷听的时候,一定是昨晚听到了检察长的提议,而自己也没有当面拒绝,所以她吓坏了,害怕自己真的对瓦朗蒂娜有意思!
因为过于紧张,所以今天才会爆发,想要让自己“回心转意”。
那么,关键是,自己的心意是什么?
真的只是出于收拢一枚棋子的目的,才一直帮瓦朗蒂娜的吗?
也不尽然。
在对瓦朗蒂娜有些了解之后,夏尔对她应该是带着点欣赏和同情,她确实是一个相当有趣的少女。
但是,夏尔扪心自问,绝对没有那种特殊的情愫。
“那你放心吧,我不会被蒙骗的,我脑袋还是挺清醒的。”夏尔冷静地回答,“你放心吧,我对瓦朗蒂娜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只是朋友而已。”
“真的吗?”芙兰满怀期待地看着夏尔。
“是的。”夏尔点了点头。“我只是出于同情和……和一些别的原因,才这么帮助她的,至于你所担心的事情,绝对是多想了。”
“能跟我保证吗?”芙兰紧张地问。
“你到底是多么没有安全感啊……”夏尔忍不住取笑了她一下,接着,他对着妹妹伸出了手指,“我跟你保证,我对她绝无非分之想。”
芙兰伸出了手来,勾住了他的手指,然后用力地摇晃了两下。
接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狂喜的笑容,然后和刚才的瓦朗蒂娜一样,直接拥到了夏尔的怀中。
“太好了,看来您还记得爷爷的叮嘱。”芙兰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先生,您真是吓坏我了。”
因为危机感被她的脸上重新恢复了血色,以及那种天真烂漫的神情,就如同复生了一样。
“我不知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多想法的。”夏尔摸了摸她的头,“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吗?昨天检察长跟我说他没这个意思。”
夏尔这是一个微妙的试探。
“先生,没人跟我说什么啊。”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怀中的孩子回答。“我自己瞎想了,对不起……”
演技真的好得惊人。
夏尔不得不半是痛苦半是幸福地在心里做出了这个评价。
。
39,吉兆()
随着日历本被翻到了七月的章节,大地也迎来了盛夏的时节。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气温一天天地上升,炎炎酷暑开始考验每一个人。
在暑热的逼迫下,巴黎城里的人们也罕见地减少了他们的游宴和玩乐,要么深居简出,要么干脆就前往乡下或者国外旅行避暑。
是的,每逢这个时节,生命力旺盛的大自然就会变得格外有吸引力,明媚的晴空一片湛蓝,犹如是大块的美玉,只有小朵的白斑作为点缀,整个世界也被耀眼的阳光所笼罩,湍流不息的小河静静地流淌着,在阳光下泛起点点金光。
位于巴黎城郊外的长野跑马场,就被这样的青山绿水所环绕,每到夏秋季节,这里就会举办大型的跑马比赛,城内的市民和达官贵人们也都趋之若鹜,纷纷聚集到这里来游乐散心,顺便给比赛投注,权当消遣;还有些人则雄心勃勃,希望借此来发一笔横财。
不过,今天身处此地的夏尔,却不属于这两种人中的任何一种——他来到这里不为了消遣也不为了赌博,而是为了见一个人。
他现在正端坐在跑马场的包厢里面,而他的旁边则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身材不高,但是腰身却颇为硕大,脸色通红,显然平常过着十分舒坦的生活而且疏于保养。他微微有些秃顶,棕色的头发只剩下了周边的一圈,红润的脸上布满了笑容,让他的鹰钩鼻子也显得有些滑稽可笑。整个人看上去挺富态,但是从笑眯眯的表情中,总能够找到一丝隐藏不住的狡猾。
此时两个人并没有交谈,这个中年男人一直都紧张地看着跑马场中心,看着那几匹已经各就各位,准备开始比赛的赛马。
不光是他一个人,在各处包厢、以及观众席当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里,气氛猝然变得紧张起来,等待着胜利的最终归属。
“砰!”
随着这一声枪响,在跑到边缘停着的一匹匹赛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极速地向前冲了过去,乘着风冲向远处的终点。
密集的马蹄声时起时落,犹如鼓点一般在地上敲响,一时间竟然好似让整个大地在颤动。
而在跑道的旁边,是海啸一般的欢呼声。看台上挤满了为赛马下了注或者纯粹只是来看个新鲜的观众们,他们被这些疾驰的赛马所吸引,激情已经被调动了起来,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项经久不衰的赛事当中,要么为某匹赛马而呐喊助威,那么就发出那种声嘶力竭的怪叫,使得这种嘈杂声直冲云霄。
在整个赛马场都被沉浸在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当中的时候,那些包厢内的人们也同样受到了感染,同样紧张地注视着赛马的纵横驰骋。
坐在夏尔旁边的中年男人,此时已经完全投入到了比赛当中,他的身体已经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