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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白梓萱碰到了赵琴。
她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打量着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赵琴,研究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姨姨说,你这个样子,好像叫做神经病诶。”
保镖们本来十分警惕地阻拦着赵琴,听了白梓萱的话,一个个“噗嗤”齐声笑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老公跟你最喜欢的加密姐姐睡过?”赵琴疯了一样不要命地向前冲,几个保镖一起推都推不开她,“就是脱光做…爱那种,你听懂了吗?傻子,白痴,全世界就你不知道!顾铭为什么要娶你?因为你傻,好欺负嘛!”
“你胡说,铭哥哥全世界最喜欢我了。”白梓萱虽是这样说,心里却隐隐记起——顾铭是不是曾经说过,他跟邓佳甯的关系比跟她还要好?他是这么说的吗?白梓萱有些记不清了。
“喜欢你?开什么玩笑,你到底知不知道顾铭是什么人啊?他就算瞎了眼,也不会喜欢一个傻子啊!”赵琴说完便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顾铭这两个字如今在整个亚洲都份量不轻,而他还年轻,前途无可估量,更关键的是,他那么花心,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女人?
白梓萱有点不太高兴,她又恍惚地记起顾铭似乎就是把她心心念念很久的大房间让给了这个女人,但她想了想,依旧端端正正地回了话:“你有神经病,要好好看医生的。我是傻,但是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就不要担心我的事了。”
她的语气非常严肃认真,说话有理有据,赵琴愣了一下,竟然不知如何反驳。
“你……”赵琴气得直哆嗦,“你傻!”
“对。”白梓萱站在保镖身后自然地点点头。
“你!”赵琴被保镖推后了几米,又不甘心地冲上来,“你怎么能这么坦然!你有没有廉耻心!你不觉得丢脸吗?!”
“我又不是自己愿意变傻的,怪我咯?”白梓萱理所当然地道,“倒是你哦,你这个样子头发乱糟糟地大喊大叫的,好丢脸。姨姨说,女孩子在公众场合大吵大闹,是十分没礼貌、没教养的行为。”
几个保镖顿时又没忍住低头“吃吃”偷笑。
白梓萱叹了口气,关切地吩咐道:“你们几个快把她带去看医生吧,她好像特别不舒服。虽然我讨厌她,但是她看上去好可怜的,我们还是帮帮她。”
“是是是……”保镖们憋着笑应道。
“你!你!”赵琴本就气得不行,心里有发泄不完的怨气,又实在想不出什么难听的话继续挖苦白梓萱,这会儿一看白梓萱还没事儿人一样站在保镖后边儿,大眼睛好奇地瞪得溜圆,像看耍猴一样盯着她看,于是憋闷得更加气愤,血压蹭蹭蹭往上窜,竟然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她还头晕脑胀地听到白梓萱惊叫:“哎呀你们看,我就说,她得去赶紧看医生吧!”
“对对对,夫人说的太对了。”保镖们一个个奉承地附和着。
白梓萱虽说不与人吵架,但赵琴所说的那些她也听进去七八分。她知道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但是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顾铭似乎真的说过,他跟邓佳甯的关系比跟她还要好!她当时没多想,现在听了赵琴的话才回过味儿来——是不是她跟铭哥哥做过的那些羞羞的事,铭哥哥都已经跟加蜜姐姐做过了?白梓萱顿时觉得好恶心。
☆、第23章
蕾塔再次见到贺奔的时候,天色刚刚黯淡成一片深灰。
幽黄色路灯下,贺奔正醉醺醺地搂着一个火辣辣的妞从一间地下酒吧的出口走出来,春风满面,一如既往地又帅又骚。
已是深冬,像这种没有风的天,空气依旧凛冽刺骨。
贺奔仍然穿着她离开时那件劣质的大红色羽绒服,因为穿着时间太久,红色暗沉偏黑,剪裁缝隙里夹着几根陈旧的白羽绒,像漂黄的鸡毛。他那条据说很潮的裤子比刚买时更破烂了,露出他肌肉绷紧的长腿,而他吊儿郎当地挂在胯上,似乎根本不在意保暖不保暖。他那头五颜六色的长发因为很久没染,色彩断断续续,像秃了羽毛的鹦鹉。
然而,这都不妨碍他泡妞,也没有阻止任何一个女人疯了一样喜欢他。
贺奔的肮脏邋遢充满了恣意的叛逆不羁感,这种落拓和放肆在他站在表演台上用死嗓兽吼时会放大无数倍。他每次演出都在像不分好坏地亲手将一切彻底撕裂在所有人面前,于是你能轻而易举地将他跟那些装模作样扮成朋克的小喽啰们区分开来。
他让你觉得下一秒就是毁灭,而再下一秒便能重生。
他是一团原始的、粗糙的、兽性的炸药,狂乱而猛烈,简单而直接。
他曾经是蕾塔的男人。
辣妞的表情像极了当年的蕾塔,眼神里藏都藏不住的只有一个念头——我喜欢这个男人,我要据为己有。
蕾塔来不及细想,便已然习惯性地冲过去,反手给了那女人一个耳光。
三个人同时愣住。
“哪来的疯婆子啊。”贺奔不耐烦地拉住她的手。
熟悉的、充满砂砾感的嗓音从头顶砸下来,蕾塔如同挨了一记闷棍,下一秒眼眶便泛起克制不住的潮红。
她戴着一个巨大的、几乎遮住她整张脸的口罩,扮相是如今最主流最时尚的模样,与往日千差万别。别说旁人,她自己照镜子都认不出来自己。可是,贺奔没认出她,她依旧难过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辣妞见她被贺奔抓住,又看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好欺负,抬手便一个耳光回了过去:“哪来的疯狗!”
蕾塔其实打架很猛,读书的时候跟女生对撕不把人弄哭不罢休,后来她跟了贺奔组了乐队玩摇滚,常常出没地下酒吧演出,曾经斗殴时用摔破的啤酒瓶子差点搞出人命,霸道泼辣的作风和低沉不羁的唱腔使她小有名气,谁见了她都要叫声“塔姐”。
可现在她挨了个耳光,屁都没放一个,还没出息地哭了。
贺奔手臂一勾将辣妞重新搂进怀里,似乎怕耽误了值千金的*,匆匆道:“走了走了。”
“我是蕾塔。”蕾塔将口罩胡乱摘了下来,跑到贺奔面前抓住他的臂弯。
她突然觉得好笑,两个人做了十几年的情人,如今她需要这般生硬地作出自我介绍——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她想破头皮给自己取名雷塔,觉得非常酷,而他偏要邪恶地道“加个艹吧”,她气急败坏地不应,他便不依不饶地问“要不要艹,真不要?”
想着想着蕾塔就笑了,她知道自己哭得泪眼迷蒙连贺奔的脸都看不清,这时候笑肯定很吓人,可她就是忍不住想笑,笑得眼泪都流进了嘴里,又苦又咸。
等她哭完了笑完了,眼前就只剩贺奔一个人神情冷淡地看着她。
她蹲在地上,仰视着贺奔因为大量酒精和通宵达旦而略微浮肿的脸,可是他依旧是那样好看啊,那斧凿刀削般的轮廓,她迷恋了整整十五年。
“猴子六和狼仔又去打牌了?”蕾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如往日般闲话家常。
“没有,他们已经离开北京了。”贺奔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语气,就像一个耄耋老翁回忆自己年幼时遗憾过的傻事那般带着自嘲和释怀,“我们的乐队……上周解散了。”
蕾塔依旧蹲着,天不知何时已然黑透,渐次亮起的霓虹灯光串成一片,她一时竟觉得四周林立的高楼大厦正逐渐倾塌,齐齐向她压了过来,窒息感若绳索般勒住她的脖颈。
蕾塔颤抖着张了张嘴,终于苍白地道:“对不起。”
“没关系,如果我是你,或许我也会像你一样选择。”贺奔扯了扯嘴角,一如既往是无所谓的语气。
“对不起,我回来好不好,我们把他们叫回来好不好……”蕾塔猛地站起来,“我们在一起,一直一直唱下去,唱到再也唱不出声音了,好不好……”
“我以为我们都是不会回头的人……但我发现,我们还是不一样。”贺奔动容,抬手摸了摸她中规中矩的长发,笑了笑揉乱她柔顺的发丝,“你或许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是我把你带坏了……算了,明天我也要走了,你好好加油。”
“我不要……”这个熟悉的动作让蕾塔瞬间哭得几乎崩溃,“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对不起,真的……”
“你傻么?老道什么歉,我如果对你好,你死都不会离开我们的吧。”贺奔的笑容终于泛起了几丝苦涩,“但我改不了,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他妈的就是狗改不了□□,我就是喜欢泡漂亮妞,我就是个人渣,你跟我在一起,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们的音乐……也永远不会变成唱片,没多久就不会有人再记得了,大家最终还是要各奔东西,找份工作谋生。”
蕾塔哭得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摇头。
“好了,哭哭啼啼娘到死,一点都不像你。”贺奔鼓励似的拍了拍她不停抖动的肩膀,“好好干,无论唱什么,至少你还在唱歌,我以后还不知道能做什么,或许就……像我爸那样,去给人开个车?不知道有没有人敢坐啊,哈哈哈哈……”他本想逗乐,可是越说蕾塔哭得越厉害,他干巴巴地笑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道:“我走了,再见。”
***
顾铭再次去见白梓萱之前,特地精心准备了一份异常丰盛的大餐——几乎囊括白梓萱所有喜欢的主食、配菜、小吃、甜点。
反正千错万错,好吃的没错,她再不理他,也总会理这些好吃的。
白梓萱的确理了,但只理了这些食物。
她的病房飘着各类美食的诱人香气,已然演变成了厨房。
“老婆,最近感觉有没有好点儿?还疼不疼啊?”顾铭坐在床边嘘寒问暖。
吃吃吃。
“……你还生气啊?”
吃吃吃。
“这么久了还生气,小气鬼。”
“嗝。”
“哎,我又没跟你抢,你吃那么快做什么,快喝点水。”顾铭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体贴地端了杯水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