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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刁蛮任性,霸道强势。什么东西只要是她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而我呢,我就只有捡她不要的。娘,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要不然为什么同样是你的女儿,差别却那么大?”
大夫人被她那句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给激怒了,吼道:“闭嘴!”她眸色痛心而悲凉,颤颤的指着秋明兰。
“你…明兰,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秋明兰抽噎着别过头,“难道不是吗?三姐做错什么事你都不会指责她,唯独对我苛刻。这难道公平吗?”
大夫人看着她,蠕动着唇瓣,欲言又止。她能说什么?能说明玉的出生是个意外?能说那个男人从来就没有期待过这个女儿的出生,甚至引以为耻?能说当年那个男人甚至为了沈氏那个贱人想要让她堕胎?能说她千辛万苦才保住了明玉?能说自明兰出生后那个男人便再也没进过她的房?这些事她如何能够在女儿面前声之于口?不能,那些是属于她的耻辱,是属于她的痛。何必让她们知晓?
苍凉一笑,大夫人一瞬间似老了很多。
“罢了,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何止是明玉的出生是个错误,就连明兰,也是因为那个贱人才有的。
秋明兰一愣,回眸,却见大夫人满脸疲惫沧桑,眼中再无往日之凌厉,只余下浓浓悲凉和空白。似那几十年的岁月光阴,不过一缕浮漂,一晃而过。
“娘?”
大夫人闭了闭眼,道:“今日这事儿就算了,切记日后再不可犯,知道吗?”
秋明兰刚歇下的怒火又被挑起来了,“凭什么?”
“凭她是你姐姐,凭我是你娘。”大夫人转眼又威仪万分,眼含冷光和警告。
“以后不要再自作聪明了,你以为你那些小手段你姨母看不透?”
秋明兰咬了咬唇,看了眼秋明玉,道:“薛国侯府将来的女主人,怎能蛮横有余,智力不足?”
大夫人一愣,秋明兰又道:“娘,你真的以为,以三姐冲动莽撞的性子,能压得住满院群芳?”
“有你姨母在,你以为那些女人能翻得起波浪?”
秋明兰讥讽一笑,“姨母那样聪明的女人,怎能有一个如此愚蠢的儿媳?”
“明兰!”大夫人按住要发怒的秋明玉,声音略高的呵斥了一声。
秋明兰倒是恢复了冷静,脸上甚至还带上了笑容。
“娘,表哥根本就没把三姐放在眼里,要不然今日在花园他就不会那么咄咄逼人了。”
“你给我住嘴。”秋明玉再也忍不住的站起来,她不顾大夫人的阻拦,对着秋明兰就破口大骂起来。
“秋明兰,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陷害我,华哥哥又怎么会讨厌我?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她说着就要冲下去再赏秋明兰几个耳光,大夫人却再也听得她一口一个贱人的辱骂,一把拉过她,大声道:“明玉。”
秋明玉被这一斥,倒是住了口,但是眼里仍旧带着委屈的泪水。
“娘,刚刚你也听到了,明明是她陷害我,你还帮着她。是不是现在你也讨厌我了?”她说着就哭了起来,“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大夫人见她这样又是心疼,连忙将她抱在怀里,既是无奈又是伤心。
“你啊,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以后嫁人了,可怎么是好啊?”
秋明兰冷眼看着她们两个一幅母女情深的摸样,心微微疼痛,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娘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回去了。”
大夫人想唤住她,秋明兰却已经走了出去。看着屋中拥抱在一起的母女,她嘴角微微勾出讽刺。夜色如水,冷月凄清,却不如她的眼神,冰寒彻骨。寿安院,老太君坐在主位上,看着立于堂中的秋明月。
“你在宝华寺遇见了谁?”
这时候秋明月也不再隐瞒,老实说道:“太后。”
老太君默然了半晌,才道:“你回府也有些日子了,为何不见你提及此事?”
秋明月抿唇,“太后尊贵,孙女一介平民,便是说了出来,也无人相信,倒是平白多添流言。”
老太君不语,看了她许久,才叹了口气。
“明月,我知道这些年你们姐弟俩跟着你娘在扬州过得辛苦。”
秋明月微愣,只为老太君口中那一声娘。
老太君看出了她的心思,又叹了一声。
“当年,我与你外婆定下口头约定。后来…哎,终究是我毁诺在前,让你们母子三人这些年受尽了讥嘲冷眼。你若怨我,也是应当。”
秋明月动了动唇,“祖母言重,明月不敢。”
老太君神色间似有疲惫,“当年之事…”她顿了顿,目色遥远,似沉浸在回忆之中。
那一年春天,百花吐蕊,绿柳新芽,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然而,一片火光燃烧在京城皇都上方。厮杀声不绝于耳,京都不少老弱妇孺皆携子女潜逃出京。
“那个时候你祖父在皇宫,你父亲和你两位叔叔也被禁在皇城,不能出来。我带着你的姑姑潜逃离京城…可途中感染风寒,一病不起…那时钱财已空,无法就诊,便露宿破庙…”
暗夜沉重,扬州西北角一个破旧的寺庙里,不时传来女子的低泣声。
“娘,你快醒醒啊,你别吓我啊。”女子穿着一身桃花云雾烟罗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布料细腻而精贵,一看就是大富人家才能穿得起的。只是因为多日未洗,显得有些破旧和凌乱。女子不过十一二岁,小脸未退稚嫩,有些苍白,像是营养不良所致。头上也只斜斜插了一支木簪,发丝有些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
而躺在草席上的妇人,穿着一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紧闭着眼,发丝散乱,姣好的容颜因为发烧而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女孩儿一直抓着她的臂膀摇晃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下,心里满是恐慌和着急。
“娘,你别丢下玲儿一个人啊,玲儿怕,呜呜呜呜…”
“小姐。”一个穿着破旧的妇人急急的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碗,她脸上带着惊喜之色。
“奴婢方才去山上采了些草药,快给夫人服下吧。”
少女有些犹豫,“娘喝了能好吗?”
妇人叹了口气,“夫人已经高烧三天了,我们身上的银钱早被那帮子见财起意的小人给偷盗了去。”她说到这儿一脸愤愤不平,秋家好歹百年世家,门风严谨,没想到这一遇到困难,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下贱胚子个个都露出了狐狸尾巴,竟黑心的将她们带来的所有银钱都给卷走了。前两天又下了一场大雨,夫人发了高烧,已经没钱看病吃药了。如今京都局势严谨,老爷和几位少爷都在朝廷任职。一路随同夫人小姐逃难的丫鬟全都死的死散的散,现在只剩下她和夫人的贴身婢女芙蓉了。
下午好不容易雨停了,她才和芙蓉一起去山上采了些草药,希望这药能让夫人好一点。
“小姐,如今我们身无分文,芙蓉懂得一些药理,至少这药无毒,对夫人的身体无害。小姐啊,夫人已经晕迷了几天了,如果再不吃药,可能…”她说到这儿眼圈儿一红,就要掉下泪来。
秋仲玲也不过十二岁,一个不谙世事的闺中少女,自小没出过家门,也不知人情冷暖。近日连连遭遇灾难,让她已然没了头绪,母亲又病重,她根本就找不到重心。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咬了咬唇,才点了头。
“好吧,韩嬷嬷,你快给娘喂药吧。”
“哎。”韩嬷嬷赶紧端着药走过来,和曼柔一起,伺候秋贾氏将药喝下。
到了傍晚,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破庙前。听得外面有女子的说话声。
“咦!夫人,小姐,这下雨天的,这庙里居然还有人住?”
秋仲玲这些天劳累奔波,可谓度日如年,前段时间还好,有母亲在身旁安慰,她晚上才能睡着。自从母亲病倒后,她晚上就极其少眠。这会儿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不由得眼眸一亮,觉得那声音仿若天籁,忙坐起来。
“嬷嬷,快,有人来了。”
韩嬷嬷和曼柔也听见外面的说话声,听见秋仲玲的呼喊,立刻就起来了。
“夫人有救了,只盼咱们遇到贵人了。”
她说罢就急匆匆站起来,还未得走出去,便见一个清丽素雅的妇人牵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打着伞的少女。那妇人穿着一袭烟绿月季纹裳,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耳垂坠着素银耳坠,头上斜插着银镀金嵌宝玉蟹簪。面容秀丽而温柔,周身彰显着大家风范。她身边的小女孩儿,穿着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梳着一个少女的发髻,眉眼比那妇人还要精致几分。她看着球仲玲脏兮兮的小脸,不由得心生同情,她松开妇人的手,走了过来。
“这位妹妹,你们怎么在这儿睡觉。这夜深露重,会着凉的。”又看到一旁沉睡的秋贾氏,不由得惊呼一声。
“这位夫人是你母亲吗?她是不是生病了?”
秋仲玲自一见到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女孩儿就怔住了,又见她对言语之间透着关切,心里更是觉得温暖。听对方说起自己的母亲,不由得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我…母亲发了烧,我没钱给她抓药…”她说着又要掉下泪来,一脸的委屈和伤心。
少女见了就不觉有些同情,这时候,就见韩嬷嬷和曼柔对着那高贵的妇人跪了下来。
“夫人,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夫人吧。我家府中遭难,家仆见利忘义,偷去了家财,如今夫人病重,竟连…”她说罢已是泣不成声,又恨又气又着急。
那美貌妇人见了这一幕也是心生同情,可是这样贸然将陌生人带回家中…
她正犹豫着,就见自己的女儿走过来,拉着她的衣袖求道:“娘,你帮帮她们吧。爹爹常说助人为快乐之本,你看她们这么可怜,咱们就带她们回家吧。我看刚刚那位阿姨发了烧,再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的。娘你最善良了,柔儿求求你,你帮帮她们吧,娘…”
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