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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如今的摸样了么?红颜未老恩先断。便纵然有大好年华,也不过付诸于凄灯冷烛。”
她眼神一直很平静,声音也如平时般的柔软。
“你们,希望变成第二个云姨娘和丽姨娘。”
雪巧冰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姨娘息怒。”
沈氏垂眸,“抬起头来。”
二人不动,她提高了声音。
“抬起头来。”
两人一颤,缓缓的抬头,脸色苍白而眼神无助,还有一丝绝望和期冀。
沈氏居高临下俯视两人,久久一叹,转过身。
“起来吧。”
两人不敢动。
沈氏的声音又几分疲乏的困倦和历经岁月洗礼的惆怅和忧郁。
“我知道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们两人心大,小小一座沁园管不住你们的少女情怀和青春梦幻。”
雪巧和冰阳脸色惨白。
“姨娘…”
沈氏仰头,闭了闭眼,声音似从天际飘来。
“雪巧,冰阳。我不是怪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和梦想。你们出身不尽人意,所以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前途,这原本是没有错的。可是—”
她转过身,看着两人的眼睛,认真道:“我不希望你们因为年轻的冲动而浪费了自己的一生。”她苦笑了一声,道:“你看我现在,老爷便是再宠爱于我,也不过一个妾室而已,连自己的女儿都得尊主母为娘。即便你们今日得偿所愿,哪一日老爷对你们另眼相待。那么你们又有几分自信,可以抓住他的心?待恩宠过后,你们甘愿守着你们美好的青春年华,独坐斜阳,老死终生?”
雪巧冰阳睁大眼睛,脸色惨白如纸。眼睛最后一丝亮彩也逐渐消失,化为无尽的空洞和绝望。
沈氏有些不忍,却还是说道:“你们还年轻,有更好的前途,我不希望你们因一时贪欲而走上不归路。自古后院森凉,红颜骷髅,随岁月无声流逝,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你看前段时间才殁了的玉姨娘。或许你们不知道,当年的玉姨娘在西苑,可谓独秀一枝。可是最后呢,不过一场病而已,憔悴了容颜,便再不得三老爷多看一眼。便是临终之际,也只有抱着冰冷的被子,在寂寞的空气里香消玉殒。”
雪巧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冰阳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接住雪巧后自己身子也晃了晃,脸色更为苍白。
“你们再想想大夫人。你们进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吧,相信你们也听过许多关于大夫人的传言吧。我也不怕跟你们坦言。大夫人不是个能容人的。你们看我如今便是受宠如何,不也得在她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的活着?我尚且与老爷有二十年情分。而你们呢?有什么?不过空有一副皮囊和年轻不知天高的自负和冲动。女人的容颜就像花儿一样,最易凋谢。你们觉得,以色事人,能保证你们多久的荣华富贵?而用你们一辈子的青春去换这样一份没有时间期限的荣华富贵。值得么?”
雪巧喉咙梗塞,眼眶溢出泪水来,惨白着脸,眼神迷茫而空洞。
“姨娘,奴婢…”
冰阳也如她一般无二,神智有几分涣散。除了被沈氏拆穿的心虚,还有因为沈氏的话而突然升起的对未知的恐惧和绝望。
沈氏闭了闭眼,长长的眼睫低垂,在眼眶下打下一片阴影。她忽然转身,脚步又几分急切的往前走。
“我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清楚。等你们想好了,如果还是坚持己见,那么我会给你们机会。如果…我也会给你们安排好前程。虽然不若做主子来得富贵,但起码一生安乐却是不难的。”
她话音刚落,已经穿过了月洞门,连一个回眸都不曾施舍。
雪巧冰阳终于坚持不住软到在了地上,额头上冷汗不停冒出,脊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春日的风一吹,刺骨的凉意紧贴着皮肤,连骨带血都是冷的。
良久,雪巧才开口了。
“冰阳,我们…”
冰阳低着的头抬起来,与雪巧对视。
“雪巧,我一直奇怪。那次五小姐为什么要放过我们,还让我们跟着姨娘,更接近老爷。而沈姨娘平时柔柔弱弱,不争不抢,看着被大夫人打压,可是你仔细想象。自咱们到这秋府以来,每次五小姐和大夫人闹僵起来,最终吃亏的是谁?是大夫人。就比如那天晚上,五小姐差点被大夫人掐死,但是她却因此得到更多老太君和大老爷的宠爱和重视。而大夫人,却一次次让老太君和大老爷讨厌失望。”
雪巧越听越心惊,“冰阳,你是说?”
冰阳脸色也有些白,咬了咬唇,道:“五小姐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温顺的小绵羊,她有大智慧,有很深的城府,有手段有谋略。三小姐和六小姐不是她的对手,大夫人也不是她的对手。而沈姨娘,或许从前柔弱不争。但是就这两次的事情来看,她看似每次都被大夫人攻歼,但是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表现自己的处境和所处的位置。她利用自己的优势,在一点点的瓦解大夫人在老太君和大老爷心目中最后一点地位。”
“沈姨娘和五小姐,一个沉静而隐忍,一个聪明而内敛。如今沈姨娘的父亲即将上任工部侍郎,只怕被提为平妻是迟早的事儿。由今天这件事老太爷老太君以及大老爷的态度来看,大夫人已经彻底失宠了。而且你刚才在老太君那儿有没有注意到五小姐的表情?在大夫人争夺中馈之权的时候,老太君征求了五小姐的意见。照理说,大夫人嫉恨沈姨娘,也讨厌五小姐,处处刁难,与五小姐势同水火。五小姐应该巴不得她下台才是。但是五小姐却同意了让大夫人继续掌管中馈。”
她顿了顿,喘了喘气,又继续说道:“中馈之权代表什么,你我心里明白。今日五小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扬手打大夫人和三小姐耳光。而且老太君和老太爷并未阻止或者事后责怪,你不觉得奇怪么?”
雪巧心中一惊,“你的意思是…”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越发惊恐。
冰阳握紧她的手,重重的点头。
“对,老太君和老太爷纵容五小姐的所作所为。”
雪巧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道:“昨天那些传言…”
“都是真的。”冰阳垂下眼帘,声音有些低沉。
“雪巧,你说如果五小姐真的做了世子妃。而那个时候沈姨娘也必然成为了平妻。以五小姐的心机和大老爷对沈姨娘的宠爱,大夫人成为黄花菜凉是迟早的事。到那个时候,北苑里,沈姨娘就是一枝独秀,谁与争锋?如果我们…只怕结局比玉姨娘还惨。”
雪巧身形一颤,冰阳扶住她的手臂,道:“所以,我们不能自断后路。”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雪巧已经完全没了主意,颤抖着唇瓣开口。
“五小姐已经知道我们的心思,她以后会怎样对付我们?我们会不会…”
“不会。”冰阳坚定的摇头,“刚才沈姨娘的话你听到了吧,其实依照沈姨娘今日受宠的程度,她完全可以随便给我们安一个罪名把我们处置了。后门内院里死一个两个丫鬟根本不算什么,她完全可以做到不留下丝毫痕迹。可是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跟我们挑破窗户纸。就证明她不想对付我们,她在给我们最后一个机会。就像五小姐一样,明知道我们背叛了她,却没有处置我们,而是把我们交给了沈姨娘。”
“这…能代表什么?”
“代表我们不用死,代表我们可以选择我们的前途。只要,我们足够聪明和识时务。”
雪巧一个机灵灵回神,努力抓着冰阳的手,道:“什么意思?”
冰阳眯了眯眼睛,道:“良禽择木而栖。”
雪巧看着她,“如何择?谁又是木?”
冰阳沉吟一会儿,道:“你想想,如果沈姨娘成为平妻,五小姐成为荣亲王府世子妃。那该是如何的荣耀满天?我听说沈姨娘的父亲之所以一举能够升迁到京城做了工部侍郎,是因为曾经在扬州立了大功。虽然这事儿过去那么久了,但是荣亲王却为沈老爷向皇上求职。这说明什么?说明荣亲王府很重视五小姐,很重视即将与秋府的联姻。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雪巧突然似被点透一般,眼睛一亮而后又湮灭下去,似有些挣扎矛盾。
“你的意思是说…”
“对。如果我们能够成为沈姨娘身边贴心的人,便是不做姨娘,日后平安富足一辈子也是绰绰有余的。雪巧,咱们命不逢时,为人所驱。以前我跟你一样,总想着凭着几分姿色能博得主子青睐,从此麻雀变凤凰。可是刚才沈姨娘一番话如当头棒喝,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她看向远处飘零的落叶,仿佛看尽红尘尽头,百年后自己也命运长河凋零的生命。
“若但凭容貌,大老爷身边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如花似玉?沈姨娘更是绝色倾城。而且就如沈姨娘所说,她和大老爷还有多年的情分在。而我们呢,什么都没有。如果在这个时候得罪了沈姨娘和五小姐,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雪巧低着头不说话,似乎在沉思什么。
冰阳转过头来,眼神微闪。
“雪巧,我知道你心比天高。但是在现实面前,你我都没有自负的资本。”她叹息一声,道:“雪巧,听我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其实沈姨娘对我们已经很宽容了,要是换了其他人,明知道我们心思不纯,只怕早就打杀了了事。”
“以前你我都利欲熏心,被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幻蒙蔽了心。总以为沈姨娘和五小姐柔弱可欺,然而今天你也看到了。莫说五小姐,便是沈姨娘,也不是谁都可以得罪得起的。”
雪巧一颤,冰阳撑着地勉强站起来,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膝盖,道:“雪巧,或许我们想法不同。最初我想要做姨娘,只是厌烦了这样卑躬屈膝的生活,不堪忍受被人驱使的命运。要真说起来,我其实并不是特别热衷于做老爷的妾室或者通房。”
雪巧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迷茫和不解,还隐着一丝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