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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脖子吧。’我听说要杀得鸡犬不留,倒也好玩,便蹲着不作声。听得他们接着谈论,说什
么奉了缥缈峰灵鹫宫的号令,要占剑湖宫,为的是要查明‘无量玉壁’的真相。”
她说到这里,左子穆与双清对望了一眼。
那少女道:“缥缈峰灵鹫宫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神农帮要奉他的号令?”左子穆:
“缥缈峰灵鹫宫什么的,还是此刻第一遭从姑娘嘴里听到。我实不知神农帮原来还是奉了别
人的号令,才来跟我们为难。”想到神农帮既须奉令行事,则那缥缈峰什么的自然厉害之
极,云岭之南千山万峰,可从来没听说有一座缥缈峰,忧心更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少女吃了两粒瓜子,说道:“那时又听得另一人说道:‘帮主身上这病根子,既然无
量山中的通天草或能解得,众兄弟拼着身受千刀万剑,也要去采这通天草到手。’先一人叹
了口气,说道:‘我身上这“生死符”,除了天山童姥她老人家本人,谁也无法解得。通天
草虽然药性灵异,也只是在“生死符”发作之时,稍稍减轻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楚而
已……’他们几个人一面说,一面走远。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左子穆不答,低头沉思。双清道:“左师兄,那通天草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神农
帮帮主司空玄要用此草治病止痛,给他一些,不就是了?”左子穆怒道:“给他些通天草有
什么打紧?但他们存心要占无量山剑湖宫,你没听见吗?”双清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那少女伸出左臂,穿在段誉腋下,道:“下去吧!”一挺身便离梁跃下。段誉“啊”的
一声惊呼,身子已在半空。那少女带着轻轻落地,左臂仍是挽着他右臂,说道:“咱们外面
瞧瞧去,看神农帮是怎生模样。”
左子穆抢上一步,说道:“且慢,还有几句话要问。姑娘说道司空玄那老儿身上中了
‘生死符’,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是什么东西?‘天山童姥’又是什么人?”
那少女道:“第一,你问的两件事我都不知道。第二,你这么狠霸霸的问我,就算我知
道了,也决不会跟说。”
此刻“无量剑”大敌压境,左子穆实不愿又再树敌,但听这少女的话中含有不少重大关
切,关连到“无量剑”此后存亡荣辱,不能不详细问个明白,当下身形一晃,拦在那少女和
段誉身前,说道:“姑娘,神农帮恶徒在外,姑娘贸然出去,若是有甚闪失,我无量剑可过
意不去。”那少女微笑道:“我又不是你请来的客人,再说呢,你也不知我尊姓大名。倘若
我给神农帮杀了,我爹爹妈妈决不会怪你保护不周。”说着挽了段誉手臂,向外便走。
左子穆左臂微动,自腰间拔出长剑,说道:“姑娘,请留步。”那少女道:“你要动武
么?”左子穆道:“我只要你将刚才的话再说得仔细明白些。”那少女一摇头,说道:“要
是我不肯说,你就要杀我了?”左子穆道:“那我也就无法可想了。”长剑斜横胸前,拦住
了去路。
那少女向段誉道:“这长须老儿要杀我呢,你说怎么办?”段誉摇了摇手中折扇,道:
“姑娘说怎么办便怎么办。”那少女道:“要是他一剑杀死了我,那便如何是好?”段誉
道:“咱们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瓜子一齐吃,刀剑一块挨。”那少女道:“这几句话得挺
好,你这人很够朋友,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走吧!”跨步便往门外走去,对左子穆手中青
光闪烁的长剑恍如不见。
左子穆长一剑一抖,指向那少女左肩,他倒并无伤人之意,只是不许她走出练武厅。
那少女在腰间皮囊上一拍,嘴里嘘嘘两声,忽然间白影一闪,闪电貂蓦地跃出,扑向左
子穆右臂。左子穆忙伸手去抓,可是闪电貂当真动若闪电,喀的一声,已在他右腕上咬了一
口,随即钻入了那少女腰间皮囊。
左子穆大叫一声,长剑落地,顷刻之间,便觉右腕麻木,叫道:“毒,毒!你……你这
鬼貂儿有毒!”说着手用抓紧右腕,生怕毒性上行。
无量剑宗众弟子纷纷抢上,三个人去扶师父,其余的各挺长剑,将那少女和段誉团团围
住,叫道:“快,快拿解药来,否则乱剑刺死了小丫头。”
那少女笑道:“我没解药。你们只须去采些通天草来浓浓的煎上一碗,给他喝下去就没
事了。不过三个时辰之内,可不能移动身子,否则毒入心脏,那就糟糕。你们大伙儿拦住我
干什么?也想叫这貂儿来咬上一口吗?”说着从皮囊中摸出闪电貂来,捧在右手,左臂挽了
段誉向外便走。
众弟子见师父的狼狈模样,均知凭自己的功夫,万万避不开那小貂迅如电闪的扑咬,只
得眼睁睁的瞧着他二人走出练武厅。
来剑湖宫的众客眼见闪电貂灵异迅捷,均自骇然。谁也不敢出头。
那少女和段誉并肩出了大门。无量剑众弟子有的在练武厅内,有的在外守御,以防神农
帮来攻。两人出得剑湖宫来,竟没遇上一人。
那少女低声道:“闪电貂这一生之中不知已吃了几千条毒蛇,牙齿毒得很,那长胡子老
头给它咬了一口,当时就该立刻把右臂斩断,只消再拖延得几个时辰,那便活不到第八天上
了。”段誉道:“你说只须采些通天草来,浓浓煎上一大碗,服了就可解毒?”那少女笑
道:“我骗骗他们的。否则的话,他们怎肯放我们出来?”段誉惊道:“你等一会儿,我进
去跟他说。”那少女一把拉住,嗔道:“傻子,你这一说,咱们还有命吗?我这貂儿虽然厉
害,可是他们一齐拥上,我又怎抵挡得了?你说过的,瓜子一齐吃,刀剑一块挨。我可不能
抛下了你,自个儿逃走。”
段誉搔头道:“那就你给他些解药罢。”那少女道:“唉,你这个人婆婆妈妈的,人家
打你,你还是这么好心。”段誉摸了摸脸颊,说道:“给他打了一下,早就不痛了,还记着
干么?唉,可惜打我的人却死了。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佛家说:‘救人一
命,胜造七极浮屠。’这左子穆左先生虽然凶狠,对你说话倒也是客各气气的,他生了这么
长的一大把胡子,对你这小姑娘却自称‘在下’。”
那少女格的一笑,道:“那时我在梁上,他在地下自然是‘在下’了。你尽说好话帮
他,要我给他解药。可是我真的没有啊。解药就只爹爹有。再说,他们无量剑转眼就会神农
帮杀得鸡犬不留,我去跟爹爹讨了解药来,这左子穆脑袋都不在脖子上了,尸体上有毒无
毒,只怕没多大相干了吧?”
段誉摇了摇头,只得不说解药之事,眼见明月初升,照在她白里泛红的脸蛋上,更映得
她容色娇美,说道:“你尊姓大名不能跟那长须老儿说,可能跟我说么?”那少笑道:“什
么尊姓大名了?我姓钟,爹爹妈妈叫我作‘灵儿’。尊姓是有的,大名可就没了,只有个小
名。咱们到那边山坡上坐坐,你跟我说,你到无量山来干什么。”
两人并肩走向西北角的山坡。段誉一面走,一面说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四处游
荡,到普洱时身边没钱了,听人说那位马五德五斧很是好客,就到他家里吃闲饭去。他正要
上无量山来,我早听说无量山风景清幽,便跟着他来游山玩水。”钟灵点了点头,问道:
“你干么要从家里逃出来?”段誉道:“爹爹要教我练武功,我不肯练。他逼得紧了,我只
得逃走。”
钟灵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向他上下打量,甚是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肯学武,怕
辛苦么?”段誉道:“辛苦我才不怕呢。我只是想来想去想不通,不听爹爹的话。爹爹生气
了,他和妈妈又吵了起来……”钟灵微笑道:“你妈总是护着你,跟你爹爹吵,是不是?”
段誉道:“是啊。”钟灵叹了口气道:“我妈也是这样。”眼望西方远处,出了一会神,又
问:“你什么事想来想去想不通?”
段誉道:“我从小受了佛戒。爹爹请了一位老师教我念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请了一位
高僧教我念佛经。十多年来,我学的是儒家的仁人之心,推已极人,佛家的戒杀戒嗔,慈悲
为怀,忽然爹爹教我练武,学打人杀人的法子,我自然觉得不对头。爹爹跟我接连辩了三
天,我始终不服。他把许多佛经的句子都背错了,解得也不对。”
钟灵道:“于是你爹爹大怒,就打了你一顿,是不是?”
段誉摇头道:“我爹爹不是打我一顿,他伸手点了我两处穴道。一霎时间,我全身好像
有一千万只蚂蚁在咬,又像有许许多蚊子同时在吸血。爹爹说:‘这滋味好不好受?我是你
爹爹,待会自然跟你解了穴道。但若你遇到的是敌人,那时可教你死不了,活不成。你倒试
试自杀看。’我给他点了穴道后,要抬起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那里还能自杀。再说,我活
得好好地,又干么要自杀?后来我妈妈跟爹爹争吵,爹爹解了我的穴道。第二天我便偷偷的
溜了。”
钟灵呆呆的听着,突然大声道:“原来你爹爹会点穴,而且是天下一等一的点穴功夫,
是不是伸一根手指在你身上什么地方一戳,你就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