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再入皇宫,留下图画,以便后来者据此线索而到铁掌帮取书。
上官剑南回到铁掌山上,大会群雄,计议北伐。岂知朝廷只是畏惧金人,对铁掌帮一伙
义士非但不加奖助,反而派兵围剿。铁掌帮毕竟人少势弱,终于被打破山寨。上官剑南身受
重伤,死在铁掌峰上。
郭靖翻完册子,喟然叹道:“想不到这位上官帮主竟是一位好汉子。他临死之时还牢牢
抱着那部遗书。我只道他也和裘氏兄弟一般,勾结大金,卖国求荣,心中对他十分卑视,早
知如此,对他的遗骨倒要恭恭敬敬的拜上几拜。当年铁掌帮中都是忠臣义士,到今却变成了
一伙奸贼。上官帮主地下有灵,不知要怎么生气了。”
说话之间,天已向黑,梢公驶船在一个村子旁拢了岸,杀鸡做饭。黄蓉怕他在饭菜中做
甚手脚,假意嫌他饭菜肮脏,自行拿了鸡肉蔬菜,与郭靖上岸到村中农家做饭。那梢公吹须
瞪眼,极是恼怒,苦于自装哑巴,既无法出言相劝,又不便讥刺泄愤,又见黄蓉打起手势来
“妙语如珠、伶牙俐齿”,自己无论如何“辩”她不过,只得暗暗咬牙切齿,待靖、蓉二人
上了岸后,才在船舱中压低了嗓子大骂。
饭罢,二人在农舍前树荫下乘凉。郭靖道:“那上官帮主当年逃上铁掌峰后,官兵怎么
不上峰追捕?”黄蓉道:“这个我也想不通,多半中指峰地形险恶,众官兵懒得要命,就不
上去了;也说不定帮中好手扼守住峰上险要之处,官兵攻打不上,也就鸣金奏凯而去。”过
了一会,又道:“想不到曲灵风曲师哥无意之中建了这个大功。”郭靖愕然不解。黄蓉道:
“这《武穆遗书》本来藏在大内翠寒堂旁的水帘石洞之中,上官剑南既将书盗了来,他画的
那幅画,自然是放在原来藏书之处,是不是?”郭靖点头道:“不错。”黄蓉道:“我曲师
哥被逐出桃花岛后,眷恋师门,知道我爹爹喜爱书画古玩,又想天下奇珍异宝,自然以皇宫
之中最多,于是冒险入宫,盗了不少名画法帖……”
郭靖接口道:“是啦,是啦。你曲师哥将这幅画连同别的书画一起盗了来,藏在牛家村
密室之中,要想送给你爹爹,不幸被宫中侍卫打死。待完颜洪烈那奸贼到得皇宫之时,非但
武穆遗书不见,连指点线索的这幅图画也不在了。唉,早知如此,咱们在水帘洞前大可不必
拚命阻拦,我不会给老毒物打伤,你也不用操这七日七夜的心了。”黄蓉道:“那却不然。
你若不在牛家村密室养伤,又怎能见到这幅画?又怎能……”她想到也就是在牛家村中与华
筝相见,不禁黯然,隔了一阵才道:“不知爹爹现今怎样啦?”抬头望着天边一弯新月,轻
轻的道:“八月中秋快到了。嘉兴烟雨楼比武之后,你就回蒙古大漠了罢?”郭靖道:
“不,我先得杀了完颜洪烈那奸贼,给我爹爹和杨叔叔报仇。”黄蓉凝望月亮,道:“杀了
他之后呢?”郭靖道:“还有很多事啊,要医好师父身上的伤,要请周大哥到黑沼去找瑛
姑。要到六位师父家里,一家家的去瞧瞧;再得去找到我爹爹的坟墓。”黄蓉道:“这一切
全办好之后,你总得回蒙古去了罢?”郭靖不能说去,又不能说不去,实在也不知该如何是
好。黄蓉忽然笑道:“我真傻,尽想这些干么?乘着咱俩在一块儿,多快活一刻是一刻,这
样的好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咱们回船去,捉弄那假哑巴玩儿。”
两人回到船中,梢公和两个后生却已在后梢睡了。郭靖在黄蓉耳边道:“你睡罢,我留
神着他们。”黄蓉低声道:“我教你几个哑巴骂人的手势,明天你做给他看。”郭靖道:
“你自己干么不做?”黄蓉轻笑道:“那是粗话,女孩儿家说不出口。”郭靖心想:“原来
哑巴也会骂人。”说道:“你先休息一会,明天再骂他不迟。”黄蓉伤后元气未复,确感倦
怠,把头枕在郭靖腿上,慢慢睡着了。
郭靖本拟打坐用功,但恐梢公起疑,当下横卧舱板,默默记诵一灯大师所授《九阴真
经》中梵文所录内功,依法照练,练了约莫半个时辰,只觉四肢百骸都充塞劲力,正自欢
喜,忽听得黄蓉迷迷糊糊的道:“靖哥哥,你别娶那蒙古公主,我自己要嫁给你的。”郭靖
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只听她又道:“不,不,我说错了。我不求你甚么,我知道你心中喜
欢我,那就够啦。”郭靖低声叫了两声:“蓉儿,蓉儿。”黄蓉却不答应,鼻息微闻,又沉
沉睡去,原来刚才说的是梦话。郭靖又爱又怜,但见淡淡的月光铺在黄蓉脸上,此时她重伤
初痊,血色未足,脸肌被月光一照,白得有似透明一般。郭靖呆呆的望着,过了良久,只见
她眉尖微蹙,眼中流出几滴泪水来。郭靖心道:“她梦中必是想到了咱俩的终身之事,莫瞧
她整日价似乎无忧无虑,嘻嘻哈哈的,其实心中却不快活。唉,是我累得她这般烦恼,当日
在张家口她若不遇上我,于她岂不是好?可是我呢?我又舍得撇下她吗?”一个人在梦中伤
心,一个睁着眼儿愁闷,忽听得水声响动,一艘船从上游驶了下来。郭靖心想:“这沅江之
中水急滩险,甚么船只恁地大胆,竟在黑夜行舟?”正想探头出去张望,忽听得坐船后梢上
有人轻轻拍了三下手掌,拍掌之声虽轻,但在静夜之中,却在江面上远远传了出去。接着听
得收帆扳桨之声,原来江心下航的船向右岸靠将过来,不多时,已与郭靖的坐船并在一起。
郭靖轻轻拍醒黄蓉,只觉船身微微一晃,忙掀起船篷向外张望,见一个黑影从自己船上跃往
来船,瞧身形正是那哑巴梢公模样。郭靖道:“我过去瞧瞧,你守在这儿。”黄蓉点了点
头。郭靖矮着身子,蹑足走到船首,见来船摇晃未定,纵身跃起,落在桅杆的横桁之上,落
点正好在那船正中,船身微微往下一沉,并未倾侧,船上各人丝毫未觉。他贴眼船篷,从缝
隙中向下瞧去,只见船舱中站着三名黑衣汉子,都是铁掌帮的装束,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头
缠青布,似是首领。郭靖身法好快,那假装哑巴的梢公虽比他先跃上来船,但此时也刚走入
船舱向那大汉躬身行礼,叫了声:“乔寨主。”那乔寨主问道:“两个小贼都在么?”梢公
道:“是。”乔寨主又问:“他们可起甚么疑心?”那梢公道:“疑心倒没有。只是两个小
贼不肯在船上饮食,做不得手脚。”乔寨主哼了一声,道:“左右叫他们在青龙滩上送命。
后日正午,你们船过青龙滩,到离滩三里的青龙集,你就折断船舵,咱们候在那里接应。”
那哑梢公应了。乔寨主又道:“这两个小贼功夫厉害得紧,可千万小心。事成之后,帮主必
有重赏。你从水里回去,别晃动船只,惊动了他们。”那梢公道:“是。乔寨主还有甚么吩
咐?”乔寨主摆摆手道:“没有了。”那梢公行礼退出,从船舷下水,悄悄游回。郭靖双足
在桅杆上一撑,回到了坐船,将听到的言语悄悄与黄蓉说了。黄蓉冷笑道:“一灯大师那里
这般的急流,咱俩也上去了,还怕甚么青龙险滩、白虎险滩?睡罢。”既知贼人阴谋,两人
反而宽怀,次日在舟中观赏风景,安心休息,晚上也不必守夜。
到第三日早晨,那梢公正要启锚开船,黄蓉道:“且慢,先把马匹放上岸去,莫在青龙
滩中翻船,送了性命。”那梢公微微变色,只是假装不懂。黄蓉双手扬起,忍不住要“说”
几句粗话骂他,桃花岛上的哑仆个个邪恶狠毒,骂人的“言语”自也不凡,黄蓉幼时学会,
其实也不明其中含意,这时她左手两指刚围成圆圈,终觉不雅,格格几声轻笑,放下手来,
自与郭靖牵马上岸。郭靖忽道:“蓉儿,别跟他们闹着玩了。咱们从这里弃船乘马就是
啦。”黄蓉道:“为甚么?”郭靖道:“铁掌帮阴险小人,何必跟他们计较?咱俩只要太太
平平的厮守在一起,比甚么都强。”黄蓉道:“难道咱俩当真能太太平平的厮守一辈子?”
郭靖默然,眼见黄蓉松开小红马的缰绳,指着向北的途径。那小红马甚有灵性,数次离开主
人,这时知道主人又要暂离,当下更不迟疑,放开足步向北奔去,片刻间没了踪影。黄蓉拍
手道:“上船去罢。”郭靖道:“你身子尚未复原,何必定要干冒危险?”黄蓉道:“你不
来就算了。”自行走下江边斜坡,上了乌篷船。郭靖无奈,只得跟着上船。黄蓉笑道:“傻
哥哥,咱们此刻在一起多些希奇古怪的经历,日后分开了,便多有点事情回想,岂不是
好?”郭靖道:“咱们日后难道……难道当真非分开不可?”黄蓉凝视着他脸不答。郭靖心
头一片茫然,当时在牛家村一时意气,答应了拖雷要娶华筝,此后才体会到其中的伤痛惨
酷。
又驶了一个多时辰,眼见日将当午,沅江两旁群山愈来愈是险峻,料想那青龙滩已不在
远。靖、蓉二人站在船头眺望,只见上行的船只都由人拉纤,大船的纤夫多至数十人,最小
的小船也有三四人。每名纤夫躬身弯腰,一步步的往上挨着,额头几和地面相触,在急流冲
激之下,船只竟似钉住不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