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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郭靖大感诧异,不禁失声叫道:“咦,这是甚么?”便在这时,水中又钻出一条同样的
金色怪鱼咬住钓丝,那渔人更是喜欢,用力握住钓杆不动。只见那钓杆愈来愈弯,眼见要支
持不住,突然拍的一声,杆身断为两截。两条怪鱼吐出钓丝,在水中得意洋洋的游了几转,
瀑布虽急,却冲之不动,转眼之间,钻进了水底岩石之下,再也不出来了。那渔人转过身
来,圆睁怒目,喝道:“臭小子,老子辛辛苦苦的等了半天,偏生叫你这小贼来惊走了。”
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上前两步就要动武,不知忽地想起了甚么,终于强自克制,双手捏得骨
节格格直响,满脸怒容。
郭靖知道自己无意之中闯了祸,不敢回嘴,只得道:“大叔息怒,是小人不是,不知那
是甚么怪鱼?”那渔人骂道:“你瞎了眼珠啦,这是鱼么?这是金娃娃。”郭靖被骂,也不
恼怒,陪笑道:“请问大叔,甚么是金娃娃?”那渔人更是暴跳如雷,喝道:“金娃娃就是
金娃娃,你这臭小贼啰唆甚么?”郭靖要恳他指点去见段皇爷的路径,哪敢轻易得罪,只是
打拱作揖的赔不是。旁边黄蓉却忍不住了,插口道:“金娃娃就是金色的娃娃鱼。我家里便
养着几对,有甚么希罕了?”那渔人听黄蓉说出“金娃娃”的来历,微感惊讶,骂道:
“哼,吹得好大的气,家里养着几对!我问你,金娃娃干甚么用的?”黄蓉道:“有甚么用
啊?我见它生得好看,叫起来呀呀呀的,好像小孩儿一般,就养着玩儿。”
那渔人听她说得不错,脸色登时和缓,道:“女娃儿,你家里若是真养得有,那你就须
赔我一对。”黄蓉道:“我干么要赔你?”渔人指着郭靖道:“我正好钓到一条,却给他莽
莽撞撞的一声大叫,又惹出一条来,扯断了钓杆。这金娃娃聪明得紧,吃过了一次苦头,第
二次休想再钓得着。不叫你赔叫谁赔?”黄蓉笑道:“就算钓着,你也只有一条。你钓到了
一条,第二条难道还肯上钩?”渔人无言可对,搔搔头道:“那么赔我一条也是好的。”黄
蓉道:“若是把一对金娃娃生生拆散,过不了三天,雌雄两条都会死的。”
那渔人更无怀疑,忽地向她与郭靖连作三揖,叫道:“好啦,算我的不是,求你送我一
对成不成?”
黄蓉微笑道:“你先得对我说,你要金娃娃何用?”那渔人迟疑了一阵,道:“好,就
说给你听。我师叔是天竺国人,前几日来探访我师父,在道上捉得了一对金娃娃,十分欢
喜。他说天竺国有一种极厉害的毒虫,为害人畜,难有善法除灭,这金娃娃却是那毒虫克
星。他叫我喂养几日,待他与我师父说完话下山,再交给他带回天竺去繁殖,哪知道……”
黄蓉接口道:“哪知道你一个不小心,让金娃娃逃入了这瀑布之中!”那渔人奇道:“咦,
你怎知道?”黄蓉小嘴一撇,道:“那还不易猜。这金娃娃本就难养,我先前共有五对,后
来给逃走了两对。”那渔人双眼发亮,脸有喜色,道:“好姑娘,给我一对,你还剩两对
哪。否则师叔怪罪起来,我可担当不起。”黄蓉笑道:“送你一对,那也没甚么大不了,可
是你先前干么这样凶啊?”那渔人又是笑又是急,只说:“唉,是我这么莽撞脾气不好,当
真要好好改才是。好姑娘,你府上在哪里?我跟你去取,好不好?这里去不远罢?”黄蓉轻
轻叹了口气道:“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三四千里路是有的。”
那渔人吃了一惊,根根虬髯竖了起来,喝道:“小丫头,原来是在消遣老爷。”提起醋
钵大的拳头,就要往黄蓉头上捶将下去,只是见她年幼柔弱,这一拳怕打死了她,拳在空
中,迟迟不落。郭靖早已抢在旁边,只待他拳劲一发,立时抓他手腕。黄蓉笑道:“急甚
么?我早想好了主意。靖哥哥,你呼白雕儿来罢。”郭靖不明她的用意,但依言呼雕。那渔
人听他喉音一发,山谷鸣响,中气极是充沛,不禁暗暗吃惊:“适才幸好未曾动手,否则怕
要吃这小子的亏。”
过不多时,双雕循声飞至。黄蓉剥了块树皮,用针在树皮背后刺了一行字道:“爹爹:
我要一对金娃娃,叫白雕带来罢。女蓉叩上。”郭靖大喜,割了二条衣带,将树皮牢牢缚在
雄雕足上。黄蓉向双雕道:“到桃花岛,速去速回。”郭靖怕双雕不能会意,手指东方,连
说了三声“桃花岛”。双雕齐声长鸣,振翼而起,在天空盘旋一周,果然向东而去,片刻之
间已隐没云中。那渔人惊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喃喃的道:“桃花岛,桃花岛?黄药师黄老
先生是你甚么人?”黄蓉傲然道:“是我爹爹,怎么啦?”那渔人道:“啊!”却不接话。
黄蓉道:“数日之间,我的白雕儿会把金娃娃带来,不太迟罢?”那渔人道:“但愿如
此。”望着靖蓉二人上下打量,眼中满是怀疑神色。郭靖打了一躬道:“不曾请教大叔尊姓
大名。”那渔人不答,却道:“你们到这里来干甚么?是谁教你们来的?”郭靖恭恭敬敬的
道:“晚辈有事求见段皇爷。”他原想依瑛姑柬帖所示,说是奉洪七公之命而来,但明明是
撒谎的言语,终究说不出口。那渔人厉声道:“我师父不见外人,你们找他干么?”依郭靖
本性,就要实说,但又恐因此见南帝不着,误了黄蓉性命,说不得,只好权且骗他一骗,正
要开言,那渔人见他神色不定,黄蓉容颜憔悴,已猜到了七八分,喝道:“你们想要我师父
治病,是不是?”郭靖被他喝破心事,哪里还能隐瞒,只得点头称是,心中又急又悔,只恨
没能抢先撒谎。那渔人大声道:“见我师父,再也休想。我拚着受师父师叔责骂,也不要你
们甚么金娃娃、银娃娃啦,快快下山去罢!”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绝无丝毫转圜余地,
只把郭靖听得呆了半晌,倒抽凉气,过了好一阵,上前躬身行礼道:“这位受伤求治的是桃
花岛黄岛主的爱女,现下是丐帮的帮主,务求大叔瞧着黄岛主与洪帮主两位金面,指点一条
明路,引我们拜见段皇爷。”那渔人听到“洪帮主”三字,脸色稍见和缓,摇头道:“这位
小姑娘是丐帮帮主?我可不信。”郭靖指着黄蓉手中的竹杖道:“这是丐帮帮主的打狗棒,
想来大叔必当识得。”那渔人点了点头道:“那么九指神丐是你们甚么人?”郭靖道:“正
是我们两人的恩师。”那渔人“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你们来找我师父,那是奉九
指神丐之命的了?”郭靖迟疑未答,黄蓉忙接口道:“正是。”那渔人低头沉吟,自言自
语:“九指神丐与我师父交情非比寻常,这事该当如何?”黄蓉心想,乘他犹豫难决之际,
快下说辞,又道:“师父命我们求见段皇爷,除了请他老人家疗伤,尚有要事奉告。”那渔
人突然抬起头来,双目如电,逼视黄蓉,厉声道:“九指神丐叫你们来求见‘段皇爷’?”
黄蓉道:“是啊!”那渔人又追问一句:“当真是‘段皇爷’,不是旁人?”黄蓉知道其中
必有别情,可是无法改口,只得点了点头。那渔人走上两步,大声喝道:“段皇爷早已不在
尘世了!”靖、蓉二人大吃一惊,齐声道:“死了?”那渔人道:“段皇爷离此尘世之时,
九指神丐就在他老人家的身旁,岂有再命你们来拜见段皇爷之理?你们受谁指使?到此有何
阴谋诡计?快快说来。”说着又踏前一步,左手一拂,右手横里来抓黄蓉肩头。郭靖见他越
逼越近,早有提防,当他右手离黄蓉身前尺许之际,左掌圆劲,右掌直势,使招“见龙在
田”,挡在黄蓉身前。这一招纯是防御,却是在黄蓉与渔人之间布了一道坚壁,敌来则挡,
敌不至则消于无形。那渔人见他虽然出掌,但势头斜向一边,并非对自己进击,心中微感诧
异,五指继续向黄蓉左肩抓去,又进半尺,突然与郭靖那一招劲道相遇,只感手臂剧痛,胸
口微微发热,这一抓立时被反弹出来。他只怕郭靖乘势进招,急忙跃开,横臂当胸,心道:
“当年听洪七公与师父谈论武功,这正是他老人家的降龙十八掌功夫,那么这两个少年确是
他的弟子,倒也不便得罪。”只见郭靖拱了拱手,神色甚是谦恭,这一招虽是他占了上风,
但无半点得意之色,心中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说道:“两位虽是九指神丐的弟子,可是此
行却非奉他老人家之命而来,是也不是?”郭靖不知他如何猜到,但既被说中,无法抵赖,
只得点了点头。那渔人脸上已不似先前凶狠,说道:“纵然九指神丐自身受伤至此,小可也
不能送他老人家上山去见家师。区区下情,两位见谅。”黄蓉道:“当真连我师父也不
能?”那渔人摇头道:“不能!打死我也不能!”黄蓉心中琢磨:“他明说段皇爷是他师
父,可是又说段皇爷已经死了,又说死时洪恩师就在他的身旁,这中间许多古怪之处,却是
叫人难以索解。”寻思:“他师父在这山上,那是一定的了,管他是不是段皇爷,我们总得
见上一见。”抬头仰视,只见那山峰穿云插天,较之铁掌山的中指峰尤高数倍,山石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