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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双枪枪法,竹杆性柔,盘打挑点之中,又含着软鞭与大杆子的招数,百忙中还找敌人穴
道。秦栋心想连一个小小女娃子也拾夺不下,哪里还能在山东道上立足?心中焦躁,判官双
笔愈使愈紧。阿九突然左手杆在地下一撑,身子飞起,右手竹杆在地下一撑,又再跃起,左
手杆居高临下,俯击敌人。秦栋不知如何抵御,不住倒退,一个疏神,被阿九一杆点在“肩
贞穴”上,左臂一麻,判官笔落地,满脸通红,败了下去。
阿九正要退下,褚红柳大踏步出来,叫道:“姑娘神技,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待我
领教几招如何?”阿九笑道:“我正玩得还没够,褚伯伯肯赐教,那是再好没有。褚伯伯使
甚么兵刃?”褚红柳笑道:“大人跟小孩儿玩耍,还能用兵刃吗?就是空手接着。”原来他
在一旁观战,心想这小女孩儿已如此厉害,下面两阵,对方一定更有高手,夜长梦多,不如
拦住她打一阵,先赢一只铁箱再说。青竹帮众人觉得阿九连斗两阵,未免辛苦,早有三人跃
出,均要接替。阿九年少好胜,说道:“我已答应褚伯伯啦。”那三人只得退下。
程青竹向阿九招招手,阿九纵身过去。程青竹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阿九点头答应,回
进场子,弯了弯腰行个礼,双杆飞动,护住全身,却不进击。
褚红柳脚步迟缓,一步一步的走近,突然左掌打出,攻她右肩。阿九双杆一撑,飞身避
开,手回杆出,右杆方发,左杆随至,攻势犹如狂风骤雨,一片青影中一杆已戳进褚红柳肩
胛骨下。青竹帮帮众齐声喝采。褚红柳却浑若不觉,脸上的朱砂之色直红到脖子里,仍是一
步一步的攻将过去。阿九身手轻灵,飘荡来去,只要稍有空隙,便是一阵急攻。褚红柳身子
粗壮,只是护住要穴,四肢与肩背受了几杆,竟漫不在意。袁承志对青青道:“这人年纪一
大把,却去欺侮小姑娘。瞧着,这就要下毒手啦。”青青急道:“我去救她。”袁承志笑
道:“两个都是要夺咱们财物的,救甚么?”青青道:“这小姑娘怪讨人喜欢的,救了再
说。大哥,你出手吧。”袁承志一笑,点点头。场中两人越打越是激烈。褚红柳通红的脸上
似乎要滴出血来,再过一阵,手臂上也慢慢红了。袁承志道:“等他手掌一红,那小姑娘就
要糟了。”
这时褚红柳身上又连中数杆,他一言不发,一掌一掌的缓缓发出,又稳又狠。阿九渐觉
不妙,被对方掌风逼得娇喘连连,身法已不如先前迅捷。
程青竹叫道:“阿九,回来。褚伯伯赢了。”阿九转身要退,褚红柳却不让她走了,喝
道:“戳了我这许多杆,还想走吗?”出手虽慢,阿九却总是脱不出他掌风的笼罩之下。眼
见他手掌越来越红,程青竹从部属手中接过两条竹杆,纵身而前,在褚红柳和阿九之间虚刺
过去,从中一隔,叫道:“胜负已分。褚兄说过点到为止,还请掌下留情。”沙天广叫道:
“两个打一个吗?”提起铁扇,欺身而进,径点程青竹的穴道。程青竹挥杆格开。褚红柳冷
笑道:“点到为止,固然不错,嘿嘿,可是还没点到呢。”加紧催动掌力。程青竹想救阿
九,但被沙天广缠住了无法分身,只得凝神接战。阿九满头大汗,左右支撑,眼见便要伤于
褚红柳掌底。
袁承志忽然大叫:“啊哟,啊哟,不得了。救命呀,救命呀!”骑着马直冲进场中。
程青竹与沙天广倏地往两旁跳开。只见袁承志在马上摇来晃去,双手抱住马颈,忽然翻
到了马肚之下,跟着又翻了上来,双脚乱撑,狼狈之极。那马直冲向阿九身旁,在她和褚红
柳之间站定了。袁承志气喘喘的爬下马来,一个踉跄,又险险跌倒,大叫:“危乎险哉,真
是死里逃生。畜生,畜生,你这不是要了大爷的命么?”这么一阻,阿九暗叫惭愧,抹了抹
额头汗水,收杆退回。褚红柳心中虽然不甘,可也不敢追入对方队伍之中。程青竹道:“沙
寨主,老夫还要领教你的阴阳宝扇。”沙天广道:“正是,最后这一箱,便由咱俩来决胜负
吧。”两人刚才交手十余招,未分高下,二次交锋,各不容情,齐下杀手。程青竹双杆甚
长,招术精奇,沙天广一柄铁扇始终欺不近身。这时红日西斜,归鸦声喧,一阵阵在空中飞
过。再战数十招,沙天广渐落下风,脚步已见虚浮。褚红柳叫道:“双方势均力敌,难分胜
败。这一箱平分了吧。”程青竹一声长笑,竹杆着地横扫。沙天广忙跃起闪避。程青竹双手
急收急发,连戳数杆。沙天广身子凌空,难以闪避,左腿窝里六杆早着,落下来站立不稳,
扑地倒了。程青竹拱手道:“承让!”收杆回头。沙天广一咬牙,一按扇上机括,向程青竹
背后扇去,五枚钢钉疾射而出。程青竹待得听到风声,已然不及避让,五枚钢钉一齐打在背
心,只觉一阵酸麻,知道不妙,迸住气一言不发,纵身跃近,两杆疾出,点中了沙天广小
腹。这两下含愤而发,使足了劲力,沙天广登时晕了过去。山东群盗各挺兵刃扑上相救,尚
未奔近,程青竹也已支持不住,仰天一交摔倒,五枚钢钉在地下一碰,又刺进了一截。阿九
急奔上前扶回。青竹帮帮众见帮主生死不明,无不大愤,四队人马一齐扑上,与山东群盗混
战起来。这时已非比武,片刻间各有死伤,鲜血四溅。褚红柳抓住恶虎沟谭二寨主的手臂,
叫道:“快命弟兄们停手。”谭二寨主拿出号角,嘟嘟嘟的一吹,山东群盗退了下来。那边
竹哨声响,青竹帮人众也各后退。原来阿九见程青竹醒转,知道混战不是了局,见对方收
队,也就乘机约束帮众。褚红柳站在双方之间,高声叫道:“大家别伤了和气,咱们把铁箱
分了,这层过节慢慢再算。”谭二寨主道:“最后一箱是我们的。”青竹帮的人叫道:“要
不要脸哪?输了施暗算,还逞甚么好汉?”双方汹汹叫骂,又要动手。
褚红柳道:“这箱打开来平分吧。”双方均见首领身受重伤,不敢拂逆褚红柳之意,反
正已得到不少珍宝,也已心满意足,当下便派人来搬。阿九叫道:“第八箱是我赢的,我不
要,留给那位客人。谁也不许动他的。”褚红柳道:“干么呀?”阿九道:“要不是他的马
发癫,我早伤在你老伯掌下了,留一箱酬谢他。”褚红柳笑道:“小妞倒也恩怨分明。好
吧,大伙儿搬吧。箱上写着字,可别弄错了。”群盗正要动手去搬铁箱,袁承志忽道:“各
位刚才是练武功吗?倒也热闹好看,胜过了江湖上卖艺的。现下又要干甚么了?”阿九噗哧
一笑,道:“你不知道么?我们要搬箱子。”袁承志道:“这个可不敢当,我已雇了大车。
各位如此客气,萍水相逢,怎好劳驾?”阿九笑道:“我们不是代你搬,是自己搬啊。”袁
承志道:“咦,这倒奇了,这些箱子好像是我的啊。难道各位认错了箱子?”山东盗帮中一
人骂道:“这种公子哥儿就会吃饭拉屎,跟他多说干么?这次留下了他的小命,算他祖上积
德。”俯身就去抬箱。袁承志叫道:“啊哟,动不得的。”爬到箱上,一抬腿间,那大汉直
跌了出去。袁承志爬在箱上,手足乱舞,连叫:“啊哟,救人哪!”阿九还道他真的摔跌,
纵上去拉住他手臂提了起来,半嗔半笑,骂道:“你这人真是的!”群盗见他如此狼狈,以
为他这一脚不过踢得凑巧,又要去搬箱子。
袁承志双手连摇,叫道:“慢来,慢来,各位要把我箱子搬到哪里去?”阿九道:“咱
们各回各的家呀。”袁承志道:“那么我呢?”阿九笑道:“你这人呆头呆脑的,还是乖乖
的也赶快回家吧,别把小性命也在道上送了。”袁承志点头道:“姑娘此言有理,我这就带
了箱子回家。”
刚才被踢了一交的那大汉心下恼怒,伸手向他肩头猛力推去,喝道:“滚你妈的!”一
声未毕,后心已被袁承志抓住,一扬手处,那大汉当真是高飞远走,在空中划了个弧形,落
在七八丈外一株大树顶上,拚死命抱住树干,大叫大嚷。一群乌鸦从树上惊飞起来,聒噪不
已,在他头顶乱兜圈子。这一来,群盗方知眼前这少年身怀绝艺,这一副公子哥儿般的酸
相,全是装出来开玩笑的,然而自恃人多势众,也没将他放在心上。这时程青竹背上所中五
枚钢钉已由部属拔出,自知受伤不轻,运气护住伤口,只待分到赃物后立即退走,忽见袁承
志露了这一手,实是高深已极的武功,眼前无一人是他敌手,不由得大惊,忙招手叫阿九过
来,低声道:“此人不可轻敌,务须小心。”阿九点头答应,又惊又喜,料不到这样一个秀
才相公竟会是武学高手,又想到他适才纵马解围,并非无心碰巧,实是有心相救,不禁暗暗
感激。
只听袁承志高声说道:“你们打了半天,又在我箱上写甚么甲乙丙丁,山东直隶,现下
玩够了吧?哈哈,我可要擦去啦!”随手抓起身旁一条大汉,打横提在手中,绕着铁箱奔跑
一周,便把他当抹布使,把箱上“甲乙丙丁”及“直鲁”等字擦得干干净净,双手一送,那
大汉又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