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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消说得?可是她并没吩咐过人甚么啊?”抬起头来,低声道:“龙儿,龙儿,你到底去了
那里?要我遵从你甚么话呢?”眼望着对面的断肠崖,隐隐约约间便见似见一个白衣姑娘鬓
插红花、身形飘忽,手执双剑正与公孙止激斗。他大叫一声:“龙儿!”一定神,那里有小
龙女在?只是一团团白雾随风飘荡而已,但那朵红花却当真是在对面山崖之下。
他心中奇怪:“昨日龙儿与公孙止在此相斗,明明未见有此花在。此处全是山石,草木
不生,怎会有花?若说是风吹来,又怎能如此凑巧?”当下提一口气,从石梁奔到崖上。走
到临近,不禁胸口一震,这正是他昨日摘来插在小龙女鬓边那一朵,这朵红花仍有小龙女鬓
边,花既在此,小龙女昨夜自是到过此处了。
杨过俯身拾起花朵,只见花下有个纸包,忙打开纸包,里面包着一束深紫色的小草,正
是情花树下的断肠草。他心中怦怦乱跳,拿着那张包草的白纸翻来覆去细看,上面并无字
迹,忽听得隔崖陆无双叫道:“杨大哥,你在那边干甚么?”杨过一回头,猛见崖壁上用剑
尖刻着两行字,一行大的写道:“十六年后,在此相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另一行较
小的字写道:“小龙女书嘱夫君杨郎,珍重万千,务求相聚。”
杨过痴痴的望着那两行字,一时间心慌意乱,实不明是何用意,心想:“她约我十六年
后在此重会,那么她到那里去了呢?她身中剧毒,难以痊可,十天半月都未必捱得到,怎能
有十六年之约?她明明知道我已将绝情丹摔去,又怎能期我于十六年之后?”他越想心绪越
乱,身子摇摇欲坠。
众人在对崖见他如痴如狂,深怕他一个失足,便此坠入谷底深渊。倘若过去相劝,那崖
上只能再容一人,如杨过真的发起狂来,他武功又高,无人制得他住,势必被他一同拖坠深
渊。黄蓉眉头微蹙,对程英道:“师妹,他似乎还肯听你说话。”程英点点头,道:“是!
我过去瞧瞧。”说着飞身上了石梁,向杨过走去。
杨过听得背后脚步声,大声喝道:“谁也不许过来!”猛地转身,眼中射出凶光。程英
柔声道:“杨大哥,是我啊。我只是想帮你找杨大嫂,别无他意。”杨过凝视着程英,过了
半晌,眼色渐渐柔和。
程英向前走了一步,道:“这朵红花,是杨大嫂留下的么?”杨过道:“是啊。为甚么
要十六年?为甚么要十六年?”程英缓步走到崖上,顺着杨过的目光,向石壁上那两行字低
声读了一遍,也是大惑不解,说道:“郭夫人足智多谋,料事如神,谁也比她不上。咱们问
她去,必有明解。”杨过道:“不错。石梁滑溜,你脚下小心。”当下飞身过了对山,将崖
壁的两行字对黄蓉说了。
黄蓉默默沉思了一会,突然两眼发亮,双手一拍,笑道:“过儿,大喜,大喜!”杨过
惊喜交集,颤声道:“你说……说是喜讯么?”黄蓉道:“这个自然。龙家妹子遇到了南海
神尼,当真是旷世奇缘。”杨过脸色迷惘,问道:“南海神尼?那是谁?”
黄蓉道:“南海神尼是佛门中的大圣,佛法与武功上的修为俱是深不可测。只因她足迹
罕履中土,是以中原武林人士极少有人知道她老人家的大名。我爹爹当年曾见过她一面,承
蒙授以一路掌法,一生受用无穷,嗯,那是十六、三十二、不错,是三十二年之前的事
了。”杨过将信将疑,喃喃的道:“三十二年?”
黄蓉道:“是啊,这位神尼只怕已近百岁高龄。我爹爹说,每隔十六年,她老人家便来
中土一行,恶人撞到了她那是前世不修。好人遇到了,她老人家必有慈悲。龙家妹子这等美
艳如仙的人物,她老人家定是十分欢喜,将她收作徒儿,带到南海去了。”杨过喃喃的道:
“隔十六年,隔十六年。一灯大师,此事当真么?”一灯“嗯”的一声。
黄蓉抢着道:“这位神尼佛法虽深,脾气却有点古怪。大师,你见过她老人家么?”一
灯摇头道:“老衲无缘,未曾得见。”黄蓉叹道:“她老人家便是有一点不通情理,想人家
少年夫妻,如花年华,却要他们生生的分隔十六年,那不是太残忍了么?龙妹妹武功已这么
高,再学十六年,难道真要把丈夫制得服服帖帖才罢手么?”说着哈哈一笑。
杨过道:“不郭伯母,那倒不是的。”黄蓉道:“怎么?”杨过道:“龙儿毒入脏腑,
性命难保,倘若真的蒙神尼她老人家垂青,那么十六年之中,定是神尼以大神通驱除她体内
剧毒。我总道……总道那是再也治不好的了。”
黄蓉叹了口气,说道:“芙儿莽撞伤人,我……我真是惭愧无地。过儿,你这番猜测似
乎更近情理。龙妹妹毒入脏腑,神尼便有仙丹妙药,也非短时能将剧毒除尽。只盼她早日康
复,神尼忽发善心,不用这么久,便放她和你相会了。”
杨过从未听说“南海神尼”的名字,心头恍恍惚惚,欲待不信,但花草在手,字迹在
石,却是千真万确之事。小龙女如真遇到不测,又怎能有十六年之约?你沉吟半晌,又问:
“郭伯母,你怎知是南海神尼收了她去?她又怎地不在壁上书下真情,也好免我牵挂?”
黄蓉道:“我是从‘十六年后’这四字中推想出来的。我只知南海神尼每隔十六年一履
中土,除她之外,并无别人有此等奇习。一灯大师,你想得起有旁人么?”一灯摇头道:
“没有。”黄蓉道:“这位神尼连她的名字也不准旁人提,怎能许龙妹妹在石上书她名号?
就可惜这断肠草不知能否解得你体内之毒,倘若……唉,十六年后龙妹妹欣然归来,要是见
不到你,只怕她也不肯再活了。”
杨过眼眶中泪水充盈,望出来模糊一片,依稀若见对面崖上有个白影徘徊,似是十六年
后小龙女在此寻觅,却是失望伤心,寻不到自己。一阵冷风吹来,他机伶伶打个冷战,毅然
道:“郭伯母,那我便到南海去找她,但不知神尼她老人家驻锡何处?”
黄蓉道:“你千万莫作此想,南海神尼所住的大智岛岂容外人涉足?而男子一登此岛,
更是立招杀身之祸。我爹爹颇蒙神尼青目,也从未敢赴大智岛拜谒。龙妹妹既蒙神尼她老人
家收留,相见有日,十六年弹指即过,又何必急在一时?”
杨过瞪着黄蓉,厉声道:“郭伯母,你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黄蓉道:“你再去瞧瞧
石壁上的字迹,若非龙家妹子所书,我说的自然也未必是真。”杨过道:“那字迹没错。她
写我这‘杨’字,右边那‘日’字下总是少写一画,这不是别人假冒的。”黄蓉拍手道:
“那便好了。不瞒你说,我只觉此事太过凑巧,一直还疑心是朱大哥暗中布置了来让你宽心
的呢。”
杨过低头沉思半晌,说道:“好,我便服这断肠草试试,倘若无效,十六年后,请郭伯
母告知我那苦命的妻子罢。”转头向朱子柳说道:“朱大叔,但不知这草如何服法?”
朱子柳只知这断肠草剧毒无比,如何用来以毒攻毒却全无头绪,向一灯道:“师父,此
事须听你老人家示下。”
一灯伸出右手食指,在杨过的“少海”、“通里”、“神门”、“少冲”四处穴道上缓
缓各点一指。这四穴都属于阳气初生的“手少阳心经”。杨过但觉一股暖气自四穴通向胸
口,心中闷塞之意立时大减。一灯道:“情花之毒既与心意相通,料想断肠草解毒之时也必
攻心。我点你四穴,护住心脉。你先服一棵试试。”杨过躬身道谢。一灯叹道:“我师北若
在,他必能配以君臣调和的良药,也不用咱们这般提心吊胆的暗中摸索了。”
杨过当得悉天竺僧被李莫愁打死之时,料知小龙女无法治愈,死志早决,但此刻想到十
六年之约,求生意念复又大旺,于是取出一棵断肠草来,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但觉奇臭无
比,而其味苦极,远胜黄连。他连草带汁吞入肚中。此前他不愿独活,这时却惟恐先死,只
怕十六年后小龙女重来断肠崖时找不到自己,那时她伤心失望,如何能忍?当即盘膝坐下,
潜运内力,护住心脉和丹田,过不多时,腹中猛地一动,跟着便大痛起来。
这痛楚就如千万枚钢针同时在腹中扎刺,又如肚肠寸寸断绝,“断肠”二字,实非虚
言。杨过一声不哼,出力强忍,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疼痛更遍及全身,四肢百骸,尽受荼
毒,但一块心田始终暖和舒畅,足见一灯大师的一阳指神功实是精深卓绝。这番疼痛足足持
续了小半个时辰,他才觉痛楚又渐渐回归肚腹,忽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这口
血殷红灿烂,比寻常人血鲜艳得多。
程英、陆无双等见他吐血,都是“啊”的一声轻呼。一灯大师却是面有喜色,低声道:
“师弟,师弟,你虽身死,仍有遗惠于人。”杨过一跃而起,道:“我这条命是天竺神僧、
大师和郭伯母救的。”
陆无双喜道:“你身上的毒质都解去了吗?”杨过道:“那有这么快?但既知此草有
效,每日服他一棵,毒性总能逐步减轻。”陆无双道:“你怎知毒性何日除净?如果体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