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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你这招当真机伶,似我这种老粗,原斗不过聪明伶俐的娃儿们……”他话未说完,忽
听远处足步声响,有两人并肩而来。杨过一拉武三通的袖子,隐身在一片树丛之后。只听脚
步声渐近,来的果然是武敦儒、武修文两兄弟。
武修文停住脚步,四下一望,道:“大哥,此处地势空旷,便在这儿罢。”武敦儒道:
“好!”他不喜多言,刷的一声,袖出了长剑。武修文却不抽剑,说道:“大哥,今日相
斗,我若不敌,你便不杀我,做兄弟的也不能再活在世上。那手报母仇、奉养老父、爱护芙
妹这三件大事,大哥你便得一肩儿挑了。”武三通听到此处,心中一酸,落下了两滴眼泪。
武敦儒道:“彼此心照,何必多言?你如胜我,也是一样。”说着举剑立个门户。武修
文仍不拔剑,走上几步说道:“大哥,你我自幼丧母,老父远离,哥儿俩相依为命,从未争
吵半句,今日到这地步,大哥你不怪兄弟罢?”武敦儒说道:“兄弟,这是天数使然,你我
都做不了主。”武修文道:“不论谁死谁活,终身决不能□漏半点风声,以免爹爹和芙妹难
过。”武敦儒点点头。握住了武修文的左手。兄弟俩黯然相对,良久无语。
武三通见兄弟二人言语间友爱深笃,心下大慰,正要跃将出去,喝斥决不可做这胡涂蠢
事,忽听两兄弟同时叫道:“好,来罢!”同时后跃。武修文一伸手,长剑亮出,刷刷刷连
刺三剑,星光下白刃如飞,出手迅捷异常。武敦儒一一架开,第三招回挡反挑,跟着还了两
剑,每一招都刺向武修文的要害。武三通心中突的一下大跳,却见武修文闪身斜跃,轻轻易
易的避了开去。
荒谷之中,只听得双剑撞击,连绵不绝,两兄弟竟是性命相扑,出手毫不容情,只将武
三通瞧得又是担心,又是难过,两个都是他爱若性命的亲儿,自幼来便无半点偏袒,眼见二
人出剑招招狠辣,纵然对付强仇亦不过如是,斗将下去,二人中必有一伤。此时他若现身喝
止,二人自必立时罢手。但今日不斗,明日仍将拚个你死我活,总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二子身
边,寸步不离的防□。他越瞧越是痛心,想起自己身世之惨,不由得泪如雨下。
杨过幼时与二武兄弟有隙,其后重逢,相互间仍是颇存芥蒂。他生性偏激,度量殊非宽
宏,见二武相斗,初时颇存辛灾乐祸之念,但见武三通哭得伤心,想起自己命不久长,善念
登起:“我一生没做过甚么于人有益之事,死了以后,姑姑自然伤心,但此外念着我的,也
不过是程英、陆无双、公孙绿萼等寥寥几个红颜知己而已。今日何不做椿好事,教这位老伯
终身记着我的好处?”心念既决将嘴唇凑到武三通耳边,低声说道:“武老伯,小侄已有一
计,可令两位令郎罢斗。”
武三通心中一震,回过头来,脸上老泪纵横,眼中满是感激之色,但兀自将信将疑,实
不知他有何妙法能解开这死结。杨过低声道:“只是得罪了两令郎,老伯可莫见怪。”
武三通紧紧抓住他的双手,心意激动,说不出话来。他年轻时不知情爱滋味,娶妻是奉
了父母之命,其后为情孽牵缠,难以排遣,但自丧妻之后,感念妻子舍身救命的深恩,对何
沅君的痴情已渐淡漠,老来爱子弥笃,只要两个儿子平安和睦,纵然送了自己性命,也所甘
愿。此刻于绝境之中突然听到杨过这几句话,真如忽逢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
杨过见了他的神色,心中不禁一酸:“我爹爹若是尚在人世,亦必如此爱我。”低声
道:“你千万不可给他们发觉,否则我的计策不灵。”
这时武氏兄弟越打越激烈,使的都是越女剑法。这是当年江南七怪中韩小莹一脉所传,
两人自幼至大,也不知已一同练过几千百次,但这次性命相搏,却不能有半招差错与平时拆
招大不相同。武修文矫捷轻灵,纵前跃后,不住的找隙进击。武敦儒严守门户,偶然还刺一
剑,却是招式狠辣,劲力沉雄。
杨过瞧了一阵,心想:“郭伯伯武功之强,冠绝当时,但他传授徒儿似乎未得其法,武
氏兄弟又资资平平,看来郭伯伯武功的二成也未学到。”突然纵声长笑,缓步而出。
武氏兄弟大吃一惊,分别向后跃开,按剑而视,待认清是杨过,齐声喝道:“你来这儿
干么?”杨过笑道:“你们又在这儿干么?”武修文哈哈一笑,道:“我兄弟俩中夜无事,
练练剑法。”杨过心道:“突竟小武机警,这当儿随口说谎,居然行若无事。”冷笑一声,
说道:“练剑居然练到不顾性命,嘿嘿,用功啊用功?”武敦儒怒道:“你走开些,我兄弟
的事不用你管。”
杨过冷笑道:“倘若真是练功用功,我自然管不着。可是你们出招之际,心中尽想着我
的芙妹,我不管谁管?”武氏兄弟听到“我的芙妹”四字,心中震动,不由自主的都是长剑
一颤。武修文厉声道:“你胡说八道甚么?”杨过道:“芙妹是郭伯伯、郭伯母的亲生女儿
不是?婚姻大事须凭父母之命是不是?郭伯伯早将芙妹的终身许配于我,你们又非不知,却
私自在这□斗剑,争夺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哥儿俩当我杨过是人不是?”
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武氏兄弟登时语塞。他们确知郭靖一向有意招杨过为婿,只是黄
蓉与郭芙却对他不喜,这时突然给他说中心事,兄弟俩相顾看了一眼,不知如何对答。还是
武修文有急智,冷笑道:“哼,未过门的妻子?亏你说得出口!这婚事有媒妁之言没有?你
行过聘没有?下过文定没有?”杨过冷笑道:“好啊,那么你哥儿俩倒是有父母之命、媒妁
之言了。”宋时最重礼法,婚姻大事非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武氏兄弟本拟两人决了
胜败之后,败者自尽,胜者向郭芙求婚,那时她无所选择,自必允可,然后再一同向郭靖夫
妇求恳,不料竟有一个杨过来横加插手。武修文微一沉吟,说道:“师父有意将芙妹许配于
你,这话说不定也是有的。可是师母却有意许我兄弟之中一人。眼下咱们三人均是一般,谁
都没有名份,日后芙妹的终身属谁,却难说得很呢。”杨过仰头向天,哈哈大笑。
武修文见他大笑不止,只不说话,怒道:“你笑甚么?难道我的话错了?”杨过笑道:
“错了,错了。郭伯伯固然欢喜我,郭伯母却更加欢喜我,你两兄弟那能与我相比?”武修
文道:“哼,你信口开河,有谁信了?”杨过笑道:“哈哈,我何必胡说?郭伯母私不早就
许了我啦,否则有怎肯如此出力的救我岳父岳母?这都是瞧在我那芙妹份上啊。你说,你师
母亲口答应过你们没有?”
二武惶然相顾,心想师母当真从未有过确切言语,连言外之意也未露过未分,莫非真的
许了这小子?两人本要拚个你死我活,此时斗然杀出一个强敌,兄弟俩敌忾同仇,不禁互相
靠近了一步。
杨过曾偷听到郭芙和他兄弟俩的说话,有意要激得他二人对己生妒,于是笑吟吟的道:
“芙妹曾对我言道:两位武家哥哥缠得她好紧,她无可推托,只好说两个都欢喜。哈哈,世
上那有一个好女子会同时爱上两个男人?我那芙妹端庄贞淑,更加决无此理。我跟你们实说
了罢,两个都欢喜,便是一个都不欢喜。”当下学着郭芙那晚的语气,娇声细气的道:“小
武哥哥,你体贴我,爱惜我,你便不知我心中可有多为难么?大武哥哥,你总是这么阴阳怪
气的,你要跟我说甚么?”
武氏兄弟勃然变色。这几句话是郭芙分别向两人所说,当时并无第三人在,若非她自己
转述,杨过焉能得知?二人心中痛如刀绞,想起郭芙始终不肯许婚,原来竟是为此。
杨过见了二人神色,知道计已得售,正色说道:“总而言之,芙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日后我和她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相敬如宾,子孙绵绵……”说到这□,忽听得身后发出幽
幽一声长叹,竟是小龙女的声音。杨过脱口叫道:“姑姑!”却不闻应声,随即省悟是山洞
中的李莫愁所发,此人决不可与武氏父子照面,便大声道:“你哥儿俩自作多情,枉自惹人
耻笑。瞧在我岳父岳母的脸上,此事我也不来计较。你们好好回到襄阳,去助我岳父岳母守
城,方是正事。”口口声声的竟是将郭靖夫妇称作了“岳父、岳母”。
武氏兄弟神色沮丧,伸手互握。武修文惨然道:“好,杨大哥,祝你和郭师妹福……福
寿无疆。我兄弟俩远走天涯,世上算是没我们两兄弟了。”说着两人一齐转身。
杨过暗暗喜欢,心想他二人已然恨极了我,又必定深恨郭芙,但两兄弟此后自然友爱深
挚,终如其老父所愿。
武三通躲在树丛之后,听杨过一番言语将两个爱儿说得不再相斗,心中大喜,眼见两子
携手远去,忍不住叫道:“文儿,儒儿,咱们一块儿走。”
二武听到父亲呼喝,一怔之下,齐声叫道:“爹爹。”武三通向杨过深深一揖,说道:
“杨兄弟,你的恩情厚意,老夫终身感念。”杨过不禁皱眉,心想这话怎能在二武之前吐
露,待要乱以他语,武修文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