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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防□周密,那想到裘千尺竟会行此毒计,将自己血液和入茶中?杨过喝一碗血茶自是丝
毫无损,公孙止毕生苦练的闭穴功却就此付于流水。
他狂怒之下回过头来,只见裘千尺膝头放着一碟待贺客的蜜枣,正吃得津津有味,缓缓
的道:“我二十年前就已说过,你公孙家这门功夫难练易破,不练也罢。”
公孙止眼中如欲喷出火来,举起刀剑,向她疾冲过去。绿萼一惊,抢到母亲身前相护,
突觉耳畔呼呼风响,似有暗器掠过。公孙止长声大号,右眼中流下鲜血,转身疾奔而出,手
中却兀自握着刀剑。一滴滴鲜血溅在地下,一道血线直通向厅门。只听得他惨声呼号,愈去
愈远,终于在群山之中渐渐隐没。厅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裘千尺用甚法子伤他。
只有杨过和绿萼方始明白,裘千尺所用的,仍是口喷枣核功夫。
当杨过与公孙止激斗之际,她早已嘴嚼蜜枣,在口中含了七八颗枣核。眼见公孙止武功
大进,自己纵然喷出枣核袭击,他也必闪避得了,若是一击不中,给他有了防□,以后便再
难相伤,因此于他酣斗之余先用血茶破了他闭穴功夫,乘他怒气勃发之际突发枣核。这是她
十余年潜心苦修的唯一武功,劲道之强,准头之确,不轮于天下任何厉害暗器。若不是绿萼
突然抢出,挡在面前,公孙止不但双目齐瞎,而且眉心穴道中核,登时便送了性命。
绿萼心中不忍,呆了一呆,叫道:“爹爹,爹爹!”想要追出去察看。裘千尺厉声道:
“你要爹爹,便跟他去,永远别再见我。”绿萼愕然停步,左右为难,但想此事毕竟是父亲
不对,母亲受苦之惨,远胜于他,再者父亲已然远去,要追也追赶不上,当下从门口缓缓回
来,垂首不语。
裘千尺凛然坐在椅上,东边瞧瞧,西边望望,冷笑道:“好啊,今日你们都是喝喜酒来
着,这杯酒没喝成,岂不扫兴?”众人给她冷冰冰的目光瞧得心头发毛,只怕她口中突然喷
□古怪暗器。谷中诸人只是一味惊惧,法王与尹克西等却各暗自戒备。
小龙女与杨过见公孙止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不由得都是深深叹了一口长
气,各自伸出手来,相互紧紧握住,两人心意相通,当即并肩往厅外走去。刚到门口,裘千
尺突然大声喝道:“杨过,你到那□去?”杨过回转身来,长□到地,说道:“裘老前辈、
绿萼姑娘,咱们就此别过。”他自知命不久长,也不说甚么“后会有期。”之类的话了。
绿萼回了一礼,黯然无言。裘千尺怒容满脸,喝道:“我将独生女儿许配于你,怎地既
不改口称我岳母,又这么匆匆忙忙的便走了?”杨过一愕,心道:“你虽将女儿许配于我,
我可没说要啊。”裘千尺道:“此间彩礼齐全,灯烛俱备,贺客也到了这许多,咱们武学之
士也不必婆婆妈妈,你们二人今日便成了亲罢。”
金轮法王等眼见杨过为了小龙女与公孙止几番拚死恶斗,此时听了裘千尺此言,知道必
然又是一番风波。各人互相望了几眼,有的微笑,有的轻轻摇头。
杨过左手挽着小龙女的臂膀,右手倒按君子剑剑柄,说道:“裘老前辈一番美意,晚辈
极是感激。但晚辈心有所属,实非令爱良配。”说着慢慢倒退。他怕裘千尺狂怒之下,斗然
口喷枣核,是以按剑以防。
裘千尺向小龙女怒目横了一眼,冷冷的道:“嘿,这小狐狸精果然美得出奇,无怪老的
着了迷,小的也为她颠倒。”绿萼道:“妈,杨大哥与这位龙姑娘早有婚姻之约,这中间详
情,女儿慢慢再跟你说。”裘千尺啐了她一口,怒道:“呸?你当你妈是甚么人?我说过的
话,也能改口么?姓杨的,别说我女儿容貌端丽,没一点配你不上,她便是个丑八怪,今日
我也非要你娶她为妻不可。”
马光佐听她说得蛮横,不由得哈哈大笑,大声说道:“这谷中的夫妻当真是一对活宝,
老公逼人家闺女成亲,老婆也硬逼人家小子娶女,别人不要,成不成?”裘千尺冷冷的道:
“不成!”马光佐裂开大口,哈哈大笑。突然波的一响,一枚枣核射向他眉心,当真是来如
电闪,无法闪避。马光佐惊愕之下,头一抬,拍的一声,枣核已将他三颗门牙打落。马光佐
大怒,虎吼一声,扑将过去。但听波波两声,他右腿“环跳”,左足“阳关”两穴同时被枣
核打中,双足一软,摔倒在地,爬不起来。
这三枚枣核实在去得太快,直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杨过当马光佐大笑之际,已知裘千
尺要下毒手,抽出长剑要过去相救,终是迟了一步,忙伸手将他扶起,解开了他穴道。马光
佐倒也极肯服输,见这秃头老太婆手不动,脚不抬,口一张便将自己打倒,心中好生佩服,
吐出三枚门牙,满嘴鲜血的说道:“老太婆,你本事比我大,老马不敢得罪你啦。”
裘千尺不理他,瞪着杨过道:“你决意不肯娶我女儿,是不是?”
公孙绿萼在大庭广众之间受此羞辱,再也抵受不住,拔出腰间匕首,刃尖指在自己胸
口,大声道:“妈,你再问一句,女儿当场死给你看。”裘千尺嘴一张,波的一响,一枚枣
核射将过去,斜中匕首之柄。这一下劲力好大,那匕首横飞而出,插入木柱,深入数寸,烛
光之下,剑柄兀自颤动。众人“啊”的一声,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杨过心想留在这□徒然多费唇舌,手指在剑刃上一弹,和着剑刃振起的嗡嗡之声,朗声
吟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挽起一个剑花,携着小龙女的手转
身便走。
绿萼听着“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那两句话,更是伤心欲绝,取过更换下来的杨过那件
破衫,双手捧着走到他面前,悄然道:“杨大哥,衣服也还是旧的好。”杨过道:“谢谢
你。”伸手接过。他和小龙女都知她故意挡在身前,好教母亲不能喷枣核相伤。小龙女脸含
微笑,点头示谢。绿萼小嘴向外一努,示意二人快快出去。
裘千尺喃喃的念了两遍:“人不如故,人不如故。”忽地提高声音,说道:“杨过,你
不肯娶我女儿,连性命也不要了吗?”
杨过凄然一笑,又倒退一步,跨出了大厅的门槛。小龙女心中一凛,说道:“慢着。”
朗声问道:“裘老前辈,你有丹药能治情花之毒么?”
绿萼心中一直便在想着此事,父亲手中只□下一枚绝情丹,杨过已给小龙女服了,他自
己身上的情花剧毒未解,惟一指望是母亲或有救治之法,但母亲必定以此要胁杨过,逼他娶
己为妻,是以不敢出言相求,事在危急,再也顾不得女儿家的仪节颜面,转身说道:“妈,
若不是杨大哥援手,你尚困身石窟之中,大难未脱。杨大哥又没丝毫得罪你之处。咱们有恩
报恩,你设法解了他身上之毒罢。”
裘千尺嘿嘿冷笑,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世上恩仇之际便能这般分明?那公孙止
对我是报了恩么?”
绿萼大声道:“女儿最恨三心两意、喜新厌旧的男子。这姓杨的若是舍却旧人,想娶女
儿,女儿便是死了,也决不嫁他。”
这几句话裘千尺听来倒是十分入耳,但一转念间,立即明白了女儿的用心,她是爱极了
杨过,他若愿意迎娶,她自是千肯万肯,只是迫于眼前情势,只盼自己先救他性命再说。
金轮法王与尹克西等瞧着这幕二度逼婚的好戏,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都是脸露微
笑。法王直至此时,才知杨过身中剧毒,心中暗自得意,但愿他坚持到底,不肯为了保命而
允娶公孙绿萼,就怕这小子诡计多端,假意答允,先骗了解药到手,又再翻悔;但想有自己
在此,这小子若要行奸使诈,自己便可点破,不让裘千尺上当。
裘千尺的眼光从东到西,在各人脸上缓缓扫过,说道:“杨过,这□诸人之中,有的盼
你死,有的愿你活。你自己愿死还是愿活,好好想一想罢。”
杨过伸手搂住小龙女的腰,朗声道:“她若不能归我,我若不能归她,咱俩宁可一齐死
了。”小龙女甜甜一笑,道:“正是!”她与杨过心意相通,二人爱到情浓之处,死生大事
却也看得淡了。
裘千尺却难以明白她的心思,喝道:“我若不伸手相救,这小子便要一命鸣呼,你懂不
懂?他只能再活三十六天,你知不知道?”
小龙女道:“你若肯相救,咱两个儿能多聚几年,自是极感大德。你不肯救,咱俩在一
起便只三十六天,那也好啊!反正他死了,我也不活着。”说这几句话时,美丽的脸庞上全
然漠不在乎。
裘千尺望望她,又望望杨过,只见二人相互凝视,其情之痴,其意之浓,那是自己一生
之中从未领略过、从未念及过的,原来世间男女之情竟有如斯者,不自禁想起自己与公孙止
夫妻一场,竟落得这般收场,长叹一声,双颊上流下泪来。
绿萼纵身过去,扑在她的怀□,哭道:“妈,你给他治了毒罢,我和你找舅舅去,舅舅
很牵挂你,是不是?”裘千尺一流泪水,心中牵动柔情,但随即想起二哥裘千仞信中那句话
来:“自大哥于铁掌峰上命丧郭靖、黄蓉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