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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曲泽穴位处臂弯,被点中的手臂酸软,渔网脱手。
这两下先声夺人,金铃索一出手,渔网阵立现破绽,西边持网的四名弟子一惊之下,攻
上时稍形迟缓,杨过金铃索倒将过来,玎玲玲声响,又将两名弟子点倒。但就在此时,北边
那张渔网已当头罩下,网上刀钩距他头顶不到半尺,以金铃索应敌已然不及。杨过左掌翻
起,一把抓住渔网,借力甩出,他手上戴着掌套,掌中虽然抓住匕首利钩,却是丝毫无损。
渔网被他抓住了一抖,斗然向四名绿衫弟子反罩过去。
众弟子操练渔网阵法之时,只怕敌人漏网免脱,但求包罗严密,从来没想到这渔网竟会
掉头反噬,但见网上明晃晃的刀钩向自己头上扑来,素知这渔网厉害无比,同声惊呼,撒手
跃开。那替补公孙绿萼的少年身手较弱,大腿上终于给渔网的匕首带着,登时鲜血长流,摔
倒在地,痛得哭号起来。
杨过笑道:“小兄弟,别害怕,我不伤你。”左手抖动渔网,右手舞起金铃索,但听得
呛□□、玎玲玲,刀钩互击,金铃声响,极是清脆动听。这一来,众弟子那□还敢上前,远
远靠墙站着,只是未得师父号令,不敢认输逃走,但虽不认输,却也是输了。
马光佐拍手顿足,大声叫好,只是人群之中惟有他一人喝采,未免显得寂莫,他叫了几
声,瞪眼向法王道:“和尚,杨兄弟的本领不高么?怎么你不喝采?”法王一笑,道:“很
高,很高,但也不必叫得这般惊天动地。”马光佐瞪眼道:“为甚么?”法王见公孙谷主双
眉竖起,慢慢走到厅心,当下凝神注视他的动静,再也不去理会马光佐说些甚么。
公孙谷主听小龙女说了“我自然是你的妻子”这八字后,已知半月来一番好梦到头来终
于成空,虽然又是失望,又是恼怒,但想:“我纵然得不了你的心,也须得到你的人。我一
掌将这小畜生击毙,你不跟我也得跟我,时日一久,终能教你回心转意。”
杨过见他双眉越竖越高,到后来眼睛与眉毛都似直立一般,不知是那一派的厉害武功,
心下也不禁骇然,右手提索,左手抓网,全神戒备,知道自己和小龙女的生死存亡,便在此
一战,实不敢有丝毫怠忽。
公孙谷主绕着杨过缓缓走了一圈,杨过也在原地慢慢转头,眼睛始终不敢离开他的眼
光,见他越是迟迟不动手,知道出手越是凌厉,只见他双手向前平举三次,双掌合拍,铮的
一响,铮铮然如金铁相击。杨过心中一凛,退了一步,公孙谷主右臂突伸,一把抓住渔网边
缘一扯。杨过但觉这一扯之力大得异乎寻常,五指剧痛,只得松手。公孙谷主将渔网抛向厅
角空着手的四名弟子,这才喝道:“退下!”
杨过渔网被夺,不容他再次抢到先手,绸索一振,金铃抖动,分击对方肩头“巨骨”与
颈中“天鼎”两穴。公孙谷主胸口门户大开,双臂长伸在外,但杨过不敢贸然击他前胸大
穴,先攻他身上以作试探。公孙谷主的武功竟是另成一家,对杨过的金铃击穴绝不理
睬,右臂一长,□向他臂上抓来,但听叮叮两声,“巨骨”与“天鼎”双穴齐中,他恍若不
觉,呼的一响,手抓变掌,拍向杨过左乳。杨过大惊,急忙侧身急闪,幸好他轻身功夫了
得,才让开了对方这斗然而来的一掌。
杨过曾听欧阳锋、洪七公、黄药师等武林好手谈论武功,知道一人内功练到上乘境界,
当敌招袭到之际可以暂时封闭穴道,但总有迹象可寻。又如欧阳锋的异派武功,练得经脉倒
转,周身大穴全部变位,可是其时他头下脚上,更是一望而知。眼前这个敌人却对点穴绝无
反应,就似身上不生穴道一般,这门功夫当真是罕见罕闻,心中一馁,不禁存了三分怯意。
眼见他双掌翻起,手掌心隐隐带着一股黑气,拍到时劲风逼人而来,心知厉害,不敢正面硬
接,右手以金铃索与他缠斗,左掌护住了全身各处要害。
顷刻间已拆了十余招,杨过全神招架,突见对方左掌轻飘飘当胸按来,似柔实刚,依稀
便是完颜萍的“铁掌”路子,忙跃开数尺。公孙谷主一掌按空,并不收招,手掌仍是伸出两
尺,身形一幌,已纵到杨过身前。常人出拳发掌,总是以臂使手,手臂回缩,拳掌便跟着打
出,他这一招却是以身发掌,手掌不动,竟以身子前纵之劲击向敌人。本来全身之力虽大于
一臂,然而以之发招,究嫌过于迟缓,公孙谷主这一掌却是威猛迅捷,兼而有之。杨过待要
侧身闪避,已然不及,只得左掌挥出,硬接了这一招。拍的一响,双掌相交,震得杨过退后
三步,公孙谷主却站在原地不动,只是身子微微一幌。
公孙谷主稳住了身子,显是大占上风,其实杨过掌力反击,也已震得他胁口一阵隐痛,
心中大感讶异:“我这一招铁掌功夫已使上了十成功力,这小子竟然接得下。缠斗下去,未
必能毙得了他。倘若给他打成平局,一切全不用说了。”双掌连拍,铮铮作响,声音极是刺
耳,说道:“姓杨的,本谷主掌下留情,你明白了么?”
若是平常比武,原是胜败已分,再打下去,杨过定然是有输无赢,谷主说到这句话,他
该当自认武功不及,但今日之事,心知对方决不能平平安安的放小龙女与自己出谷,除拚死
活之外,别无他途。当此生死大险之际,杨过对敌人仍是不改嬉皮笑脸的本色,何况小龙女
已认了他,心中喜乐无涯,当即哈哈一笑,说道:“你若打死了我,我姑姑焉能嫁你?你若
打不死我,我姑姑一般的不能嫁你。你那□是掌底留情了?你这是轻不得,重不得,无可奈
何之至,手足无措之极!”
杨过这番猜测,却是将对手的心地推想得太过良善。公孙谷主恨不得一招就将他打死,
绝了后患,纵然小龙女怨怪恼怒,那也顾不了许多,他的无可奈何,其实是一对手掌收拾不
了这个少年。他转头向女儿道:“取我兵刃来。”公孙绿萼迟疑不答。谷主厉声道:“你没
听见么?”公孙绿萼脸色惨白,只得应道:“是!”转入内堂。
杨过瞧了父女二人的神情,心想:“凭他一双空手,我已经对付不了,再取出甚么古怪
兵器,那还有甚么生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走到小龙女身前,伸出手来,柔声道:
“姑姑,你跟了过儿去罢!”
公孙谷主双掌蓄势,只要小龙女一站起身来伸手与杨过相握,立时便扑上去以铁掌猛袭
杨过背脊,心中打定了主意:“拚着柳妹怪责,也要将这小子打死。柳妹若是跟了他去,我
这下半生做人还有何乐趣。”
那知小龙女并不站起,只淡淡的道:“我当然要跟你去。只是这□的公孙谷主救过我性
命,咱们得跟他说明白一切缘由,请他见谅。”杨过大急,心想:“姑姑甚么事也不懂。你
跟他说明白了,难道他就会见谅?”
却听得小龙女问道:“过儿,这几天来你好吗?”问到这句话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杨过听到这温柔语意,见到这爱怜神色,便是天塌下来也不顾了,那□还想到甚么逃走?说
道:“姑姑,你不恼我了?”
小龙女淡淡一笑,道:“我怎么会恼你?我从来没恼过你。你转过了身子。”杨过依言
转身,只是不明她的用意。
小龙女从怀□取出一个小针线包儿,在针上穿了线,比量了一下他背心衣衫上给樊一翁
抓出的破孔,叹道:“这些日子我老在打算给你缝件新袍子,但想今后永不再见你面了,缝
了又有甚么用?唉,想不到你真会寻到这□来。”说话间凄伤神色转为欢愉,拿小剪刀在自
己衣角上剪下一块白布,慢慢的替他缝补。
当二人同在古墓之时,杨过衣服破了,小龙女就这么将他拉在身边,替他缝补,这些年
来也不知有过多少次。此时二人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当真是旁若无人,大厅上虽是众目睽
睽,两人就似是在古墓中相依为命之时一般无异。
杨过欢喜无限,热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姑姑,适才我激得你呕了血,我……我真是
不好。”小龙女微微一笑,道:“那不关你的事。你知道我早有这个病根子。没见你几日,
你功夫进步得好快。你刚才也呕了血,可没事吗?”杨过笑道:“那不打紧。我肚子□的血
多得很。”小龙女微笑道:“你就爱这么胡说八道。”
两人一问一答,说的话虽然平淡无奇,但人人都听得出来,他二人相互间情深爱切,以
往又有极深的渊源。法王等面面相觑。公孙谷主又惊又妒,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杨过道:“这几天中我遇到了好几个有趣之人。姑姑,你倒猜猜我这把大剪刀是那□得
来的?”小龙女道:“我也在奇怪啊,倒似是你早料到这□有个大胡子,定打了这剪刀来剪
他胡子。唉,你真是顽皮,人家的长胡子辛辛苦苦留了几十年,却给你一下子剪断了,不可
惜么?”说着抿嘴一笑,明眸流转,风致嫣然。
公孙谷主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往杨过当胸抓来,喝道:“小杂种,你也未免太过目中无
人。”杨过竟不招架,说道:“不用忙,等姑姑给我补好了衣衫,再跟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