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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来,弹的是一曲“史明五弄”,弹不数句,铿铿锵锵,琴音中竟充满了杀伐之声,弹到
一半,铮的一声,第七根弦忽然断了。乾隆一怔,哈哈大笑,推琴而起,走到内室来。
香香公主倚在窗边望月,听得脚步声,寒光一闪,又拔出了短剑。乾隆眉头一皱,远离
坐下,道:“陈公子和你到长城去,是叫你来刺杀我吗?”香香公主道:“他是劝我从
你。”乾隆道:“你不听他的话?”香香公主道:“他的话我总是听的。”乾隆又喜又妒,
道:“那么你为甚么带着剑?把剑给我吧!”香香公主道:“不,要等你做了好皇帝。”乾
隆心想:“原来你要如此挟制于我。”一时之间,愤怒、妒忌、色欲、恼恨,百感交集,强
笑道:“我现今就是好皇帝。”
香香公主道:“哼,刚才我听你弹琴,你要杀人,要杀很多人,你……你是恶极了。”
乾隆一惊,心想原来自己的心事竟在琴韵中泄漏了出来,灵机一动,说道:“不错,我是要
杀人。你那陈公子刚才已给我抓住了。你从了我,我瞧在你面上,可以放他。要是不从,嘿
嘿,你知道我要杀很多人。”香香公主大惊,颤声道:“你要杀死自己亲弟弟?”乾隆铁青
了脸道:“他甚么都对你说了?”香香公主道:“我不信你抓得住他。他比你能干得多。”
乾隆道:“能干?哼,就算今天还没抓住,明天呢?”香香公主不语,暗自沉吟。
乾隆又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好皇帝也罢,恶皇帝也罢,你总是永远见不着
他了。”香香公主急道:“你答应他做好皇帝的,怎么又反悔?”乾隆厉声道:“我爱怎样
就怎样,谁管得了我?”他刚才受太后挟制,满腔愤怒,不由得流露了出来。霎时之间,香
香公主便似胸口给人重重打了一拳,想道:“原来皇帝是骗他的,早知这样,我何必回
来?”一时悔恨达于极点,险些晕倒。乾隆见她脸上突然间全无血色,自悔适才神态太过粗
暴,说道:“只要你好好服侍我,我自然也不难为他,还会给他大官做,教他一世荣华富
贵。”
香香公主一生之中,从没给人如此厉害的欺骗过,她本来还只见到皇帝的凶狠,这时才
知道恶人还能这么奸险,心想:“皇帝这么坏,定要想法子害他。他虽然本事比皇帝大,可
是不知道亲哥哥会存心害他的啊。我一定须得让他明白,好教他不会上了皇帝的当。可是怎
么去通知他呢?”乾隆见她皱眉沉思,稚气的脸上多了一层凝重的风姿,绝世美艳之中,重
增华瞻,不觉瞧得呆了。香香公主想道:“宫里全是皇帝的手下人,谁能给我送信?事情紧
急,只有这么办。”说道:“那么你答应不害他?”乾隆大喜,随口道:“不害他,不害
他!”香香公主见他说得没半分诚意,心中恨极,一个纯朴的少女在皇宫中住得多日,也已
学会了怎样对付敌人,于是不动声色的道:“我明天一早要到清真礼拜堂去,向真神祈祷之
后,才能从你。”乾隆大喜,笑道:“好,明天可不能再赖了。”又道:“宫里也有清真礼
拜堂,我特地给你起的。再过得几天,等一切布置就绪,以后你就不用再出宫去做礼拜
了。”
香香公主见他笑嘻嘻的下楼,找到纸笔,写了一封信给陈家洛,警告他皇帝有加害之
心,反满兴汉之想全成虚幻,请他即速设法相救,一同逃出宫去,写毕,用一张白纸将信包
住,白纸上用回文写道:“请速送交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她想回人个个对她爹爹和姊姊
十分尊敬,对自己也极崇仰,在礼拜堂中只要俟机交给任何一个回人,谁都会设法送到。她
写了信后,心神一宽,想到皇帝背盟为恶,反使自己与情郎有重聚的机会,陈家洛无所不
能,要救自己出宫,自非难事,想到此处,心头登觉甜蜜无比,整日劳顿之后,靠在床上便
睡着了。
朦胧间听得宫中钟声响动,睁开眼来,天已微明,忙起身梳洗。服侍她的宫女知她不许
别人近身,只是在旁边瞧着,见她神采焕发,都代她欢喜。香香公主把书信暗藏在袖,走下
楼来。抬轿的太监已在楼下侍候,众侍卫前后拥卫,将她送到了西长安街清真寺门口。
香香公主下了轿,望到伊斯兰教礼拜堂的圆顶,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难受,俯首走进教
堂,只见左右各有一人和她并排而行。她抬起头来,见是两个回人,心中一喜,正要把捏在
手里的书信递过去,和右面那人目光一接,不禁迟疑,缓缓缩回了手。那人虽是回人装束,
可是面目神情,全不是她族人模样,又向左边那人一望,也似有异。她低声问道:“你们是
皇帝派来看守我的吗?”她说的是回语,那两人果然不懂,都随意点了点头。她一阵失望,
转过身来,只见身后又跟着八名回人装束的皇宫侍卫,真正回人都被隔得远远地。她快步向
寺中教长走近,说道:“这信无论如何请你送去。”那教长一愕,香香公主将信塞入他手
中。突然间一名侍卫抢上前来,从教长手中将信夺了去,在他胸口重重一推。教长一个踉
跄,险些跌倒。众人愕然相顾,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教长怒道:“你们干甚么?”那侍卫在他耳边低声喝道:“别多管闲事!我们是宫里当
差的。”那教长一吓,不敢多言,便领着众人俯伏礼拜。香香公主也跪了下来,泪如泉涌,
心中悲苦已极,这时只剩下一个念头:“怎地向他示警,教他提防?就是要我死,也得让他
知道提防。”“就是要我死!”这念头如同闪电般掠过脑中:“我在这里死了,消息就会传
出去,他就会知道。不错,再没旁的法子!”但立即想到了《可兰经》第四章中的话:“你
们不要自杀。阿拉确是怜悯你们的。谁为了过份和不义而犯了这严禁,我要把谁投入火
窟。”穆罕默德的话在她耳中如雷震般响着:“自杀的人,永堕火窟,不得脱离。”她并不
怕死,相信死了之后可以升上乐园,将来会永远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可兰经》上这样说:
“他们在乐园里将享有纯洁的配偶,他们得永居其中。”可是如果自杀了,那就是无穷无尽
的受苦!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全身冷得厉害,但听众人喃喃诵经,教长正在
大声讲着乐园中的永恒和喜悦,讲着堕入火窟的灵魂是多么悲惨。对于一个虔信宗教的人,
再没比灵魂永远沉沦更可怕的了,可是她没有其他法子。爱情胜过了最大的恐惧。她低声
道:“至神至圣的阿拉,我不是不信你会怜悯我,但是除了用我身上的鲜血之外,没有别的
法子可以教他逃避危难。”于是从衣袖中摸出短剑,在身子下面的砖块上划了“不可相信皇
帝”几个字,轻轻叫了两声:“大哥!”将短剑刺进了那世上最纯洁最美丽的胸膛。红花会
群雄这日在厅上议事,蒋四根刚从广东回来,正与众人谈论南方各地英豪近况,忽报白振来
拜,陈家洛单独接见。白振传达皇上旨意,说当晚在雍和宫赐宴,命红花会众位香主一齐赴
宴,皇上亲自与会,因怕太后和满洲亲贵疑虑,是以特地在宫外相会。陈家洛领旨谢恩,心
想喀丝丽定是勉为其难,从了皇帝,是以他对兴汉大业加倍热心起来,心中说不出的又喜又
悲,送别白振后与群雄说了。众人听得皇帝信守盟约,行将建立不世奇功,都很兴奋。无
尘、陆菲青、赵半山、文泰来等人吃过满清官员不少苦头,对乾隆的话本来不大相信,这时
见大事进行顺利,都说究竟皇帝是汉人,又是总舵主的亲兄弟,果然大不相同。只是陈家洛
为了兴复大业,割舍对香香公主之情,都为他难过。
陈家洛怕自己一人心中伤痛,冷了大家的豪兴,当下强打精神,和群雄纵论世事,后来
谈到了武艺。无尘说道:“总舵主,你这次在回部学到了精妙武功,露几手给大家瞧瞧怎
样?”陈家洛道:“好,我正要向各位印证请教,只怕有许多精微之处没悟出来。”向余鱼
同道:“十四弟,请你吹笛。”余鱼同道:“好!”李沅芷笑吟吟的奔进内室,把金笛取了
出来。骆冰笑道:“好啊,把人家的宝贝儿也收起来啦。”李沅芷脸一红不作声。自那日李
沅芷被张召重击断左臂,一路上余鱼同对她细加呵护,由怜生爱,由感生情,这才是一片真
心相待。李沅芷一往情深的痴念,终于有美满收场,自是芳心大慰。两人这一日谈到那天在
甘凉道上客店中初会的情景,李沅芷说很羡慕他用金笛点倒公差的本事,抱怨师父不肯传她
点穴功夫。余鱼同笑道:“陆师叔虽然年老,总不便在你身上指点,也不能让你摸他。穴道
认不准,怎么教?等将来咱俩成了夫妻,我再教你吧。”李沅芷笑道:“那么我倒错怪师父
了。”余鱼同笑道:“要我传你点穴功夫,那也可以,但你得磕头拜师。”李沅芷笑道:
“呸,你想么?”从那日起,余鱼同就把使笛打穴的入门功夫先教会了她。李沅芷把笛子借
来练习,因此这些日子来那枝金笛一直在她身边。陈家洛随着笛声舞动掌法,群雄围观参
详。无尘笑道:“总舵主,你用这掌法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