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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中竟是大群驼羊,并无饿狼踪迹,随口撒谎,不料说个正着。他本拟上马向西奔逃,这时
下不了台,兜转马头,反向烟尘之处迎去,叫道:“我上去瞧瞧。”奔出不及一里,只见迎
面一骑马急驰而来,冲到跟前,乘者缰绳一勒,那马斗然停住,再也不动。张召重心中暗
赞:“好骑术!”乘者是个灰衣老者,见他是清军军官装束,用汉语问道:“狼群呢?”张
召重向西一指。这时大群驼羊已蜂拥而至,后面一个秃头红脸老者、一个白发矮小老妇骑着
马押队,只听羊呼马嘶之声,乱成一片。张召重正要询问,关东三魔已牵了马过来,见了那
灰衣老者立即恭敬施礼,说道:“又见着你老人家啦。你老人家好?”那老者哼了一声,
道:“也没甚么不好。”原来就是天池怪侠袁士霄。天山双鹰那天清晨舍下陈家洛与香香公
主后,想起霍青桐病体未痊,急着赶回看望,走了两天,只见袁士霄赶着大群驼羊而来。陈
正德为了讨好爱妻,过去着实亲热。袁士霄见他忽然改性,关明梅则在一旁微笑,很感奇
怪。陈正德道:“袁大哥,赶这一大群驼羊去哪里啊?”袁士霄白眼一翻,道:“我给你弄
得倾家荡产了呀。”陈正德奇道:“怎么啊?”袁士霄道:“上次我买了许多骆驼牛羊,满
想把狼群引入陷阱,哪知……”陈正德笑道:“哪知给我这糟老头子瞎捣乱,坏了大事。”
袁士霄道:“可不是么?我有甚么法子?只好再弄钱去买驼羊啊!”陈正德笑道:“袁大哥
花了多少钱?小弟赔还你的。”自那晚起妻子对他温柔体贴,他往常暴躁妒忌的性格竟尔大
变,一心要讨妻子欢喜,居然对袁士霄低声下气,加意迁就,实是前所未有。袁士霄道:
“谁要你赔?”陈正德笑道:“那么我们给你效一点小劳!听你差遣,同去找狼如何?”袁
士霄向关明梅一望,见她微笑点头,就道:“好吧!”于是三人赶了驼羊,循着狼粪踪迹,
一路寻来。这天望见远处狼烟,地下狼粪又越来越多,只怕狼群就在左近,有人被困求救,
忙朝着烟柱奔来,遇见了张召重与关东三魔。
张召重不知这老者是何等样人,但见三魔执礼甚恭,心知必非寻常人物。袁士霄四下察
看了一回,对四人道:“咱们去捉狼,你们都跟我来。”四人吃了一惊,怔住了说不出话
来,心想这老儿莫非疯了,见了狼群逃避犹恐不及,居然说去捉狼。关东三魔曾蒙他救命,
又知他有一身惊人武功,不敢怎样。张召重却鼻子中哼了一声,说道:“我还想再吃几年
饭,恕不奉陪。”说了转身要走。
陈正德大怒,一把向他腰里抓去,喝道:“你不听袁大侠吩咐,莫非想死?”张召重运
力右掌,一招“烘云托月”,手腕翻过,下肘转了个小圈,向陈正德爪上打去,刚要打到,
日光下见他五指犹如鹰爪,心里一惊,立即收转手掌,变招握拳,向他手腕猛击。陈正德一
抓不中,也是变拳打落。两人双臂相格,功力悉敌,不分上下,各自震开三步,心中都暗暗
称奇:怎么在大漠之中竟会遇上如此高手?张召重喝道:“朋友,请留下万儿来。”陈正德
骂道:“凭你也配做我朋友?你到底听不听袁大侠吩咐?”张召重交手一招,已知这老儿武
功与自己相若,可是他口口声声称那灰衣老者为“袁大侠”,十分尊敬,看来那人武功更
高。到底袁大侠是谁?一时却想不起来,心想武林中尽有浪得虚名之辈,莫给他骗了,但若
倔强不从,他们六人联上了手,自己孤身决不能敌,当下不亢不卑的说道:“在下想请教袁
大侠的高姓大名,倘若确是前辈高人,自当遵命。”
袁士霄道:“哈哈,你考较起老儿来啦!老儿生平只考较别人,从不受人考较。我问
你,刚才你使‘烘云托月’,后变‘雪拥蓝关’,要是我左面给你一招‘下山斩虎’,右面
点你‘神庭穴’,右脚同时踢你膝弯之下三寸,你怎生应付?”张召重一呆,答道:“我下
盘‘盘弓射雕’,双手以擒拿法反扣你脉门。”袁士霄道:“守中带攻,那也是武当门下的
高手了。”张召重一惊,暗想:“我只跟那秃头老儿拆了一招,再答了他一句话,他竟然便
知我武功门派。”只听袁士霄道:“当年我在湖北,曾和马真道长印证过武功。”
张召重胸头一震,脸如死灰。袁士霄又道:“我右手以绵掌‘阴手’化解你的擒拿,左
肘直进,撞你前胸……”张召重抢着道:“那是大洪拳的‘肘锤’。”袁士霄道:“不错,
但是这‘肘锤’只是虚招,待你含胸拔背,我左掌突发,反击你面门。当年马真道长就躲不
开这一招,后来是我说了给他听。且看你会不会拆。”张召重潜心思索,过了一会,道:
“要是你变招快,我自然来不及躲,我发‘鸳鸯腿’攻你左胁,使你不得不闪避收招。”袁
士霄哈哈一笑,道:“这招不错,当今武当门中,多半武功以你为第一。”张召重道:“我
随即点你胸口‘玄机穴’!”袁士霄喝道:“好!攻势绵若江湖,的是高手。我踏西北‘归
妹’,攻你下盘。”张召重道:“我退‘讼’位,进‘无妄’,点‘天泉’。”顾金标和哈
合台听他二人满口古怪词句,大惑不解。哈合台一扯滕一雷的衣襟,悄声问道:“他们说的
是甚么黑话?”滕一雷说道:“不是黑话,是伏羲六十四封方位和人身穴道。”顾哈二人这
才明白,原来这两人是在嘴头比武,从来只听说有“纸上谈兵”,如此口上搏斗却是闻所未
闻。只听袁士霄道:“右进‘明夷’,拿‘期门’。“张召重道:“退‘中孚’,以凤眼手
化开。”袁士霄道:“进‘既济’,点‘环跳’,又以左掌印‘曲垣’。”张召重神色紧
迫,顿了片刻,道:“退‘震’位,又退‘复’位,再退‘未济’。”哈合台低声道:“怎
么他老是退?“滕一雷向他摇摇手。只听两人越说越快,袁士霄笑吟吟的神色自若,张召重
额头不断渗汗,有时一招想了好一阵才勉强化开。关东三魔均想:“倘若真是对敌,哪容你
有思索余地,只要慢得一慢,早就给人打倒了。”两人口上又拆了数招,张召重道:“旁进
‘小畜’,虚守中盘。”袁士霄摇手道:“这招不好,你输啦!”张召重道:“请教。”袁
士霄道:“我窜进‘贲’位,足踢‘阴市’,又点‘神封’,你解救不了。”张召重道:
“话是不错,但你既在‘贲’位,只怕手肘撞不到我的‘神封穴’。”袁士霄道:“不用手
肘!你不信,就试试!小心了。”右腿飞起,向他膝上三寸处“阴市穴”踢到,张召重反身
跃开,叫道:“你如何伤我……”语声未毕,袁士霄右手一伸,已点中他胸口“神封穴”。
张召重胸口一痛,立时咳嗽不止,忙伸手在左胸推宫过血,咳嗽方停。袁士霄笑道:“如
何?”
众人见他身子微动,手指一颤之间便已点中对方穴道,武功当真深不可测,尽皆骇然。
张召重神色沮丧,不敢再行倔强,道:“在下听袁大侠吩咐就是。”陈正德道:“你这
武功,在武林中也算顶儿尖儿的了。请教阁下万儿。”张召重道:“在下姓张名召重。不敢
请教三位。”陈正德道:“啊,原来是火手判官。袁大哥,他是马真道长的师弟。”袁士霄
点头道:“嗯,他师兄不及他。咱们走吧。”一马当先,向前驰去。
驼羊群中杂着不少马匹,张召重和哈合台挑两匹骑了,六人押着畜队跟着袁士霄而去。
驰了一会,张召重问陈正德道:“老爷子,狼很多呀,怎么个捉法?”关东三魔也在惴惴不
安,很是关切。陈正德道:“你们瞧袁大侠的手势行事便是,几头小狼,有甚么可怕的,真
没出息。”张召重就不再问,心想他既如此十拿九稳,难道我就示弱于他?其实陈正德也不
知袁士霄如何捉狼,只是老气横秋的信口胡吹,想起狼群的凶恶,心中实在也是大为栗栗。
关明梅知他虚张声势,不禁暗暗好笑。跑了一阵,袁士霄兜转马头,对众人道:“这里的狼
粪很新鲜,狼群过去不久,看来向西二十多里,就可和这群恶鬼遇上。再走十里,大家换一
匹坐骑。”众人点头答应。袁士霄又道:“等追到狼群,我当先领路。你们六位三人在左,
三人在右,将驼马赶在中间,别让逃乱了,以免狼群分散。”滕一雷待要询问详情,袁士霄
已转头向前。
各人驰了十八九里,狼粪越来越湿。关明梅道:“狼群就在前面了。怎么听到了这许多
驼马叫声,竟不追来?”陈正德道:“这也真奇了。”再走数里,地势陡变,见群山围绕,
中间一座白玉高峰参天而起。天山双鹰久在大漠,早听说过这玉峰的诸般神奇传说,不意今
日得能亲见,只见阳光斜照玉峰,隐隐泛彩,奇丽无伦。
袁士霄叫道:“狼群走进迷宫里去了,大家鞭打驼马!”各人举起马鞭,往驼马身上抽
去,一时驼鸣马嘶之声大作。过不多时,一头大灰狼从丛山中奔了出来。
袁士霄长鞭一挥,在空中辟拍抽击,高声大叫,纵马向南疾奔。天山双鹰、张召重、关
东三魔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