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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是……是小的不敢。”徐天宏道:“咱们过三个月还要回来,那时再来拜访曹大夫。”
曹司朋又说:“不敢,不敢!不……不是英雄不敢拜访,是……是小的不敢当,不敢当。”
周绮道:“你骑他的马,咱们走吧。”两人上马往文光镇奔去。周绮问道:“你说咱们过三
个月再回来,干么呀?”徐天宏道:“我骗骗那大夫的,叫他不敢和那老婆婆为难。”周绮
点点头,行了一段路,说道:“你对人干么这样狡猾?我不喜欢。”徐天宏一时答不出话
来,隔了半晌,说道:“姑娘不知江湖上人心险恶。对待朋友,当然处处以仁义为先,但对
付小人,你要是真心待他,那就吃亏上当了。”周绮道:“我爹爹说宁可自己吃亏,决不能
欺负别人。”徐天宏道:“这就是你爹爹的过人之处,所以江湖上提到铁胆庄周老爷子,不
论是白道黑道、官府绿林,无人不说他是位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人人都是十分钦佩。”周
绮道:“你干么不学我爹爹?”徐天宏道:“周老爷子天性仁厚,像我这种刁钻古怪的人怕
学不上。”周绮道:“我就最讨厌你这刁钻古怪的脾气。我爹爹说,你好好待人家,人家自
然会好好待你。”徐天宏心中感动,一时无话可说。周绮道:“怎么?你又不高兴了?又在
想法子作弄我是不是?”徐天宏笑道:“不敢,不敢,是小的不敢,不是姑娘不敢。”周绮
哈哈大笑,道:“也不拣好的学,却去学那狗大夫。”徐天宏笑道:“甚么狗大夫?是治狗
的大夫呢,还是像狗一样的大夫?”周绮格格而笑,道:“是治狗的大夫。”
两人一路谈笑,颇不寂寞。经过这一次患难,徐天宏对她自是衷心感激,而周绮也怕有
恩于人,人家故意相让,反而处处谦退一步。周绮道:“以前我只道你坏到骨子里去了,哪
知……”徐天宏道:“哪知怎样?”周绮道:“我瞧你从前使坏,是故意做出来的。你干么
老是存心怄我呀?我这人教你瞧着生气,是不?”徐天宏道:“一个人是好是坏,初相识常
常看错。我当初哪知姑娘是这样一副好心肠。”周绮笑道:“你那时以为我又骄傲又小气,
是不是?”徐天宏笑了笑不答。
两人等天黑了才进文光镇,找到糖里砒霜的宅第,翻进墙去探看。徐天宏抓到一名更
夫,持刀威吓,问他余鱼同的踪迹。那更夫说唐六爷那天在小玫瑰家里被曹司朋大夫杀死,
家里乱成一团,借宿的两人一早就走了。周绮道:“咱们追上他们去。”不一日过了皋兰,
再走两日,徐天宏在路上发现了陈家洛留下的标记,知道大伙要在开封会齐,忙对周绮说
了。周绮听说众人无恙,大喜不已,她一直记挂着爹爹,此时才放了心,打三斤酒喝了个痛
快。这时徐天宏肩上创伤已经收口,身子也已复原。两人沿路闲谈,徐天宏说些江湖上的轶
闻掌故,又把道上一切禁忌规矩,详加解释。她听得津津有味,说道:“你早跟我说这些不
好么?以前老跟人家拌嘴。”
这一日来到潼关,两人要找客店,一打听是悦来老店最好,到得客店一问,上房只剩下
一间了。徐天宏拿出一串钱塞给店小二,要他想法子多找一间。店小二十分为难,张罗了半
天,回来说:“别的店房确实住满了。这位爷和这位姑娘不知是甚么称呼?”徐天宏道:
“她是我妹子。”店小二道:“既是亲兄妹,住一间房也不打紧啊!”周绮怒道:“要你多
罗唆……”话未说完,徐天宏突然一扯她衣角,嘴一努,说道:“好,一间就一间。”周绮
一路跟他行来,见他对待自己彬彬有礼,确是个志诚君子,此刻忽要同住一房,又害羞,又
疑心,在店小二面前只好闷声不响。到得房间,徐天宏立即把门带上,周绮满脸通红,便要
发话,徐天宏忙打手势,叫她不可作声,轻声道:“刚才见到镇远镖局那坏蛋么?”周绮惊
道:“甚么?带了人来捉文四爷、害死我弟弟的那个东西?”徐天宏道:“刚才我瞥见一
眼,认不真,我怕他瞧见咱们,所以赶紧进屋,待会去探一探。”
店小二进来泡茶,问要甚么吃的,徐天宏嘱咐后,说道:“北京镇远镖局的几位达官爷
也住在这里,是不是?”店小二道:“是啊,他们路过潼关,总是照顾小店的生意。”徐天
宏等店小二出去,说道:“这童兆和是元凶首恶,咱们今晚先干掉他,好给你弟弟及四哥报
仇。”周绮想到弟弟惨死,铁胆庄被烧,气往上冲,不是徐天宏极力劝阻,早已拔刀闯了出
去。徐天宏道:“你躺一会儿,养一下神。到半夜里再动手不迟。”说着坐在桌边,伏案假
寐,不再向周绮瞧上一眼。周绮只得沉住气,斜倚炕上休息,好容易挨到二更时分,实在按
捺不住了,拔出单刀,说道:“走吧。”徐天宏低声道:“他们人多,怕有好手。咱们先探
一探,想法子把那小子引出来,单独对付他。”周绮点点头。两人在院子中张望,见东边一
间上房中透出灯光,徐天宏一打手势,两人蹑足过去,周绮在窗上找到一条隙缝,附眼往里
窥看。
徐天宏握住兵刃,站在她身后望风,见她忽然站起,右腿飞起往窗上踢去,不由得一
惊,忙闪身挡在她面前,周绮一脚踢出,刚刚踢到徐天宏胸前。急忙缩转,这一踢势道过
猛,用力收回,不由得倒跌数步。徐天宏跟着纵到,低声问:“怎么?”周绮道:“快动
手。我妈妈在里面,给他们绑住了。”徐天宏大惊,忙道:“快回房商量。”回到房中,周
绮气急败坏的道:“还商量甚么?我妈妈给这些小子抓住啦。”徐天宏道:“你沉住气,我
包你救她出来。房里有多少人?”周绮道:“大约有六七个。”徐天宏侧头沉吟。周绮道:
“怕甚么?你不去,我就一个人去。”徐天宏道:“不是怕,我在想法子,又要救你妈妈,
又要杀那小子,这两件事总要同时办到才好。”周绮道:“先救妈妈。那小子杀不到就算
啦。”正在此时,门外一阵脚步声经过,徐天宏忙摇手示意,只听得有人走过门口,口中唠
唠叨叨的抱怨:“三更半夜的,不早早挺尸,还喝甚么烧刀子?他妈的,菩萨保佑教这班保
镖在半路上遇到强人,将镖银抢个精光!”徐天宏一听,知是店小二,保镖的半夜里要他送
酒,因此满肚子不高兴,灵机一动,对周绮道:“那曹司朋有两包药给你拿来啦,是吗?有
一包他说吃了便人事不知,快给我。”周绮不明他用意,还是拿了出来,问道:“干么?”
徐天宏不答,向她招招手,开窗跳出,周绮跟在他身后。徐天宏走到过道,悄声道:“伏
下,别动。”周绮满腹狐疑,不知他捣甚么鬼,等了一阵,不见动静,正待要问,忽见火光
闪动,店小二拿了烛台、托了一只盘子过来。徐天宏在地下捡了一块小石子掷出,扑的一
声,蜡烛打灭。店小二吃了一惊,骂道:“真是见了鬼,好端端的又没风,蜡烛也会熄。”
放下盘子,转身去点火。徐天宏等他转了弯,疾忙穿出,火折子一闪,看清盘中有两把酒
壶,将那包药分成两份,在两把壶中各倒了一份,对周绮道:“到他们屋外去。”
两人绕到镖师房外伏定,徐天宏往窗缝里望去,果见一个中年妇人双手被缚在背后,坐
在地上。几个人坐着高谈阔论,他识得其中一个是铁琵琶手韩文冲,一个是钱正伦,另一个
便是童兆和,此外还有四个未曾见过的镖师。
只听童兆和道:“人家说起铁胆庄来,总道是铜墙铁壁,哪知给老子一把火烧得干干净
净。哈哈,这叫做:童兆和火烧铁胆庄,周仲英跳脚哭皇天!”周绮在窗外听得清楚,原来
烧庄的果然是他。徐天宏怕她发怒,回手摇了摇。
韩文冲神气抑郁,说道:“老童,你别胡吹啦,那周仲英我会过,这里咱哥儿们一齐
上,也未必是他对手。他日后找上镖局子来,有你乐的啦!”童兆和道:“照哇!咱们是福
星当头,偏偏铁胆周的婆娘会找上咱们来。现下有这女人押着,他还敢对咱们怎的?”说到
这里,店小二托着盘子,送进酒菜来。众镖师登时大吃大喝起来。韩文冲意兴萧索,童兆和
不住劝他喝酒,说道:“韩大哥,好汉敌不过人多,你栽在他们手里,又有甚么大不了的?
下次咱们约齐了,跟他们红花会一对一的见过高下。”一名镖师道:“别人一对一那也罢
了,老童你跟谁对?”童兆和道:“我找他们的娘儿……”话未说完,突然咕咚一声,跌在
炕下,众人吃了一惊,忙去扶时,忽然手酸脚软,一个个晕倒在地。徐天宏将单刀伸进窗
缝,撬开了窗,跳进房中。周绮跟着跳进,只叫得一声“妈”,眼泪已流了下来,忙割断缚
着母亲双手的绳索。周大奶奶乍见爱女,恍在梦中,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徐天宏将童兆和提
起,叫道:“周姑娘,你给兄弟报仇。”周绮挥刀砍去,童兆和登时了帐。此人一生为非作
歹,兴风作浪,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今日终于命丧徐天宏与周绮之手。周绮挺刀又要去杀
其余镖师,徐天宏道:“这几个罪不至死,饶了他们罢。”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