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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无论如何躲不开了,终究刺入他小腿肚中,不由得轻轻“啊”的一声呼叫。
赵半山见他受伤,剑招随至,张召重举剑一架。赵半山知他凝碧剑是把利刃,不让两剑
剑锋相交,剑身微侧,已与凝碧剑剑身贴在一起,运用太极剑中“粘”字诀,竟把凝碧剑拉
过数寸。张召重一惊:“此人暗器厉害,剑法也是如此了得。”不由得怯意暗生。他本想凭
一身惊人艺业,把对方尽数打败,哪知叠遇劲敌,若非手中剑利,单是那道人便已难敌,眼
下小腿又已受伤,不敢恋战,四下一望,只见众侍卫和官兵东逃西窜,囚禁文泰来的大车也
已被敌人夺去,不由得着急,刷刷刷三剑,将赵半山逼退数步,拔出小腿上银梭,向他掷
去。赵半山低头一让,他已直向大车冲了过去。骆冰见张召重在赵半山诸般暗器的围攻下手
忙脚乱,只喜得手舞足蹈。文泰来道:“十四弟呢?他伤势重不重?”骆冰道:“十四弟?
他受了伤……”话未说完,张召重已向大车冲来。骆冰“啊哟”一声,双刀吞吐,挡在车
前。群雄见张召重奔近,纷纷围拢。周仲英斜刺里窜出,拦在当路,金背大刀一立,喝道:
“你这小子竟敢到铁胆庄拿人,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这笔帐咱们今日来算算!”张召重见他
白发飘动,精神矍铄,听他言语,知是西北武林的领袖人物铁胆周仲英,不敢怠慢,挺剑疾
刺。周仲英大刀翻转,刀背朝剑身碰去。张召重剑走轻灵,剑刃在刀背上一勒,刀背上登时
划了一道一寸多深的口子。这时周绮、章进、徐天宏、常氏双侠各挺兵刃,四面围攻。张召
重见对方人多,凝碧剑“云横秦岭”,画了个圈子。众人怕他宝剑锋利,各自抽回兵器。张
召重攻敌之弱,对准周绮窜去。周绮举刀当头砍下,张召重左手伸出,已拿住她手腕,反手
一拧,将雁翎刀夺了过去。周仲英大惊,两枚铁胆向张召重后心打去。就在此时,陈家洛三
颗围棋子已疾飞而至,分打他“神封”、“关元”、“曲池”三穴。张召重心中一寒,心想
黑暗之中,对方认穴竟如此之准,忙挥剑砍飞棋子,只听得风声劲急,铁胆飞近。张召重听
声辨器,转身伸手,去接先打来的那枚铁胆。哪知扑的一声,胸口已被铁胆打中。原来周仲
英靠铁胆成名,另有一门独到功夫,先发的一枚势缓,后发的一枚势急,初看是一先一后,
哪知后发者先至,敌人正待躲闪先发铁胆,后发者已在中途赶上,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张召
重出其不意,只觉得胸口剧痛,身子一摇,不敢呼吸,放开周绮手腕,双臂一振,将挡在前
面的章进与徐天宏弹开,奔到车前。
骆冰见他冲到,长刀下撩。张召重剑招奇快,当的一声,削断长刀,乘势纵上大车,拉
住骆冰右臂。骆冰右臂被握,短刀难使,左拳猛击敌人面门。群雄大惊,奔上救援。张召重
抓住骆冰后心,向常氏双侠、周仲英等摔来。常氏双侠怕她受伤,双双伸手托住。
忽然张召重哼了一声,原来后心受了文泰来的一掌,总算他武功精湛,而文泰来又身受
重伤,功力大减,饶是如此,还是眼前一阵发黑,痛彻心肺。他不及转身,左手反手把盖在
文泰来身上的棉被一掀,挡住了奔雷手第二掌,右手反点文泰来“神藏穴”,一把将他拖到
车门口,喝道:“文泰来在这里,哪一个敢上来,我先将他毙了!”凝碧剑寒光逼人,如一
泓秋水,架在文泰来颈里。骆冰哭叫:“大哥!”不顾一切要扑上去,被陆菲青一把拉住。
张召重说了这几句话,只觉喉口发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陆菲青踏上一步,说
道:“张召重,你瞧我是谁?”张召重和他阔别已久,月光下看不清楚。陆菲青取其白龙
剑,扳转剑尖,和剑柄圈成一个圆圈,手一放,铮的一声,剑身又弹得笔直,微微晃动。张
召重哼了一声,道:“啊,是陆师兄!你我划地绝交,早已恩断义绝,又来找我作甚?”陆
菲青道:“你身已受伤,这里红花会众英雄全体到场,还有铁胆庄周老英雄出头相助,你今
日想逃脱性命,这叫难上加难。你虽无情,我不能无义,念在当年恩师份上,我指点你一条
生路。”张召重又哼了一声,不言不语。忽然东边隐隐传来人喊马嘶之声,似有千军万马奔
驰而来。红花会群雄一听,惊疑不定。张召重更是惊惶,心想:“红花会当真神通广大,在
西北也能调集大批人手。”陆菲青又道:“你好好放下文四爷,我请众位英雄看我小老儿的
薄面,放一条路让你回去,不过你得立一个誓。”张召重眼见强敌环伺,今日有死无生,听
了陆菲青这番话,不由得心动,说道:“甚么?”陆菲青道:“你立誓从此退出官场,不能
再给鞑子做鹰犬。”张召重热衷功名利禄,近年来宦途得意,扶摇直上,要他忽然弃官不
做,那直如要了他的性命,心想:“今日就是立了个假誓,逃得性命,可是失去了钦犯,皇
上和福统领也必见罪,这样我一生也就毁了。好在他们心有所忌,我就舍命拚上一拚。”计
算已定,喝道:“你们以多胜少,姓张的虽败,也不算丢脸。今日我要和文泰来同归于尽,
留个身后之名。将来天下英雄知道了,看你们红花会颜面往哪里搁去。”杨成协大叫:“你
甘心做鞑子走狗,还不算丢脸,充你妈的臭字号!”张召重无言可答,左手放下文泰来,搁
在膝头,挽住骡子缰绳一提,大车向前驰去。群雄要待上前抢夺,怕他狗急跳墙,真个伤害
文泰来性命,投鼠忌器,好生为难。骆冰见丈夫受他挟制,不言不动,眼见大车又一步步的
远去,不禁五内俱裂,叫道:“你放下文四爷,我们让你走,也不叫你发甚么誓啦。”张召
重不理,赶着大车驶向清兵队中。众侍卫和清兵逃窜了一阵,见敌人不再追杀,慢慢又聚集
拢来。瑞大林见张召重驶着大车过来,命兵丁预备弓箭接应,说道:“听我号令放箭。”这
时远处人马奔驰之声越来越近,红花会和清兵双方俱各惊疑,怕对方来了援兵。
陈家洛高声叫道:“九哥、十三哥、孟大哥、安大哥去冲散了鹰爪!”卫春华等挺起兵
刃,朝清兵队里杀去。陆菲青背后闪出一个少年,说道:“我也去!”跟着冲去。陈家洛眉
头微微一皱,原来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沅芷。
那天陆菲青落后一步,傍晚与李沅芷见了面。这姑娘连日见到许多争斗凶杀,热闹非
凡,再也熬不住,定要师父带她同去参与劫救文泰来。陆菲青拗她不过,要她立誓不得任性
胡来。李沅芷听得师父口气松动,乐得眉花眼笑,罚了一大串的咒,说:“要是我不听师父
的话,教我出天花,生一脸大麻子,教我害癞痢,变成个丑秃子。”陆菲青心想:“女孩子
最爱美貌,她这样立誓,比甚么‘死于刀剑之下’等等还重得多。”于是一笑答应。李沅芷
写了封信留给母亲,说这般走法太过气闷,所以单身先行上道,赶到杭州去会父亲,明知日
后母亲少不免有几个月罗唆,可是好戏当前,机缘难逢,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师徒两人赶上
红花会群雄之时,他们刚正得到讯息,张召重要从赤套渡头过河。一场夜战,陆菲青总是不
许李沅芷参加。她见群雄与张召重恶斗,各人武功艺业,俱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倍,不禁暗
暗咋舌,眼见卫春华等去杀清兵,也不管自己父亲做的是甚么官,女孩儿家觉得有趣,就跟
在后面杀了上去,心想:“这次我不问师父,教他来不及阻挡。他既没说话,我也就不算不
听他的话。”陈家洛向众人轻声嘱咐,大家点头奉命。赵半山首先窜出,手一扬,两只袖箭
钉入拖着大车的骡子双眼。骡子长啸一声,人立起来。章进奔进大车之后,奋起神力,拉住
车辕,大车登时如钉住在地,再不移动。常赫志、常伯志兄弟抢到大车左右,两把飞抓向张
召重抓去。张召重挥剑挡开。杨成协大喝一声,跳上大车来抢文泰来。张召重劈面一拳,杨
成协身子一侧,用左肩接了他这一拳,双手去抱文泰来,同时无尘和徐天宏在车后钻进,袭
击张召重背心。陈家洛对心砚道:“上啊!”两人“燕子穿云”,飞身纵上车顶,俯身下
攻。
张召重一拳打在杨成协肩头,见他竟若无其事的受了下来,心中一怔,百忙中哪有余暇
细想,见他去抢文泰来,左手一把抓住他后心,此时常氏兄弟两把飞抓左右抓来,张召重单
剑横挡,一招“倒提金钟”,把杨成协一个肥大身躯扯下车来。火手判官眼观六路,耳听八
方,前敌甫却,只听得头顶后心齐有敌人袭到,身子前俯,左手已抓住一把芙蓉金针,微微
侧身,向车顶和车后敌人射出。
陈家洛见他挥手,知他施放暗器,盾牌在身前一挡,叮叮数声,金针跌落在地,右手一
掌在心砚肩上一推,将他推下车顶,饶是手法奇快,只听得心砚“啊哟”连叫,知已中了暗
器,忙跳下去救。那边无尘和徐天宏在车后进攻,金针掷来,无尘功力深厚,向后一仰,人
如一枝箭般从大车里向后直射出去。他这一下去得比金针更快更远,金针竟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