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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免惹人笑话。”“那又有甚么要紧?你就是会怕羞。”“不,我不要人家知道。”“好
罢,我答应你不说便是。”“我吩咐他们仍是大叫甚么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圣教主,甚么
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是要使旁人不瞧出破绽。可不是对你恒山派与方证方丈、冲虚道长
无礼狂妄。”“那不用担心,大师和道长不会知道的。”“再说,日月教和恒山派、少林
派、武当派化敌为友,我也不要让人家说是我的主意。江湖上好汉一定会说,因为我……
跟你……跟你的缘故,连一场大架也不打了,说来可多难为情。”“嘻嘻,我倒不怕。”
“你脸皮厚,自然不怕。爹爹故世的信息,日月教瞒得很紧,外间只道是我爹爹来到恒山
之后,跟你谈了一会,就此和好。这于我爹爹的声名也有好处。待我回到黑木崖后,再行
发丧。”“是,我这女婿可得来磕头吊孝了。”“你能够来,当然最好。那日华山朝阳峰
上,我爹爹本来已亲口许了我们的婚事,不过……不过那得我服满之后……”令狐冲听他
六人渐渐说到他和盈盈安排成亲之事,当即大喝:“桃谷六仙,你们再不出来,在桌底下
胡说八道,我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
却听得桃干仙幽幽叹了口气,学着盈盈的语气说道:“我却担心你的身子。爹爹没传
你化解异种真气的法门,其实就是传了,也不管用。爹爹他自己,唉!”桃干仙逼紧着嗓
子,说得极尽哀伤。方证、冲虚、令狐冲三人听着,亦不禁都有凄恻之意。任我行一代怪
杰,虽然生平恶行不少,但如此下场,亦令人为之叹息。令狐冲对任我行的心情更是奇特
,虽憎他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却也不禁佩服他的文武才略,尤其他肆无忌惮、独行其是
的性格,倒和自己颇为相投,只不过自己绝无“一统江湖”的野心而已。一时三人心中,
同时涌起了一个念头:“自古帝皇将相,圣贤豪杰,奸雄大盗,元凶巨恶,莫不有死!”
桃实仙逼紧了嗓子道:“冲哥,我……”冲虚心想再说下去,于令狐冲面上须不好看
,笑道:“六位桃兄,适才多有得罪。不过你们的话也说得够了,倘若惹得令狐掌门恼了
,点了你们的‘终身哑穴’,只怕犯不着。”桃谷六仙大惊,齐问:“甚么‘终身哑穴’?”冲虚道:“那‘终身哑穴’一点,一辈子就成了哑巴,再也不会说话。至于吃饭喝酒
,倒还可以。”桃谷六仙齐嚷:“说话第一,吃饭喝酒尚在其次。”冲虚道:“你们刚才
的话,一句也说不得的。令狐掌门,你就瞧在方丈大师和老道面上,别点他们的‘终身哑
穴’。方丈大师和老道负责担保,他六位在供桌底下偷听到你和任大小姐的说话,决不泄
漏片言只字。”桃花仙道:“冤枉,冤枉!我们又不是自己要偷听,声音钻进耳朵来,又
有甚么法子?”冲虚道:“你们听便听了,谁也不来多管,听了之后乱说,那可不成。”
桃谷六仙齐道:“好,好!我们不说,我们不说。”桃根仙道:“不过日月教圣教主那两
句八字经改了,说不说得?”令狐冲大喝:“说不得,更加说不得!”桃枝仙叽哩咕噜:
“不说就不说。偏你和任大小姐说得,我们就说不得。”冲虚心下纳闷:“日月教的那八
句字经改了?八字经自然是‘千秋万载,一统江湖’那八个字。任大小姐当了教主,不想
一统江湖了,却不知改了甚么?”
三年后某日,杭州西湖孤山梅庄挂灯结彩,陈设得花团锦簇,这天正是令狐冲和盈盈
成亲的好日子。这时令狐冲已将恒山派掌门之位交给了仪清接掌。仪清极力想让给仪琳,
说道仪琳手刃恒山大仇,为师尊雪恨,该当接任掌门之位。但仪琳说甚么也不肯,急得当
众大哭。毕竟还是依着令孤冲之议,由仪清掌理恒山门户。盈盈也辞去日月教教主之位,
交由向问天接任。向问天虽是个桀傲不驯的人物,却无吞并正教诸派的野心,数年来江湖
上倒也太平无事。这日前来贺喜的江湖豪士挤满了梅庄。行罢大礼,酒宴过后闹新房时,
群豪要新郎、新娘演一演剑法。当世皆知令狐冲剑法精绝,贺客中却有许多人未曾见过。
令狐冲笑道:“今日动刀使剑,未免太煞风景,在下和新娘合奏一曲如何?”群豪齐声喝
采。当下令狐冲取出瑶琴、玉箫,将玉箫递给盈盈。盈盈不揭霞帔,伸出纤纤素手,接过
箫管,引宫按商,和令狐冲合奏起来。两人所奏的正是那《笑傲江湖》之曲。这三年中,
令狐冲得盈盈指点,精研琴理,已将这首曲子奏得颇具神韵。令狐冲想起当日在衡山城外
荒山之中,初聆衡山派刘正风和日月教长老曲洋合奏此曲。二人相交莫逆,只因教派不同
,虽以为友,终于双双毙命。今日自己得与盈盈成亲,教派之异不复能阻挡,比之撰曲之
人,自是幸运得多了。又想刘曲二人合撰此曲,原有弥教派之别、消积年之仇的深意,此
刻夫妇合奏,终于完偿了刘曲两位前辈的心愿。想到此处,琴箫奏得更是和谐。群豪大都
不懂音韵,却无不听得心旷神怡。一曲既毕,群豪纷纷喝采,道喜声中退出新房。喜娘请
了安,反手掩上房门。突然之间,墙外响起了悠悠的几下胡琴之声。令狐冲喜道:“莫大
师伯……”盈盈低声道:“别作声。”
只听胡琴声缠绵宛转,却是一曲《凤求凰》,但凄清苍凉之意终究不改。令狐冲心下
喜悦无限:“莫大师伯果然没死,他今日来奏此曲,是贺我和盈盈的新婚。”琴声渐渐远
去,到后来曲未终而琴声已不可闻。
令狐冲转过身来,轻轻揭开罩在盈盈脸上的霞帔。盈盈嫣然一笑,红烛照映之下,当
真是人美如玉,突然间喝道:“出来!”令狐冲一怔,心想:“甚么出来?”
盈盈笑喝:“再不出来,我用水淋了!”
床底下钻出六个人来,正是桃谷六仙。六人躲在床底,只盼听到新郎、新娘的说话,
好到大厅上去向群豪夸口。令狐冲心神俱醉之际,没再留神。盈盈心细,却听到了他六人
压得极细的呼吸之声。令狐冲哈哈大笑,说道:“六位桃兄,险些儿又上了你们的当!”
桃谷六仙走出新房,张开喉咙大叫:“千秋万载,永为夫妇!千秋万载,永为夫妇!”冲
虚正在花厅上和方证谈心,听得桃谷六仙的叫声,不禁莞尔一笑,三年来压在心中的哑谜
,此时方始揭开:原来那日令狐冲和盈盈在观音堂中山盟海誓,桃谷六仙却道是改了日月
教的八字经。
四个月后,正是草长花秾的暮春季节。令狐冲和盈盈新婚燕尔,携手共赴华山。令狐
冲要带同妻子去拜见太师叔风清扬,叩谢他传剑授功之德。可是两人踏遍了华山五峰三岭
,各处幽谷,始终没发见风清扬的踪迹。
令狐冲怏怏不乐。盈盈道:“太师叔是世外高人,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到哪
里云游去了。”令狐冲叹道:“太师叔固然剑术通神,他老人家的内功修为也算得当世无
双。这三年半来,我修习他老人家所传的内功,几乎已将体内的异种真气化除净尽。”盈
盈道:“那可得多谢少林寺的方证大师了。咱们既见不到风太师叔,明日就动身去少林寺
,向方证大师叩头道谢。”令狐冲道:“方证大师代传神功,多所解说引导,便好比是半
个师父,原该去谢的。”盈盈抿嘴笑道:“冲哥,你到今日还是不明白,你所学的,便是
少林派的《易筋经》内功。”令狐冲“啊”的一声,跳起身来,说道:“这……这便是《
易筋经》?你怎知道?”盈盈笑道:“当日听你说,这内功是风太师叔叫桃谷六仙带口讯
,告知方证大师的。我心下生疑,寻思这内功精微奥妙,修习时若有厘毫之差,轻则走火
入魔,重则送了性命,如何能叫桃谷六仙代带口讯?桃谷六仙缠夹不清,又怎说得明白?
方证大师虽说,多半是风太师叔逼他们背熟了,但终究太过凶险。后来我去问这六位仁兄
,他们一口咬定确有其事。但要他们背诵几句,一个说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一个说只能告
知方证老和尚,不能说给别人听。六个人再说得几句,更是前言不对后语,破绽百出。后
来露出口风,抵赖不得,才说是方证大师为了救你性命,却不愿让你得知,才假托风太师
叔传功,你若问起,叫他们代为隐瞒。”令狐冲张大了口,半晌做声不得。盈盈又道:“
但风太师叔叫他们传讯,却是有的,只是叫他们告知方证大师,说日月教要攻打恒山,请
少林、武当两派援手。”
令狐冲道:“你也坏得够了,早知此事,却直到今日才说出来。”盈盈笑道:“那日
在少林寺中,你脾气倔强得很。方证大师要你拜师,改投少林,便传你《易筋经》神功,
但你说甚么也不肯,一拂袖子便出了山门。方证大师倘若再提传授《易筋经》之事,生怕
你老脾气发作,宁可性命不要,也不肯学,那岂不糟了?因此他只好假托风太师叔之名,
让你以为这是华山派本门内功,自是学之无碍。”
令狐冲道:“啊,是了,你一直不跟我说,也怕我牛脾气发作,突然不练了?现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