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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一切还望吩咐指点,自当遵循。”她们都不再叫他作将军,自然明白他这个将军是
个冒牌货了。令狐冲道:“甚么大侠不大侠,难听得很。你们如果瞧得起我,还是叫我将
军好了。”仪和等互望了一眼,都只得点头。令狐冲道:“我前晚发梦,梦见你们给一个
婆娘用毒药迷倒,都躺在一间大屋之中。后来怎地到了这里?”
仪和道:“我们给迷倒后人事不知,后来那些贼子用冷水浇醒了我们,松了我们脚下
绑缚,从镇后小路上绕了出来,一路足不停步的拉着我们快奔。走得慢一步的,这些贼子
用鞭子抽打。天黑了仍是不停,后来师伯追来,他们便围住了师伯,叫她投降……”说到
这里,喉头哽咽,哭了出来。
令狐冲道:“原来另外有条小路,怪不得片刻之间,你们便走了个没影没踪。”仪清
道:“将军,我们想眼前的第一件大事,是火化师伯的遗体。此后如何行止,还请示下。”令狐冲摇头道:“和尚尼姑的事情,本将军一窍不通,要我吩咐示下,当真是瞎缠三官
经了。本将军升官发财,最是要紧,这就去也!”迈开大步,疾向北行。众弟子大叫:“
将军,将军!”令狐冲哪去理会?他转过山坡后,便躲在一株树上,直等了两个多时辰,
才见恒山一众女弟子悲悲切切的上路。他远远跟在后面,暗中保护。令狐冲到了前面镇甸
投店,寻思:“我已跟魔教人众及嵩山派那些家伙动过手。泉州府参将吴天德这副大胡子
模样,在江湖上不免已有了点儿小小名声。他奶奶的,老子这将军只好不做啦!”当下将
店小二叫了进来,取出二两银子,买了他全身衣衫鞋帽,说道要改装之后,办案拿贼,嘱
咐他不得泄漏风声,倘若教江洋大盗跑了,回来捉他去抵数。次日行到僻静处,换上了店
小二的打扮,扯下满腮虬髯,连同参将的衣衫皮靴、腰刀文件,一古脑儿的掘地埋了,想
到从此不能再做“将军”,一时竟有点茫然若失。两日之后,在建宁府兵器铺中买了一柄
长剑,裹在包袱之中。且喜一路无事,令狐冲直到眼见恒山派一行进了福州城东的一座尼
庵,那尼庵的匾额确是写着“无相庵”三字,这才嘘了一口长气,心想:“这副担子总算
是交卸了。我答允定静师太,将她们带到福州无相庵,带虽没带,这可不都平平安安的进
了无相庵么?”
笑傲江湖 第二十四章 蒙冤
令狐冲转身走向大街,向行人打听了福威镖局的所在,一时却不想便去,只是在街巷
间漫步而行。到底是不敢去见师父、师娘呢,还是不敢亲眼见到小师妹和林师弟现下的情
状,可也说不上来,自己找寻借口拖延,似乎挨得一刻便好一刻。突然之间,一个极熟悉
的声音钻进耳中:“小林子,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喝酒?”令狐冲登时胸口热血上涌,脑中
一阵晕眩。他千里迢迢的来到福建,为的就是想听到这声音,想见到这声音主人的脸庞。
可是此刻当真听见了,却不敢转过头去。霎时之间,竟似泥塑木雕般呆住了,泪水涌到眼
眶之中,望出来模糊一片。只这么一个称呼,这么一句话,便知小师妹跟林师弟亲热异常。只听林平之道:“我没功夫。师父交下来的功课,我还没练熟呢。”岳灵珊道:“这三
招剑法容易得紧。你陪我喝了酒,我就教你其中的窍门,好不好呢?”林平之道:“师父
、师娘吩咐,要咱们这几天别在城里胡乱行走,以免招惹是非。我说呢,咱们还是回去罢。”岳灵珊道:“难道街上逛一逛也不许么?我就没见到甚么武林人物。再说,就是有江
湖豪客到来,咱们跟他河水不犯井水,又怕甚么了?”两人说着渐渐走远。令狐冲慢慢转
过身来,只见岳灵珊苗条的背影在左,林平之高高的背影在右,二人并肩而行。岳灵珊穿
件湖绿衫子,翠绿裙子。林平之穿的是件淡黄色长袍。两人衣履鲜洁,单看背影,便是一
双才貌相当的璧人。令狐冲胸口便如有甚么东西塞住了,几乎气也透不过来。他和岳灵珊
一别数月,虽然思念不绝,但今日一见,才知对她相爱之深。他手按剑柄,恨不得抽出剑
来,就此横颈自刎。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一交坐倒。过了好一会,他定
了定神,慢慢站起,脑中兀自晕眩,心想:“我是永远不能跟他二人相见的了。徒自苦恼
,复有何益?今晚我暗中去瞧一瞧师父师娘,留书告知,任我行重入江湖,要与华山派作
对,此人武功奇高,要他两位老人家千万小心。我也不必留下名字,从此远赴异域,再不
踏入中原一步。”回到店中唤酒而饮。大醉之后,和衣倒在床上便睡。睡到中夜醒转,越
墙而出,径往福威镖局而去。镖局建构宏伟,极是易认。但见镖局中灯火尽熄,更无半点
声息,心想:“不知师父、师娘住在哪里?此刻当已睡了。”便在此时,只见左边墙头人
影一闪,一条黑影越墙而出,瞧身形是个女子,这女子向西南角上奔去,所使轻功正是本
门身法。令狐冲提气追将上去,瞧那背影,依稀便是岳灵珊,心想:“小师妹半夜三更却
到哪里去?”
但见岳灵珊挨在墙边,快步而行,令狐冲好生奇怪,跟在她身后四五丈远,脚步轻盈
,没让她听到半点声音。福州城中街道纵横,岳灵珊东一转,西一弯,这条路显是平素走
惯了的,在岔路上从没半分迟疑,奔出二里有余,在一座石桥之侧,转入了一条小巷。
令狐冲飞身上屋,只见她走到小巷尽头,纵身跃进一间大屋墙内。大屋黑门白墙,墙
头盘着一株老藤,屋内好几处窗户中都透出光来。岳灵珊走到东边厢房窗下,凑眼到窗缝
中向内一张,突然吱吱吱的尖声鬼叫。令狐冲本来料想此处必是敌人所居,她是前来窥敌
,突然听到她尖声叫了起来,大出意料之外,但一听到窗内那人说话之声,便即恍然。窗
内那人说道:“师姊,你想吓死我么?吓死了变鬼,最多也不过和你一样。”岳灵珊笑道
:“臭林子,死林子,你骂我是鬼,小心我把你心肝挖了出来。”林平之道:“不用你来
挖,我自己挖给你看。”岳灵珊笑道:“好啊,你跟我说风话,我这就告诉娘去。”林平
之笑道:“师娘要是问你,这句话我是甚么时候说的,在甚么地方说的,你怎生回答?”
岳灵珊道:“我便说是今日午后,在练剑场上说的。你不用心练剑,却尽跟我说这些闲话。”林平之道:“师娘一恼,定然把我关了起来,三个月不能见你的面。”岳灵珊道:“
呸!我希罕么?不见就不见!喂,臭林子,你还不开窗,干甚么啦?”
林平之长笑声中,呀的一声,两扇木窗推开。岳灵珊缩身躲在一旁。林平之自言自语
:“我还道是师姊来了,原来没人。”作势慢慢关窗。岳灵珊纵身从窗中跳了进去。令狐
冲蹲在屋角,听着两人一句句调笑,浑不知是否尚在人世,只盼一句也不听见,偏偏每一
句话都清清楚楚的钻入耳来。但听得厢房中两人笑作一团。
窗子半掩,两人的影子映上窗纸,两个人头相偎相倚,笑声却渐渐低了。令狐冲轻轻
叹了口气,正要掉头离去。忽听得岳灵珊说道:“这么晚还不睡,干甚么来着?”林平之
道:“我在等你啊。”岳灵珊笑道:“呸,说谎也不怕掉了大牙,你怎知我会来?”林平
之道:“山人神机妙算,心血来潮,屈指一算,便知我的好师姊要大驾光临。”岳灵珊道
:“我知道啦,瞧你房中乱成这个样子,定是又在找那部剑谱了,是不是?”
令狐冲已然走出几步,突然听到“剑谱”二字,心念一动,又回转身来。只听得林平
之道:“几个月来,这屋子也不知给我搜过几遍了,连屋顶上瓦片也都一张张翻过了,就
差着没将墙上的砖头拆下来瞧瞧……啊,师姊,这座老屋反正也没甚么用了,咱们真的将
墙头都拆开来瞧瞧,好不好?”岳灵珊道:“这是你林家的屋子,拆也好,不拆也好,你
问我干甚么?”林平之道:“是林家的屋子,就得问你。”岳灵珊道:“为甚么?”林平
之道:“不问你问谁啊?难道你……你将来不姓……不姓我这个……哼……哼……嘻嘻。”
只听得岳灵珊笑骂:“臭林子,死林子,你讨我便宜是不是?”又听得拍拍作响,显
是她在用手拍打林平之。他二人在屋内调笑,令狐冲心如刀割,本想即行离去,但那辟邪
剑谱却与自己有莫大干系。林平之的父母临死之时,有几句遗言要自己带给他们儿子,其
时只有自己一人在侧,由此便蒙了冤枉。偏生自己后来得风太师叔传授,学会了独孤九剑
的神妙剑法,华山门中,人人都以为自己吞没了辟邪剑谱,连素来知心的小师妹也大加怀
疑。平心而论,此事原也怪不得旁人,自己上思过崖那日,还曾与师娘对过剑来,便挡不
住那“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可是在崖上住得数月,突然剑术大进,而这剑法又与本门
剑法大不相同,若不是自己得了别派的剑法秘笈,怎能如此?而这别派的剑法秘笈,若不
是林家的辟邪剑谱,又会是甚么?
他身处嫌疑之地,只因答允风太师叔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