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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达大声喝彩:“于师弟,好一招‘流星赶月’!”这一招“流星赶月”,也正是辟邪剑
法中的一招。林震南长叹一声,抛下长剑,说道:“你……你……会使辟邪剑法……给咱
们一个爽快的罢!”背心上一麻,已被方人智用剑柄撞了穴道,听他说道:“哼,天下哪
有这样便宜的事?先人板板,姓林的龟儿、龟婆、龟孙子,你们一家三口,一起去见我师
父罢。”贾人达左手抓住林平之的背心,一把提了起来,左右开弓,重重打了他两个耳光
,骂道:“兔崽子,从今天起,老子每天打你十八顿,一路打到四川青城山上,打得你一
张花旦脸变成大花面!”林平之狂怒之下,一口唾沫向他吐了过去。两人相距不过尺许,
贾人达竟不及避开,拍的一声,正中他鼻梁。贾人达怒极,将他重重往地下一摔,举脚便
向他背心上猛踢。方人智笑道:“够了,够!踢死了他,师父面前怎么交代?这小子大姑
娘般的,可经不起你的三拳两脚。”贾人达武艺平庸,人品猥琐,师父固对他素来不喜,
同门师兄弟也是谁都瞧他不起,听方人智这么说,倒也不敢再踢,只得在林平之身上连连
吐涎,以泄怒火。方于二人将林震南一家三口提入饭店,抛在地下。方人智道:“咱们吃
一餐饭再走,贾师弟,劳你驾去煮饭罢。”贾人达道:“好。”于人豪道:“方师哥,可
得防这三个家伙逃了。这老的武功还过得去,你得想个计较。”方人智笑道:“那容易!
吃过饭后,把三人手筋都挑断了,用绳子穿在他三个龟儿的琵琶骨里,串做一串螃蟹,包
你逃不了。”林平之破口大骂:“有种的就赶快把老爷三人杀了,想这些鬼门道害人,那
是下三滥的行径!”方人智笑嘻嘻的道:“你这小杂种再骂一句,我便去找些牛粪狗屎来
,塞在你嘴里。”这句话倒真有效,林平之虽气得几欲昏去,却登时闭口,再也不敢骂一
句了。
方人智笑道:“于师弟,师父教了咱们这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咱哥儿俩果然使得似
模似样,林镖头一见,登时便魂飞魄散,全身酸软。林镖头,我猜你这时候一定在想:他
青城派怎么会使我林家的辟邪剑法。是不是啊?”
林震南这时心中的确在想:“他青城派怎么会使我林家的辟邪剑法?”
笑傲江湖 第二章 聆秘
林平之只想挣扎起身,扑上去和方人智、于人豪一拚,但后心被点了几处穴道,下半
身全然不能动弹,心想手筋如被挑断,又再穿了琵琶骨,从此成为废人,不如就此死了干
净。突然之间,后面灶间里传来“啊啊”两下长声惨呼,却是贾人达的声音。方人智和于
人豪同时跳起,手挺长剑,冲向后进。大门口人影一闪,一人悄没声的窜了进来,一把抓
住林平之的后领,提了起来。林平之“啊”的一声低呼,见这人满脸凹凹凸凸的尽是痘瘢
,正是因她而起祸的那卖酒丑女。那丑女抓着他向门外拖去,到得大树下系马之处,左手
又抓住他后腰,双手提着他放上一匹马的马背。林平之正诧愕间,只见那丑女手中已多了
一柄长剑,随即白光闪动,那丑女挥剑割断马缰,又在马臀上轻轻一剑。那马吃痛,一声
悲嘶,放开四蹄,狂奔入林。
林平之大叫:“妈,爹!”心中记挂着父母,不肯就此独自逃生,双手在马背上拚命
一撑,滚下马来,几个打滚,摔入了长草之中。那马却毫不停留,远远奔驰而去。林平之
拉住灌木上的树枝,想要站起,双足却没半分力气,只撑起尺许,便即摔倒,跟着又觉腰
间臀上同时剧痛,却是摔下马背时撞到了林中的树根、石块。
只听得几声呼叱,脚步声响,有人追了过来,林平之忙伏入草丛之中。但听得兵刃交
加声大作,有几人激烈相斗,林平之悄悄伸头,从草丛空隙中向前瞧去,只见相斗双方一
边是青城派的于人豪与方人智,另一边便是那丑女,还有一个男子,却用黑布蒙住了脸,
头发花白,是个老者。林平之一怔之间,便知是那丑女的祖父、那姓萨的老头,寻思:“
我先前只道这两人也是青城派的,哪知这姑娘却来救我。唉,早知她武功了得,我又何必
强自出头,去打甚么抱不平,没来由的惹上这场大祸。”又想:“他们斗得正紧,我这就
去相救爹爹、妈妈。”可是背心上穴道未解,说甚么也动弹不得。方人智连声喝问:“你
……你到底是谁?怎地会使我青城派剑法?”那老者不答,蓦地里白光闪动,方人智手中
长剑脱手飞起。方人智急忙后跃,于人豪抢上挡住。那蒙面老者急出数招。于人豪叫道:
“你……你……”语音显得甚是惊惶,突然铮的一声,长剑又被绞得脱手。那丑女抢上一
步,挺剑疾刺。那蒙面老者挥剑挡住,叫道:“别伤他性命!”那丑女道:“他们好不狠
毒,杀了这许多人。”那老者道:“咱们走罢!”那丑女有些迟疑。那老者道:“别忘了
师父的吩咐。”那丑女点点头,说道:“便宜了他们。”纵身穿林而去。那蒙面老者跟在
她身后,顷刻间便奔得远了。
方于二人惊魂稍定,分别拾起自己的长剑。于人豪道:“当真邪门!怎地这家伙会使
咱们的剑法?”方人智道:“他也只会几招,不过……不过这招‘鸿飞冥冥’,可真使得
……使得……唉!”于人豪道:“他们把这姓林的小子救去了……”方人智道:“啊哟,
可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林震南夫妇!”于人豪道:“是!”两人转身飞步奔回。
过了一会,马蹄声缓缓响起,两乘马走入林中,方人智与于人豪分别牵了一匹。马背
上缚的赫然是林震南和王夫人。林平之张口欲叫“妈!爹!”幸好立时硬生生的缩住,心
知这时倘若发出半点声音,非但枉自送了性命,也失却了相救父母的机会。离开两匹马数
丈,一跛一拐的走着一人,却是贾人达。他头上缠的白布上满是鲜血,口中不住咒骂:“
格老子,入你的先人板板,你龟儿救了那兔儿爷去,这两只老兔儿总救不去了罢?老子每
天在两只老兔儿身上割一刀,咱们挨到青城山,瞧他们还有几条性命……”
方人智大声道:“贾师弟,这对姓林的夫妇,是师父他老人家千叮万嘱要拿到手的,
他们要是有了三长两短,瞧师父剥你几层皮下来?”贾人达哼了一声,不敢再作声了。林
平之耳听得青城派三人掳劫了父母而去,心下反而稍感宽慰:“他们拿了我爹妈去青城山
,这一路上又不敢太难为我爹妈。从福建到四川青城山,万里迢迢,我说甚么也要想法子
救爹爹妈妈出来。”又想:“到了镖局的分局子里,派人赶去洛阳给外公送信。”他在草
丛中躺着静静不动,蚊蚋来叮,也无法理会,过了好几个时辰,天色已黑,背上被封的穴
道终于解开,这才挣扎着爬起,慢慢回到饭铺之前。
寻思:“我须得易容改装,叫两个恶人当面见到我也认不出来,否则一下子便给他们
杀了,哪里还救得到爹妈?”走入饭店主人的房中,打火点燃了油灯,想找一套衣服,岂
知山乡穷人真是穷得出奇,连一套替换的衣衫也无。走到饭铺之外,只见饭铺主人夫妇的
尸首兀自躺在地下,心道:“说不得,只好换上死人的衣服。”除下死人衣衫,拿在手中
,但觉秽臭冲鼻,心想该当洗上一洗,再行换上,转念又想:“我如为了贪图一时清洁,
耽误得一时半刻,错过良机,以致救不得爹爹妈妈,岂不成为千古大恨?”一咬牙齿,将
全身衣衫脱得清光,穿上了死人的衣衫。点了一根火把,四下里一照,只见父亲和自己的
长剑、母亲的金刀,都抛在地下。他将父亲长剑拾了起来,包在一块破布之中,插在背后
衣内,走出店门,只听得山涧中青蛙阁阁之声隐隐传来,突然间感到一阵凄凉,忍不住便
要放声大哭。他举手一掷,火把在黑影中划了一道红弧,嗤的一声,跌入了池塘,登时熄
灭,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他心道:“林平之啊林平之,你若不小心,若不忍耐,再落入青城派恶贼的手中,便
如这火把跌入臭水池塘中一般。”举袖擦了擦眼睛,衣袖碰到脸上,臭气直冲,几欲呕吐
,大声道:“这一点臭气也耐不了,枉自称为男子汉大丈夫了。”当下拔足而行。走不了
几步,腰间又剧痛起来,他咬紧牙关,反而走得更加快了。在山岭间七高八低的乱走,也
不知父母是否由此道而去。行到黎明,太阳光迎面照了过来,耀眼生花,林平之心中一凛
:“那两个恶贼押了爹爹妈妈去青城山,四川在福建之西,我怎么反而东行?”急忙转身
,背着日光疾走,寻思:“爹妈已去了大半日,我又背道行了半夜,和他们离得更加远了
,须得去买一匹坐骑才好,只不知要多少银子。”一摸口袋,不由得连声价叫苦,此番出
来,金银珠宝都放在马鞍旁的皮囊之中,林震南和王夫人身边都有银两,他身上却一两银
子也无。他急上加急,顿足叫道:“那便如何是好?那便如何是好?”呆了一阵,心想:
“搭救父母要紧,总不成便饿死了。”迈步向岭下走去。到得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