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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名头虽响,声誉却是极为不佳,胡斐也曾听到过他的名字。
这两人一坐上,跟着一个道人上去,那是“昆仑刀”的掌门人西灵道人。只见他脸含微
笑,身上不带兵刃,似乎成竹在胸,极有把握,众人都有些奇怪:“这道士是‘昆仑刀’的
掌门人,怎地不带单刀?”
厅上各人正眼睁睁的望着那余下的一张空椅,不知还有谁挺身而出。安提督说道:“还
有一只玉杯,没谁要了么?”只听得人丛中一人叫道:“好吧!留下给我酒鬼装酒喝!”一
个身材高瘦的汉子踉踉跄跄而出,一手拿酒壶,一手拿酒杯,走到厅心,晕头转向的绕了两
个圈子,突然倒转身子,向后一跌,摔入了那只空椅之中。这一下身法轻灵,显是很高明的
武功。大厅中不乏识货之人,早有人叫了起来:“好一招‘张果老倒骑驴,摔在高桥
上’!”原来这人是“醉八仙”的掌门人千杯居士文醉翁,但见他衣衫褴褛,满脸酒气,一
副令人莫测高深的模样。安提督道:“四位老师胆识过人,可敬可佩。还有哪一位老师,自
信武功胜得过这四位中任何一位的,便请出来挑战。若是无人挑战,那么二郎拳、燕青拳、
昆仑刀、醉八仙四门,便得归于‘玉龙八门’之列了。”
只见东首一人抢步而上,说道:“小人周隆,愿意会一会‘千里独行侠’欧阳老师。”
这人满脸肌肉虬起,身材矮壮,便如一只牯牛相似。胡斐对一干武林人物都不相识,全仗旁
听邻座的老者对人解说。好在那老者颇以见多识广自喜,凡是知道的,无不抢先而说。只听
他道:“这位周老师是‘金刚拳’的掌门人,又是山西大同府兴隆镖局的总镖头。听说欧阳
公政劫过他的镖,他二人很有过节。我看这位周老师下场子,其意倒不一定是在玉龙杯。”
胡斐心想:“武林中恩恩怨怨,牵缠纠葛,就像我自己,这一趟全是为凤天南那恶贼而来。
各门各派之间,只怕累世成仇已达数百年的也有不少。难道都想在今日会中了断么?”想到
这里,情不自禁的望了凤天南一眼,只见他不住手的转动两枚铁胆,却不发出半点声息,神
色甚是宁定。胡斐在福康安府中闹了两晚,九城大索,凤天南料想他早已逃出北京,高飞远
走,那想得到他英雄侠胆,竟又会混进这龙潭虎穴的掌门人大会中来?周隆这么一挑战,欧
阳公政笑嘻嘻的走下座位,笑道:“周总镖头,近来发财?生意兴隆?”
周隆年前所保的八万两银子一枝镖给他劫了,始终追不回来,赔得倾家荡产,数十年的
积蓄一旦而尽,如何不恨得牙痒痒的?当下更不打话,一招“双劈双撞”直击出去。欧阳公
政还了一招燕青拳中的“脱靴转身”,两人登时激斗起来。周隆胜在力大招沉,下盘稳固,
欧阳公政却以拳招灵动、身法轻捷见长。周隆一身横练功夫,对敌人来招竟不大闪避,肩头
胸口接连中了三拳,竟是哼也没哼一声,突然间呼的一拳打出,却是“金刚拳”中的“迎风
打”。欧阳公政一笑闪开,飞脚踹出,踢在他的腿上。周隆“抢背大三拍”就地翻滚,摔了
一交,却又站起。两人拆到四五十招,周隆身上已中了十余下拳脚,冷不防鼻上又中了一
拳,登时鼻血长流,衣襟上全是鲜血。欧阳公政笑道:“周老师,我只不过抢了你镖银,又
没抢你老婆,说不上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就算了吧!”周隆一言不发,扑上发招。欧阳
公政仗着轻功了得,侧身避开,口中不断说轻薄言语,意图激怒对方。
酣战中周隆小腹上又被赐中了一脚,他左手按腹,满脸痛苦之色,突然之间,右手“金
钩挂玉”,抢进一步,一招“没遮拦”,结结实实的捶中在敌人胸口。但听得喀喇一响,欧
阳公政断了几根肋骨,摇摇晃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知周隆恨己入骨,一招得胜,跟着
便再下毒手,这时自己已无力抵御,当下强忍疼痛,闪身退下,苦笑道:“是你胜了……”
周隆待要追击,汤沛说道:“周老师,胜负已分,不能再动手了。你请坐吧。”周隆听得是
汤沛出言,不敢违逆,抱拳道:“小人不敢争这玉龙杯!”抽身归座。众武师大都瞧不起欧
阳公政的为人,见周隆苦战获胜,纷纷过来慰问。欧阳公政满脸惭色,却不敢离座出府,他
自知冤家太多,这时身受重伤,只要一出福大帅府,立时便有人跟出来下手,周隆第一个便
要出来,只得取出伤药和酒吞服,强忍疼痛,坐着不动,对旁人的冷嘲热讽,只作不闻。胡
斐心道:“这周隆看似戆直,其实甚是聪明,凭他的功夫,那玉龙杯是决计夺不到的,一战
得胜,全名而退。‘金刚拳’虽不能列名为‘玉龙八门’,但在江湖上却谁也不能小看
了。”只听汤沛说道:“周老师既然志不在杯,有哪一位老师上来坐这椅子?”
这一只空椅是不战而得,倒是省了一番力气,早有人瞧出便宜,两条汉子分从左右抢了
过去。眼看两人和太师椅相距的远近都是一般,谁的脚下快一步,谁便可以抢到。哪知两人
来势都急,奔到椅前,双肩一撞,各自退了两步。便在此时,呼的一声,一人从人丛中窜了
出来,双臂一振,如大鸟般飞起,轻轻巧巧的落在椅中。他后发而先至,竟抢在那两条汉子
的前面,这一份轻功可实在耍得漂亮。人丛中轰雷价喝了声彩。那互相碰撞的两个汉子见有
人抢先坐入椅中,向他一看,齐声叫道:“啊,是你!”不约而同地向他攻了过去。那人坐
在椅中,却不起身,左足砰的一下踢出,将左边那汉子踢了个筋斗,右手一长,扭住右边汉
子的后领,一转一甩,将他摔了一交。他身不离椅,随手打倒两人。众人都是一惊:“这人
武功恁地了得!”安提督不识此人,走上两步,问道:“阁下尊姓大名?是何门何派的掌门
人?”那人尚未回答,地下摔倒的两个汉子已爬起身来,一个哇哇大叫,一个破口乱骂,抡
拳又向他打去。从二人大叫大嚷的言语中听来,似乎这人一路上侮弄戏耍,二人早已很吃了
他的苦头。那人借力引力,左掌在左边汉子的背心上一推,右足弯转,啪的一声,在右边汉
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两人身不由主的向前一冲。幸好两人变势也快,不等相互撞头,四只
手已伸手扭住,只是去势急了,终于站不住脚,一齐摔倒。左边那汉子叫道:“齐老二,咱
们自己的帐日后再算,今日并肩子上,先料理了这厮再说。”右边的汉子道:“不错!”一
跃而起,便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匕首。
胡斐听得邻座那老者自言自语:“‘鸭形门’的翻江凫一死,传下的两个弟子实在太不
成器。”叹息了一声,不再往下解释。胡斐见两个汉子身法甚是古怪,好奇心起,走过去拱
一拱手,说道:“请问前辈,这两位是‘鸭形门’的么?”那老者笑了笑,道:“阁下面生
得紧啊。请教尊姓大名?”胡斐还未回答,蔡威已站起身来,说道:“我给两位引见。这是
敝门新任掌门人程灵胡程老师,这位是‘先天拳’掌门人郭玉堂郭老师。你们两位多亲近亲
近。”
郭玉堂识得蔡威,知道华拳门人才辈出,是北方拳家的一大门派,不由得对胡斐肃然起
敬,忙起立让座,说道:“程老师,我这席上只有四人,要不要到这边坐?”胡斐道:“甚
好!”向大圣门的猴形老儿告了罪,和程灵素、姬晓峰、蔡威三人将杯筷挪到郭玉堂席上,
坐了下来。“先天拳”一派来历甚古,创于唐代,但历代拳师传技时各自留招,千余年来又
没出什么出类拔萃的英杰,因之到得清代,已趋式微。郭玉堂自知武功不足以与别派的名家
高手争胜,也没起争夺御杯之意,心安理得的坐在一旁,饮酒观斗,这时听胡斐问起,说
道:“‘鸭形拳’的模样很不中瞧,但马步低,下盘稳,水面上的功夫尤其了得。当年翻江
凫在世之日,河套一带是由他称霸了。翻江凫一死,传下了两个弟子,这拿匕首的叫做齐伯
涛,那拿破甲锥的叫做陈高波。两人争做掌门人已争了十年,谁也不服谁。这次福大帅请各
家各派的掌门人赴会,嘿,好家伙,师兄弟俩老了脸皮,可一起来啦!”
只见齐伯涛和陈高波各持一柄短兵刃,左右分进,坐在椅中那人却仍不站起,骂道:
“没出息的东西,我在兰州跟你们怎么说了?叫你们别上北京,却偏偏要来。”这人头尖脸
小,拿着一根小小旱烟管,呼噜呼噜的吸着,留着两撇黄黄的鼠须,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安
提督连问他姓名门派,他却始终不理。胡斐见他手脚甚长,随随便便的东劈一掌,西踢一
腿,便将齐陈二人的招数化解了去,武功似乎并不甚高,但招数却极怪异,问郭玉堂道:
“郭老师,这位前辈是谁啊?”郭玉堂皱眉道:“这个……这个……”他可也不认识,不由
得脸上有些讪讪的,旁人以武功见负自惭,他却以识不出旁人的来历为羞。只听那吸旱烟的
老者骂道:“下流胚子,若不是瞧在我那过世的兄弟翻江凫脸上,我才不理你们的事呢。翻
江凫一世英雄,收的徒弟却贪图功名利禄,来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