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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云奇跌在火中,衣服著火,洞中更是明亮。
胡斐见宝树一上来就向自己和苗若兰猛施毒手,想起平阿四适才所言,这和尚卑鄙贪
财,害了自己父母性命,心中怒火大炽,立时也如那火堆一般烧了起来,一弯腰抄起了一把
珠宝,托在左手掌心,右手食指不住弹动。
但见珍珠、珊瑚、碧玉、玛瑙、翡翠、宝石、猫儿眼、祖母绿、各种各样的珍物,如雨
点般往宝树身上飞去。
每一块宝物射到,都打得他剧痛难当。
宝树纵高窜低,竭力闪避,但胡斐手指弹出,珍宝飞到,准头竟是不偏半点,洞中人数
不少,这些珠宝却始终不碰到别人身上。
刘元鹤、陶百岁等见此情景,个个贴身冰壁,一动也不敢动。
宝树初时还东西奔跃,后来足踝上连中了两块碧玉,竟自倒地,再也站不起来,高声号
叫,在地下滚来滚去。
他先前只愁珍宝不多,此时却但愿珍宝越少越好。
胡斐越弹手劲越重,有意避开宝树的要害,要让他多吃些苦头。
众人缩在洞角,凝神观看,个个吓得心惊肉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苗若兰听宝树叫得凄惨,心中不忍,低声道:“这人确是很坏,但也够他受的了。
饶了他吧!”胡斐生平除恶务尽,何况这人正是杀父害母的大仇人,但一听苗若兰之
言,突然觉得自己正处于极大幸福之中,对这世上最大的恶人,憎恨之心也登时淡了许多,
当即左手一掷,掌中馀下的十馀件珍宝激飞而出,叮叮当当一阵响,尽数嵌在冰壁之中。
众人尽皆骇然,暗道:“这些珍宝若要宝树受用,单只一件就要了他的性命”。
胡斐横眉怒目,自左至右逐一望过去,眼光射到谁的脸上,谁就不自禁的低下头去,不
敢与他目光相接。
洞中寂静无声。
宝树身上虽痛,却也不敢发出半声呻吟。
隔了良久,胡斐喝道:“各位如此贪爱珍宝,就留在这里陪伴宝藏吧!”说著携了苗若
兰的手,转身便出。
众人万料不到他举然肯这么轻易罢手,个个喜出望外,但听他二人脚步声在隧道中逐渐
远去,各人齐声低呼,俯身又去捡拾珠宝。
胡斐和苗若兰来到两块圆岩之外。
胡斐道:“我们在这里等上一会,瞧他们出不出来。
那一个贪念稍轻,自行出来,就饶了他的性命”。
洞内各人双手乱扒,拼命的执拾珠宝,只恨爹娘当时少生了自己两三只手。
过了良久,突然隧道中传来一阵郁闷的轧轧之声,众人初尚不解,转念之间,个个惊得
脸如土色,齐叫:“啊哟,不好啦!”“他堵死了咱们出路”。
“快跟他拼了”。
众人情急之下,争先恐后的拥出,奔到圆岩之后,果见那块巨岩已被胡斐推回原处,牢
牢的堵住了洞门。
洞门甚窄,在外尚有著力之处,内面却只容得一人站立,岩面光滑,无所拉扯,这么一
堵上,过不多时,融化了的冰水重行冻结,若非外面有人来救,洞内诸人万万不能出来。
苗若兰心中不忍,道:“你要他们都死在里面么?”胡斐道:“你说,里面那一*鍪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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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总不能把天下的坏人都杀了啊”。
胡斐一怔,道:“我那算得是好人?”苗若兰抬头望著他,说道:“我知道你是好的。
我没见你面的时候就知道啦!大哥,你可知在甚么时候,我这颗心就以交了给你?”这
是她第一次出口叫他“大哥”,可是这一声叫得那么自然流畅,随随便便得脱口而出,却似
已经叫了一辈子一般。
胡斐再也抑制不住,张臂抱住了她。
苗若兰伸手还抱,倚在他的怀中。
两人搂抱在一起,但愿这一刻无穷无尽。两人这样抱著,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洞
口传进来几下脚步之声。
胡斐心道:“不好!我堵死别人,别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令友别人来堵死了我
们”。
手臂搂著苗若兰不放,急步抢出洞去。
月光之下,但见雪地里有两人在发力奔跑,显然便是雪峰上与自己动过手的武林豪客。
胡斐笑道:“你爹爹把那些家伙都赶跑啦”。
弯腰在地下抓起一把雪,手指用劲,这把雪立时团得坚如铁石。
他手臂一挥,雪团直飞过去,击中前面一人后腰。
那人一交俯跌,再也站不起来。
后面一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一个雪团飞到,正中胸口,立时仰天摔倒。
两人跌法不同,却是同样的再不站起。
胡斐哈哈一笑,忽然柔声道:“你甚么时候把心交给了我?我想一定没我早。
我第一眼瞧你,我……我就管不住自己了”。
苗若兰轻声道:“十年之前,那时候我还只七岁,我听爹爹说你爹妈之事,心中就尽想
著你。
我对自己说,若是那个可怜的孩子活在世上,我在照顾他一生一世,要教他快快活活,
忘了小时候别人怎样欺侮他、亏待他”。
胡斐心下感激,不知说甚么才好,只是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眼光从她肩上望去,忽见
雪峰上几个黑影,正缘著绳索往下急溜。
胡斐叫道:“咱们帮你爹爹截住这些歹人”。
说著足底加劲,抱著苗若兰急奔,片刻间已到了雪峰之下。
这时两名豪客已踏到峰下实地,上有几名正急速下溜。
胡斐放下苗若兰,双手各握一个雪团,双臂齐扬,峰下两名豪客应声倒地。
胡斐正要再掷雪团,投击尚未著地之人,忽听半山间有人朗声说道:“是我放人走路,
旁人不必拦阻”。
这两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半山里飘将下来,洪亮清朗,正是苗人凤的说话。
苗若兰喜叫:“爹爹!”胡斐听这声音尚在百丈之外,但语音遥传,若对其面,金面佛
内力之深,却是已所莫及,不禁大为钦佩,双手一振,扣在掌中的雪团双双飞出,又中躺伏
在地的两名豪客身上,不过上次是打穴,这次却是解穴。
那二人蠕动了几下,撑持起来,发足狂奔而去。
但听半空中苗人凤叫道:“果然好俊功夫,就可惜不学好”。
这十二字评语,一字近似一字,只见他又瘦又长的人形缘索直下,“好”字一脱口,人
已站在胡斐身前。
两人互相对视,均不说话。
但听四下里乞乞擦擦,尽是踏雪之声,这次上峰的好手中留得性命的,都四散走了。
月光下只见一人一跛一拐的走近,正是杜希孟杜庄主。
他将一个尺来长的包裹递给胡斐,颤声道:“这是你妈的遗物,里面一件不少,你收著
吧”。
胡斐接在手中,似有一股热气从包裹传到心中,全身不禁发抖。
苗人凤见杜希孟的背影在雪地里蹒跚远去,心想此人文武全才,结交遍于天下,也算得
是个人杰,与自己二十馀年的交情,只因一念之差,落得身败名裂,实是可惜。
他不知杜希孟与胡斐之母有中表之亲,更不知胡斐就是二十多年来自己念念不忘的孤
儿,当下缓缓转过头来,只见女儿身披男人袍服,怯生生的站在雪中,心想眼前此人虽然救
了自己性命,却玷污了女儿清白,念及亡妻失节之事,恨不得杀尽天下轻薄无行之徒,一时
胸口如要迸裂,低沈著声音道:“跟我来!”说著转身大踏步便走。
苗若兰叫道:“爹,是他……”苗人奉沈默寡言,素来不喜多说一个字,也不喜多听一
个字,此时盛怒之下,更不让女儿多说。
他见胡斐伸手去拉女儿,喝道:“好大胆!”闪身欺近,左手倏地伸出,破蒲扇*话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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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著向右侧一座山峰一指。
那山峰虽远不如玉笔峰那么高耸入云,但险峻巍峨,殊不少逊。
他放开胡斐手臂,向那山峰急奔过去。
胡斐道:“兰妹,你爹既这般说,我就过去一会儿,你在这里等著”。
苗若兰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胡斐道:“别说一件,就是千件万件,也全凭你吩咐”。
苗若兰道:“我爹若要你娶我……”最后两字声若蚊鸣,几不得闻,低下了头,羞不可
抑。
胡斐将适才从杜希孟手里接来的包裹交在她手里,柔声道:“你放心。
我将我妈的遗物交于你手。
天下再没一件文定之物,能有如此隆重的”。
苗若兰接过包裹,身子不自禁的微微颤动,低声道:“我自然信得过你。
只是我知道爹爹脾气,若是他恼了你,甚至骂你打你,你都瞧在我脸上,便让了他这一
回”。
胡斐笑道:“好,我答应你”。
远远望去,只见苗人凤的人影在白雪山石间倏忽出没,正自极迅捷的向山峰奔上,当下
轻轻的在苗若兰的脸颊上亲了一亲,提气向苗人凤身后跟去。
他顺著雪地里的足迹,一路上山,转了几个弯,但觉山道愈来愈险,当下丝毫不敢大
意,只怕一个失足,摔得粉身碎骨。
奔到后来,山壁间全是凝冰积雪,滑溜异常,竟难有下足之处,心道:“苗大侠故意选
此险道,必是考较我的武功来著”。
于是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