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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说的却是谎话。
苗姑娘问道:苗大侠若知胡一刀并非他杀父仇人,何以仍去找他比武?各位心中必想,
定是宝树心怀恶意,没将这番话告知苗大侠了”。
众人心中正都如此想,只是碍于宝树在座,不便有所显示。
陶百岁却摇头道:“错了,错了。
想那跌打医生阎基当时本领低微,怎赶在苗胡两位面前弄鬼?他确是依著胡一刀的嘱
咐,去说了那三桩大事,只是苗大侠却没听见。
阎基去大屋之时,苗大侠有事出外,乃是田归农接见。
他一五一十的说给归农听,当时我在一旁,也都听到了”。
“归农对他说道:『都知道了。
你回去吧,我自会转告苗大侠,你见到他时不必再提。
胡一刀问起,你只说已当面告知苗大侠就是。
再叫他买定三口棺材,两口大的,一口小的,免得大爷们到头来又要破费。
』说著赏了他三十两银子。
那阎基瞧在银子面上,自然遵依”。
“苗大侠所以再去找胡一刀比武,就因为归农始终没跟他提这三件大事。
为什么不提呢?各位定然猜想:田归农对胡一刀心怀仇怨,想借手苗大侠将他杀了。
这么想么,只对了一半。
归农确是盼胡一刀丧命,可是他也盼借胡一刀之手,将苗大侠杀了”。
“苗大侠折断他的弹弓,对他当众辱骂,丝毫不给他脸面。
我素知归农的性子,他要强好胜,最会记恨。
苗大侠如此扫他面皮,他心中痛恨苗大侠,只有比恨胡一刀更甚。
那日归农交给我一盒药膏,叫我去设法涂在胡一刀与苗大侠比武所用的刀剑之上。
这件事情,老实说我既不想做,也不敢做,可又不便违拗,于是就交给了那跌打医生阎
基,要他去干”。
“各位请想,胡一刀是何等的功夫,若是中了寻常毒药,焉能立时毙命?他阎基当时只
是个乡下郎中,那有什么江湖好手难以解救的毒药?胡一刀中的是什么毒?那就是天龙门独
一无二的秘制毒药了。
武林人物闻名丧胆的追命毒龙锥,就全仗这毒药而得名。
后来我又听说,田归农这盒药膏之中,还混上了『毒手药王』的药物,是以见血封喉,
端的厉害无比”。
馀人本来将信将疑,听到这里,却已信了八九成,向阮士中、曹云奇等天龙弟子望了几
眼。
阮曹等心中恼怒,却是不便发作。
陶百岁道:“那一日天龙门北宗轮值掌理门户之期届满,田归农也拣了这日闭门封剑。
他大张筵席,请了数百位江湖上的成名英雄。
我和他是老兄弟,又是儿女亲家,自然早几日就已赶到,助他料理一切。
按著天龙门的规矩,北宗值满,天龙门的剑谱,历祖宗牒,以及这口镇门之宝的宝刀,
都得交由南宗接掌。
殷兄,我说得不错吧?”殷吉点了点头。
陶百岁又道:“这位威镇天南殷吉殷大财主,是天龙门南宗掌门,他也是早几日就已到
了。
田归农是否将剑谱、宗牒、与宝刀按照祖训交给你,请殷兄照实说吧”。
殷吉站起身来,说道:“这件事陶寨主不提,在下原不便与外人明言,可是中间实有许
多跷蹊之处,在下若是隐瞒不说,这疑团总是难以打破”。
“那日田师兄宴客之后,退到内堂,按著历来规矩,他就得会集南北两宗门人,拜过闯
王、创派祖宗、和历代掌门人的神位,便将宝刀传交在下。
那知他进了内室,始终没再出来。
“我心中焦急,直等到半夜,外客早已散尽,青文侄女忽从内室出来对我说道,她爹爹
身子不适,授谱之事待明日再行”。
“我好生奇怪,适才田师兄谢客敬酒,脸上没一点疲态,怎么突然感到不适?再说传谱
授刀,只是拜一拜列祖列宗,片刻可了,一切都已就绪,何必再等明日?莫非田师兄不肯交
出宝刀,故意拖延推诿么?”阮士中插口道:“殷师兄,你这般妄自忖度,那就不是了。
那日你若单是为了受谱受刀而去,田师哥早就交了给你。
可是你邀了别门别派的许多高手同来,显然不安著好心”。
殷吉冷笑道:“嘿,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儿了?”阮士中道:“你是想一等拿到谱牒宝
刀,就勒逼我们南北归宗,让你作独一无二的掌门人。
那时田师哥已经封剑,不能再出手跟人动武,你人多势众,岂不视为所欲为么?”殷吉
脸上微微一红,道:“天龙门分为南北二宗,原是权宜之计。
当年田师兄初任北宗掌门之时,他何尝不想归并南宗?就算兄弟意欲两宗合一,光大我
门,那也是一桩美事。
这总胜于阮师兄你阁下竭力排挤曹云奇、意图自为掌门吧?”众人听他们自揭丑事,原
来各怀私欲,除了天龙门中人之外,大家笑嘻嘻的听著,均有幸灾乐祸之感。
苗若兰对这些武林中门户宗派之争不欲多听,轻声问道:“后来怎么了?”殷吉道:
“我回到房里,与我南宗的诸位师弟一商议,大家都说田师兄必有他意,我们可不能听凭欺
弄,于是推我去探明真情”。
“当下我到田师兄卧室去问候探病。
青文侄女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拦在门口,说道:『爹已睡著啦。
殷叔父请回,多谢您关怀。
』我见她神情有异,心想田师兄若是当真身子有甚不适,又不是什么难治的重病,她也
不用哭得这么厉害,这中间定有古怪。
当下回房待了半个时辰,换了衣服,再到田师兄房外去探病……”阮士中伸掌在桌上用
力一拍,喝道:“嘿,探病!探病是在房外探的么?”殷吉冷笑道:“就算是我偷听,却又
怎地?我躲在窗外,只听田师兄道:『你不用逼我。
今日我闭门封剑,当著江湖豪杰之面,已将天龙北宗的掌门人传给了云奇,怎么还能更
改?你逼我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这时候可已经迟了。
』又听这位阮士中阮师兄说道:『我怎敢逼迫师哥?但想云奇与青文作出这等事来,连
孩子也生下了。
如此伤风败俗,大犯淫戒,我门中上上下下,那一个还能服他?』”殷吉说到这里,忽
听得咕冬一响,田青文连人带椅,往后便倒,已晕了过去。
陶子安拔出单刀,迎面往曹云奇头顶劈落。
曹云奇手中没有兵刃,只得举起椅子招架。
陶百岁听得未过门的媳妇竟做下这等丑事,只恼得哇哇大叫,也举起一张椅子,夹头夹
脑往曹云奇头上砸去。
天龙诸人本来齐心对外,但这时五人揭破了脸,竟无人过去相助曹云奇。
拍的一响,曹云奇背心上已吃陶百岁椅子重重一击。
眼见厅上又是乱成一团。
苗若兰叫道:“大家别动手,我说,大家请坐下!”她话声中自有一股威严之意,竟是
教人难以抗拒。
陶子安一怔,收回单刀。
陶百岁兀自狂怒,挥椅猛击。
陶子安抓住父亲打过去的椅子,道:“爹,咱们别先动手,好教这里各位评个是非曲
直”。
陶百岁听儿子说得有理,这才住手。
苗若兰道:“琴儿,你扶田姑娘到内房去歇歇”。
这时田青文已慢慢转醒,脸色惨白,低下头自行走入内堂。
众人眼望殷吉,盼他继续讲述。
殷吉道:“只听得田师兄长叹一声,说道:『作孽,作孽!报应,报应!』他反来覆
去,不住口的说『作孽,报应』,隔了好一阵,才道:『此事明天再议,你去吧。
叫子安来,我有话跟他说。
』”殷吉向陶氏父子望了一眼,续道:“阮师兄还待争辩,田师兄拍床怒道:『你是不
是想逼死我?』阮师兄这才没有话说,推门走出。
我听他们说的是自己家中丑事,倒跟我南宗无关,又怕阮师兄出来撞见,大家脸上须不
好看,当下抢先回到自己房中”。
阮士中冷笑道:“那晚我和田师哥说了话出来,眼见黑影一闪,喝道:『那个狗杂种在
此偷听?』当时没人答话,我只道当真是狗杂种,原来却是殷师兄,这可得罪了”。
说著向殷吉一揖。
他明是赔罪,实是骂人。
殷吉脸色微变,但他涵养功夫甚好,回了一礼,微笑道:“不知者不罪,好说好说”。
陶子安道:“好,现下轮到我来说啦。
既然大家撕破了脸,我……我也不必再隐瞒什么。
我……我……”说到这里,喉头哽咽,心情激动,竟然说不下去,两道泪水却流了下
来。
众人见他这样一个器宇昂藏的少年英雄竟在人前示弱,不免都有些不忍之意,于是射向
曹云奇的目光之中,自亦含著几分气愤,几分怪责。
陶百岁喝道:“这般不争气干什么?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
好在这媳妇还没过门,玷辱不到我陶家的门楣”。
陶子安伸袖擦了眼泪,定了定神,说道:“以前每次我到田家……田伯父家中……”曹
云奇听他稍一迟疑,对田归农竟改口称为“伯父”,不再称他“岳父”,心中暗喜:“哼,
这小子恼了,不认青妹为妻,我正是求之不得”。
只听他续到:“青妹在有人处总是红著脸避开,不跟我说话,可是背著在没人的地方,
咱俩总要亲亲热热的说一阵子话。
我每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