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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他和西夏公主素不相识,既不知她是美是丑,是善是恶,旦夕相见,便成夫妻,那是大
大的不妥。我又要跟他说,王姑娘清丽绝俗,世所罕见,温柔娴淑,找遍天下再也遇不到第
二个。过去一千年中固然没有,再过一千年仍然没有。何况王姑娘对你慕容公子一往情深,
你岂可做那薄幸郎君,为天下有情人齐声唾骂,为江湖英雄好汉卑视耻笑?”
王语嫣听了他这番话,甚是感动,幽幽的道:“段公子,你说得我这么好,那是你有意
夸奖,讨我喜欢”段誉忙道:“非也,非也!”话一出口,便想到这是受了包不同的
感染,学了他的口头禅,忍不住一笑,又道:“我是一片诚心,句句乃肺腑之言。”王语嫣
也被他这“非也非也”四字引得破涕为笑,说道:“你好的不学,却去学我包三哥。”
段誉见她开颜欢笑,十分喜欢,说道:“我自必多方劝导,要慕容公子不但消了做西夏
驸马之念,还须及早和姑娘成婚。”王语嫣道:“你这么做,又为了甚么?于你能有甚么好
处?”段誉道:“我能见到姑娘言笑晏晏,心下欢喜,那便是极大的好处了。”
王语嫣心中一凛,只觉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语,实是对自己钟情到十分。但她一片心
思都放在慕容复身上,一时感动,随即淡忘,叹了口气道:“你不知我表哥的心思。在他心
中,兴复大燕是天下第一等大事,倘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都便不是英雄了。他又说:西
夏公主是无盐嫫母也罢,是泼辣悍妇也罢,他都不放在心上,最要紧的是能助他光复大
燕。”
段誉沉吟道:“那确是实情,他慕容氏一心一意想做皇帝,西夏能起兵助他复国,这件
事这件事倒是有些为难。”眼见王语嫣又是泪水盈盈欲滴,只觉便是为她上刀
山,下油锅,业是闲事一桩,一挺胸膛,说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让我去做西夏驸马。
你表哥做不成驸马,就非和你成婚不可了。”
王语嫣又惊又喜,问道:“甚么?”段誉道:“我去抢这个驸马都尉来做。”
王语嫣在少室山上,亲眼见到他以六脉神剑打得慕容复无法还手,心想他的武功确比表
哥为高,如果他去抢做驸马,表哥倒真的未必抢得到手,低低的道:“段公子,你待我真
好,不过这样一来,我表哥可真要恨死你啦。”段誉道:“那又有甚么干系?反正现下他早
就恨我了。”王语嫣道:“你刚才说,也不知那西夏公主是美是丑,是善是恶,你却为了我
而去和她成亲,岂不是岂不是太委屈了你?”
段誉当下便要说:“只要为了你,不论甚么委屈我都甘愿忍受。”但随即便想:“我为
你做事,倘若居功要你感恩,不是君子的行径。”便道:“我不是为了你而受委屈,我爹爹
有命,要我去设法娶得这位西夏公主。我是秉承爹爹之命,跟你全不相干。”
王语嫣冰雪聪明,段誉对她一片深情,岂有领略不到的?心想他对自己如此痴心,怎会
甘愿去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他为了自己而去做大违本意之事,却毫不居功,不由得更是
感激,伸出手来,握住了段誉的手,说道:“段公子,我我今生今世,难以相
报,但愿来生”说到这里,喉头哽咽,再业说不下去了。
他二人数度同经患难,背负扶持,肌肤相接,亦非止一次,但过去都是不得不然,这一
次却是王语嫣心下感动,伸手与段誉相握。段誉但觉她一只柔腻软滑的手掌款款握着自己的
手,霎时之间,只觉便是天塌下来也顾不得了,欢喜之情,充满胸臆,心想她这么待我,别
说要我去娶西夏公主,便是大宋公主,辽国公主,吐番公主,高丽公主一起娶了,却又如
何?他重伤未愈,狂喜之下,热血上涌,不由得精神不支,突然间天旋地转,头晕脑胀,身
子摇了几摇,一个侧身,咕咚一声,摔入了碧波池中。
王语嫣大吃一惊,叫到:“段公子,段公子!”伸手去拉。
幸好池水甚浅,段誉给冷水一激,脑子也清醒了,拖泥带水的爬将上来。
王语嫣这么一呼,庙中许多人都惊醒了。萧峰,虚竹,巴天石,朱丹臣等都奔出来。见
到段誉如此狼狈的神情,王语嫣却满脸通红的站在一旁,十分忸怩尴尬,都道他二人深宵在
池边幽会,不由得心中暗暗好笑,却也不便多问。段誉要待解释,却也不知说甚么好。
次日是八月十二,离中秋尚有三日。巴天石一早便到灵州城投文办事。巳牌时分,他匆
匆赶回庙中,向段誉道:“公子,王爷向西夏公主求亲的书信,小人已投入了礼部。蒙礼部
尚书亲自延见,十分客气,说公子前来求亲,西夏国大感光宠,相信必能如公子所愿。”
过不多时,庙门外人马杂沓,跟着有吹打之声。巴天石和朱丹臣迎了出去,原来是西夏
礼部的陶侍郎率领人员,前来迎接段誉,迁往宾馆款待。萧峰是辽国的南院大王,辽国国势
之盛,远过大理,西夏若知他来,接待更当隆重,只是他嘱咐众人不可泄漏他的身份,和虚
竹等一干人都认作是段誉的随从,迁入了宾馆。
众人刚安顿好,忽听后院中有人粗声粗气的骂道:“你是甚么东西,居然也来打西夏公
主的主意?这西夏驸马,我们小王子是做定了的,我劝你还是夹着尾巴早些走罢!”巴天石
等一听,都是怒从身上起,心想什么人如此无礼,胆敢上门辱骂?开门一看,只见七八条粗
壮大汉,站在院子中乱叫乱嚷。
巴天石和朱丹臣都是大理群臣中十分精细之人,只是朱丹臣多了几分文采儒雅,巴天石
却多了几分霸悍之气。两人各不出声,只是在门口一站。只听那几条大汉越骂越粗鲁,还夹
杂着许多听不懂的番话,口口声声“我家小王子”如何如何,似乎是吐番国王子的下属。
巴天石和朱丹臣相视一笑,便欲出手打发这几条大汉,突然间左首一扇门砰的开了,抢
出两个人来,一穿黄衣,一穿黑衣,指东指西,霎时间三条大汉躺在地下哼声不绝,另外几
人给那二人拳打足踢,都抛出了门外。那黑衣汉子道:“痛快,痛快!”那黄衣人道:“非
也,非也!还不够痛快。”一个正是风波恶,一个是包不同。
但听得逃到了门外的吐番武士兀自大叫:“姓慕容的,我劝你早些回姑苏去的好。你想
娶西夏公主为妻,惹恼了我家小王子,「以汝之道,还施汝身」,娶了你妹子做小老婆,那
就有得瞧的了。”风波恶一阵风赶将出去。但听得劈啪、哎哟几声,几名吐番武士渐逃渐
远,骂声渐渐远去。
王语嫣坐在房中,听到包风二人和吐番武士的声音,愁眉深锁,珠泪悄垂,一时打不定
主意,是否该出来和包风二人相会。
包不同向巴天石、朱丹臣一拱手,说道:“巴兄、朱兄来到西夏,是来瞧瞧热闹呢,还
是别有所图?”巴天石笑道:“包风二位如何,我二人也就如何了。”包不同脸色一变,说
道:“大理段公子也是来求亲么?”巴天石道:“正是。我家公子乃大理国皇太弟的世子,
日后身登大位,在大理国南面为君,与西夏结为姻亲,正是门当户对。慕容公子一介白丁,
人品虽佳,门第却是不称。”包不同脸色更是难看,道:“非也,非也!你只知其一,不知
其二。我家公子人中龙凤,岂是你家这个段呆子所能比拼?”风波恶冲进门来,说道:“三
哥,何必多作这口舌之争?待来日金殿比试。大家施展手段便了。”包不同道:“非也,非
也!金殿比试,那是公子爷他们的事;口舌之争,却是我哥儿们之事。”
巴天石笑道:“口舌之争,包兄天下第一,古往今来,无人能及。小弟甘拜下风,这就
认输别过。”一举手,与朱丹臣回入房中,说道:“朱贤弟,听那包不同说来,似乎公子爷
还得参与一场甚么金殿比试。公子爷伤重未曾痊愈,他的武功又是时灵时不灵,并无把握,
倘若比试之际六脉神剑施展不出,不但驸马做不成,还有性命之忧,那便如何是好?”朱丹
臣也是束手无策。两人去找萧峰、虚竹商议。
萧峰道:“这金殿比试,不知如何比试法?是单打独斗呢,还是许可部属出阵?倘若旁
人也可参与角斗,那就不用担心了。”
巴天石道:“正是、朱贤弟,咱们去瞧瞧陶尚书,巴招婿、比试的诸般规矩打听明白,
再作计较。”当下二人自去。
萧峰、虚竹、段誉三人围坐饮酒,你一碗,意兴甚豪。萧峰问起段誉学会六脉神剑的经
过,想要授他一种运气的法门,得能任意运使真气。哪知道段誉对内功、外功全是一窍不
通,岂能在旦夕之间学会?萧峰知道无法可施,只得摇了摇头,举碗大口喝酒。虚竹和段誉
的酒量都远不及他,喝到五六碗烈酒时,段誉已经颓然醉倒,人事不知了。
段誉待得朦朦胧胧的醒转,只见窗纸上树影扶疏,明月窥人,已是深夜。他心中一凛:
“昨夜我和王姑娘没说完话,一不小心,掉入了水池,不知她可还有甚么话要跟我说?会不
会又在外面等我?啊哟,不好,倘若她已等了半天,不耐烦起来,又回去安睡,岂不是误了
大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