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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来,叫道:“你躲避敌人要紧,不用演给我看。”段誉道:“良机莫失!此刻不演,我一
命呜呼之后,你可见不到了。”
他不顾自己生死,务求从头至尾,将这套“凌波微步”演给心上人观看。那知痴情人有
痴情之福,他若待见敌人攻来,再以巧妙步法闪避,一来他不懂武功,对方高手出招虚虚实
实,变化难测,他有心闪避,定然闪避不了;二来敌人共有十一个之多,躲得了一个,躲不
开第二个,躲得了两个,躲不开第三个。可是他自管自的踏步,对敌人全不理会,变成十一
名敌人个个向他追击。这“凌波微步”每一步都是踏在别人决计意想不到的所在,眼见他左
足向东跨出,不料踏实之时,身子却已在西北角上。十一人越打越快,但十分之九的招数都
是递向自己人身上,其余十分之一则是落了空。
阿甲、阿乙、阿丙见段誉站在水轮之旁,拳脚刀剑齐向他招呼,而阿丁、阿戊、阿己的
兵刃自也是攻向他所处的方位。段誉身形闪处,突然转向,乓乓乒乒、叮当呛啷,阿甲、阿
乙、阿丙、阿丁……各人兵刃交在一起,你挡架我,我挡架你。有几名西夏武士手脚稍慢,
反为自己人所伤。
王语嫣只看得数招,便已知其理,叫道:“段公子,你的脚步甚是巧妙繁复,一时之间
我瞧不清楚。最好你踏完一遍,再踏一遍。”段誉道:“行,你吩咐什么,我无不依从。”
堪堪那八八六十四卦的方位踏完,他又从头走了起来。
王语嫣寻思:“段公子性命暂可无疑,却如何方能脱此困境?我上身不穿衣衫,真羞也
羞死了。唯有设法指点段公子,让他将十一个敌人一一击毙。”当下不再去看段誉的步法,
转目端详十一人的武功家数。
忽听得喀的一声响,有人将木梯搁到了楼头,一名西夏武士又要登楼,十一人久战段誉
不下,领头的西夏人便吩咐下属,先将王语嫣擒住了再说。
王语嫣吃了一惊,叫道:“啊哟!”
段誉抬起头来,见到那西夏武士登梯上楼,忙问:“打他那里?”王语嫣道:“抓‘志
室穴’最妙!”段誉大步上前,一把抓到他后腰“志室穴”,也不知如何处置才好,随手一
掷,正好将他投入了碾米的石臼之中。一个两百米斤的石杵被水轮带动,一直在不停舂击,
一杵一杵的舂入石臼,石臼中的谷早已成极细米粉。但无人照管,石杵仍如常下击。那西夏
武士身入石臼,石杵舂将下来,砰的一声,打得他脑浆迸裂,血溅米粉。
那西夏高手不住催促,又有三名西夏武士争先上梯。王语嫣叫道:“一般办理!”段誉
伸手又抓住了一人的“志室穴”,使劲一掷,又将他抛入了石臼。这一次有意抛掷,用劲反
不如上次恰到好处,石杵落下时打在那人腰间,惨呼之声动人心魄,一时却不能便死。石杵
舂一下,那人惨呼一声。
段誉一呆,另外两名西夏武士已从木梯爬了上去。段誉惊道:“使不得,快退下来。”
左手手指乱指乱点,他心中惶急,真气激荡,六脉神剑的威力发出来,嗤嗤两剑,戳在两人
的背心。那两人登时摔下。
余下七名西夏武士见段誉空手虚点,便能杀人,这等功夫实是闻所未闻。他们不知段誉
这门功夫并非从心所欲,真有使时,未必能够,情急之下误打误撞,却往往见功。七人越想
越怕,都已颇有怯意,但说就此退去,却又心有不甘。
王语嫣居高临下,对大堂中战斗瞧得清清楚楚,见敌方虽只剩下七人,然其中三人武功
颇为了得,那西夏人吆喝指挥,隐然是这一批人的首领,叫道:“段公子,你先去杀了那穿
黄衣裁皮帽之人,要设法打他后脑‘玉枕’和‘天柱’两处穴道。”
段誉道:“谨遵台命。”向那人冲去。
那西夏人暗暗心惊:“玉枕和天柱两处穴道,正是我罩门所在,这小姑娘怎地知道?”
眼见段誉冲到,当即单刀横砍,不让他近身。段誉连冲数次,不但无法走到他身后,险些反
被他单刀所伤。总算那人听了王语嫣的呼喝后心有所忌,一意防范自己脑后罩门,否则段誉
已大大不妙。段誉叫道:“王姑娘,这人好生厉害,我走不到他背后。”
王语嫣道:“那个穿灰袍的,罩门是在头颈的‘廉泉穴’。那个黄胡子,我瞧不出他武
功家数,你向他胸口截几指看。”段誉道:“遵命!”伸指向那人胸口点去。他这几指手法
虽对,劲力全无,但那黄胡子如何知道?急忙矮身躲了三指,待得段誉第四指点到,他凌空
一跃,从空中博击而下,掌力凌厉,将段誉全身都罩住了。
段誉只感呼吸急促,头脑晕眩,大骇之下,闭着眼睛双手乱点,嗤嗤嗤嗤响声不绝,少
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六脉神剑齐发,那黄胡子身中六洞,但掌势不消,拍
的一声,一掌击在段誉肩头。其时段誉全身真气激荡,这一掌力道虽猛,在他浑厚的内力抗
拒之下,竟伤他不得半分,反将那黄胡子弹出丈许。
王语嫣却不知他未曾受伤,惊道:“段公子,你没事么?可受了伤?”
段誉睁开眼来,见那黄胡子仰天躺在地下,胸口小腹的六个小孔之中鲜血直喷,脸上神
情狰狞,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的,恶狠狠的瞧着自己,兀自未曾气绝。段誉吓得一颗心怦怦乱
跳,叫道:“我不想杀你,是你自己……自己找上我来的。”脚下仍是踏着凌波微,在大堂
中快步疾走,双手不住的抱拳作揖,向余下的六人道:“各位英雄好汉,在下段誉和你们往
日无怨,近日无仇,请你们网开一面,这就出去吧。我……我……实在是不敢再杀人了。
这……这……弄死这许多人,教我如何过意得去?实在是大过残忍,你们快快退去吧,算是
我段誉输了,求……求你们高抬贵手。”
一转身间,忽见门边站着一个西夏武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人中等身材,服
色和其余西夏武士无异,只是脸色蜡黄,木表表情,就如死人一般。段誉心中一寒:“这是
人是鬼?莫非……莫非……给我打死的西夏武士阴魂不散,冤鬼出在?”颤声道:“你……
你是谁?想……想干什么?”
那西夏武士挺身站立,既不答话,也不移动身子,段誉一斜身,反手抓住了身旁一名西
夏武士后腰的“志室穴”,向那怪人掷去。那人微一侧身,砰的一身,那西夏武士的脑袋撞
在墙上,头盖碎裂而死。段誉吁了口气,道:“你是人,不是鬼。”
这时除了那新来的怪客之外,西夏武士已只剩下了五人,其中一名西夏人和一名汉人是
“一品堂”的好手。余下三名寻常武士眼看己方人手越斗越少,均萌退志,一人走向门边,
便去推门。那西夏好手喝道:“干什么?”刷刷刷三刀,向段誉砍去。
段誉眼见青光霍霍,对方的利刀不住的在面前幌动,随时随刻都会剁到自己身上,心中
怕极,叫道:“你……你这般横蛮,我可要打你玉枕穴和天柱穴了,只怕你抵敌不住,我劝
你还是……还是乘早收兵,大家好来好散的为妙。”那人刀招越来越紧,刀刀不离段誉的要
害。若不是段誉脚下也加速移步,每一刀都能要了他性命。
那汉人好手一直退居在后,此刻见段誉苦苦哀求,除了尽力闪避,再无还手余地,灵机
一动,抢到石臼旁,抓起两把已碾得极细的米粉,向段誉面门掷去。段誉步法巧妙这两下自
是掷他不中。那汉人两把掷出,跟着又是两把,再是两把,大堂中米粉糠屑,四散飞舞,顷
刻间如烟似雾。
段誉大叫:“糟糕,糟糕!我这可瞧不见啦!”王语嫣也知情势万分凶险,心想段誉所
以能在数名好手间安然无损,全仗了那神妙无方的凌波微步。敌人向他发招攻击,始终是瞻
之在前,忽焉在后,兵刃拳脚的落点和他身子间总是有厘毫之差,现在大堂中米粉糠屑烟雾
弥漫,众人任意发招,这一盲打乱杀,那便极可能打中在他身上。要是众武士一上来便不理
段誉身在何处,自顾自施展一套武功,早将他砍成十七八块了。
段誉双目被迷粉朦住了,睁不开来,狠命一跃,纵到水轮边上,攀住水轮叶子板,向上
升高。只听得“啊、啊”两声惨呼,两名西夏武士已被那西夏好手乱刀误砍而死。跟着叮当
两声,有人喝道:“是我!”另一人道:“小心,是我!”是那西夏好手和汉人好手刀剑相
交,拆了两个回合。接着“啊”的一声惨呼,最后一名西夏武士不知被谁一脚踢中要害,向
外飞出,临死时的叫喊,令段誉听着不由得毛骨悚然,全身发抖。他颤声叫道:“喂喂,你
们人数越来越少,何必再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向你们救饶,也就是了。”
那汉人从声音中辨别方位,右手一挥,一枚钢飘向他射来,这一镖去势本来甚准,但水
轮不停转动,待得钢镖射到,轮子已带着段誉下降,拍的一声,钢镖将他袖子一角钉在水轮
叶子板上。段誉吃了一惊,心想:“我不会躲避暗器,敌人一发钢镖袖箭,我总是遭殃。怯
意一盛,手便软了,五指抓不住水轮叶子板,腾的一声,摔了下来。
那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