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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首和南首也赶到了数十名帮众,不多时之间,便将杏林丛中的空地挤满了,然而帮中的首
脑人物,除了先到的四大长老和蒋舵主之外,余人均不在内。乔峰越来越惊,掌心中冷汗暗
生,他就算遇到最强最恶的敌人,也从来不似此刻这般骇异,只想:“难道丐帮忽生内乱?
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和分舵舵主遭了毒手?”但包不同、风波恶和二长老兀自激战不休,王
语嫣等又在一旁,当着外人之面,不便出言询问。
陈长老忽然高声叫道:“结打狗阵!”东南西北四面的丐帮帮众之中,每一处都奔出十
余人、二十余人不等,各持兵刃,将包不同、矮长老等四人围住。
包不同见丐帮顷刻间布成阵势,若要硬闯,自己纵然勉强能全身而退,风波恶中毒后元
气大耗,非受重伤不可,要救王语嫣等三人更是难上加难。当此情势,莫过于罢手认输,实
于声名无损。但包不同性子执拗,常人认为理所当然之事,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风波恶
却又是爱斗过于性命,只要有打斗的机会,不论是胜是败,结果是生是死,又不管谁是谁
非,总之是恶斗到底再说。是以强弱之势早已分明,包风二人却仍大呼酣战,丝毫不屈。
王语嫣叫道:“包三哥、风四哥,不成了。丐帮这打狗阵,你们两位破不了的,还是及
早住手吧。”
风波恶道:“我再打一会,等到真的不成,再住手好了。”他说话时一分心,嗤的一声
响,肩头被白须长老扫了一锏,锏上倒齿钩得他肩头血肉淋漓。风波恶骂道:“你奶奶的,
这一招倒厉害。”刷刷刷连进三招,直是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模样。白须老者心道:“我和
你又无不共戴天之仇,何必如此拚命?”当下守住门户,不再进攻。
陈长老长声唱道:“南面弟兄来讨饭哟,啊哟哎唷哟……”他唱的是乞丐的讨饭调,其
实是在施发进攻的号令。站在南首的数十名乞丐各举兵刃,只等陈长老歌声一落,立时便即
涌上。
乔峰自知本帮这打狗阵一发动,四面帮众便此上彼下,非将敌人杀死杀伤,决不止歇。
他在查明真相之前,不愿和姑苏慕容氏货然结下深仇,当下左手一挥,喝道:“且慢!”晃
身欺到风波恶身侧,左手往他面门抓去,风波恶向右急闪,乔峰右手顺势而上,已抓住他手
腕,夹手将他单刀夺了过来。
王语嫣叫道:“好一招‘龙爪手’‘抢珠三式’!包三哥,他左肘要撞你胸口,右掌要
斩你腰胁,左手便抓你的‘气户穴’,这是‘龙爪手’中的‘沛然有雨’!”
她说“左肘要撞你胸口”,乔峰出手和她所说若合符节,左肘正好去撞包不同胸口,待
得王语嫣说“右掌要斩你腰胁”,他右掌正好去斩包不同腰胁,一个说,一个作,便练也练
不到这般合拍。王语嫣说到第三句上,乔峰右手五指成钩,已抓在包不同的“气户穴”上。
包不同只感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得,气愤愤的道:“好一个‘沛然有雨’!大妹子,
你说得不迟不早,有什么用?早说片刻,也好让我有个预备。”王语嫣歉然道:“他武功太
强,出手时事先全没朕兆,我瞧不出来,真是对不起了。”包不同道:“什么对得起,对不
起?咱们今天的架是打输啦,丢了燕子坞的脸。”回头一看,只见风波恶直挺挺的站着。却
是乔峰夺他单刀之时,顺势便点了他的穴道,否则他怎肯乖乖的罢手不斗?
陈长老见帮主已将包、风二人制住,那一句歌调没唱完,便即戛然而止。丐帮四长老和
帮中高手见乔峰一出手便制住对手,手法之妙,实是难以想象,无不衷心钦佩。
乔峰放开包不同的“气户穴”,左手反掌在风波恶肩头轻拍几下,解开了他被封住的穴
道,说道:“两位请便吧。”
包不同性子再怪,也知道自己武功和他实在相差太远,人家便没什么“打狗阵”,没什
么四长老联手,那也轻轻易易的便操胜算,这时候自己多说一句话,便是多丢一分脸,当下
一言不发,退到了王语嫣身边。
风波恶却道:“乔帮主,我武功是不如你,不过适才这一招输得不大服气,你有点出我
无意,攻我无备。”乔峰道:“不错,我确是出你不意,攻你无备。咱们再试几招,我接你
的单刀。”一句话甫毕,虚空一抓,一股气流激动地下的单刀,那刀竟然跳了起来,跃入了
他手中,乔峰手指一拨,单刀倒转刀柄,便递向风波恶的身前。
风波恶登时便怔住了,颤声道:“这……这是‘擒龙功’吧?世上居然真的……真的有
人会此神奇武功。”
乔峰微笑道:“在下初窥门径,贻笑方家。”说着眼光不自禁的向王语嫣射去。适才王
语嫣说他那一招“沛然成雨”,竟如未卜先知一般,实令他诧异之极,这时颇想知道这位精
通武学的姑娘,对自己这门功夫有什么品评。
不料王语嫣一言不发,对乔峰这手奇功宛如视而不见,原来她正自出神:“这位乔帮主
武功如此了得,我表哥跟他齐名,江湖上有道是‘北乔峰,南慕容’,可是……可是我表哥
的武功,怎能……怎能……”
风波恶摇了摇头,道:“我打你不过,强弱相差太远,打起来兴味索然,乔帮主,再见
了。”他打了败仗,竟丝毫没有垂头丧气,所谓“胜固欣然败亦喜”,只求有架打,打得紧
张火炽,那便心满意足,是输是赢,却是全不萦怀,实可说深得“斗道”之三昧,他举手和
乔峰别过,向包不同道:“三哥,听说公子爷去了少林寺,那儿人多,定然有架打,我这便
撩撩去。你们慢慢再来吧。”他深恐失了一次半次打架的遇合,不等包不同等回答,当即急
奔而去。
包不同道:“走吧,走吧!技不如人兮,脸上无光!再练十年兮,又输精光!不如罢休
兮,吃尽当光!”高声而吟,扬长而去,倒也输得潇洒。
王语嫣向阿朱、阿碧道:“三哥,四哥都走了,咱们却又到哪里找……找他去?”阿朱
低头道:“这儿丐帮他们要商量正经事情,咱们回无锡城再说。”转头向乔峰道:“乔帮
主,我们三人走啦!”乔峰点头道:“三位自便。”
东首丐帮之中,忽然走出一个相貌清雅的丐者,板起了脸孔说道:“启禀帮主,马副帮
主惨死的大仇尚未得报,帮主怎可随是便便的就放走敌人?”这几句话似乎相当客气,但神
色这间咄咄逼人,丝毫没有下属之礼。
乔峰道:“咱们来到江南,原是为报马二哥的大仇而来。但这几日来我多方查察,觉得
杀害马二哥的凶手,未必便是慕容公子。”
那中年丐者名叫全冠清,外号“十方秀才”,为人足智多谋,武功高强,是帮中地位仅
次于十六大长老的八袋舵主,掌管“大智分舵”,问道:“帮主何所见而云然?”
王语嫣和阿朱、阿碧正要离去,忽听得丐帮中有人提到了慕容复,三人对慕容复都极关
怀,当下退在一旁静听。
只听乔峰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自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全冠清道:“不知帮主
如何猜测,属下等都想知道。”乔峰着:“我在洛阳之时,听到马二哥死于‘锁喉擒拿手’
的功夫之下,便即想起了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句话,寻思马二哥的‘锁喉
擒拿手’天下无双无对,除了慕容氏一家之外,再无旁人能以马二哥本身的绝技伤他。”全
冠清道:“不错。”乔峰道:“可是近几日来,我越来越觉得,咱们先前的想法只怕未必尽
然,这中间说不定另有曲折。”全冠清道:“众兄弟都愿闻其详,请帮主开导。”
乔峰见他辞意不善,又察觉到诸帮众的神气大异平常,帮中定已生了重大变故,问道:
“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呢?”全冠清道:“属下今日并没见到两位长老。”乔峰又问:“大
仁、大信、大勇、大礼四舵的舵主又在何处?”全冠清侧头向西北角上一名七袋弟子问道:
“张全祥,你们舵主怎么没来?”那长袋弟子道:“嗯……嗯……我不知道。”
乔峰素知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工于心计,办事干练,原是自己手下一个极得力的下属,
但这时图谋变乱,却又成了一个极厉害的敌人,见那七袋弟子张全祥脸色有愧色,说话吞吞
吐吐,目光又不敢和自己相对,喝道:“张全祥,你将本舵方舵主杀害了,是不是?”张全
祥大惊,忙道:“没有,没有!方舵主好端端的在那里,没有死,没有死!这……这不关我
事,不是我干的。”乔峰厉声道:“那么是谁干的?”这句话并不甚响,却弃满了威严。张
全祥不由得浑身发抖,眼光向着全冠清望去。
乔峰知道变乱已成,传功、执法等诸长老倘若未死,也必已处于重大的危险之下,时机
稍纵即逝,当下长叹一声,转身问四大长老:“四位长老,到底出了什么事?”
四大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盼旁人先开口说话。乔峰见此情状,知道四大长老也
参与此事,微微一笑,说道:“本帮自我而下,人人以义气为重……”话到这里,霍地向后
连退两步,每一步都是纵出寻丈,旁人便是向前纵跃,也无如此迅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