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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度了他和缓下来的脸色,花千骨趴在他身边道:“师父,你不要生小骨的气了,都是我一时糊涂,犯了错事。”
他搁下碗,眉目间有一丝痛色。她轻轻地勾住他的手臂,头枕在臂上柔声道:“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说到情动处,泪滴在他的手腕上,冰凉得缓解了旧伤的疼痛。
长叹一声,他怎舍得离开,怎舍得让她泪如雨下。轻轻地擦着:“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花千骨往前挪了几步环住他的腰,谁说她不怕,她最怕他离开,最怕他出事,最怕要与他分离。狠狠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师父,我爱你。”
“嗯。”他一颤,俯身将她抱紧。为什么能感觉出她极度的不安,她在怕什么,她又预见到了什么?不知为何想到多年前的妖神殿中,她还是妖神,烈焰红唇,了然微笑,那个梦里他泡在她的血水里,而她仿佛知道早有今日一样。
“小骨!”
今夜他突然做了噩梦,惊叫着一下坐起,弄醒身边的人。
“师父,我在呢。”她急忙坐起,握住他的手,焦急地看着他。满头的汗,失了血色的唇。
白子画仿佛还未从梦中清醒,这是妖神殿吗?他转头看她,为何是一身的红?
看出他的魔怔,花千骨急忙道:“师父,我是小骨啊!”
“小骨?”
“嗯,我是小骨。我们在家里,你只是做了噩梦。”她一遍遍地抚慰他,然后指给他看,殿中明亮如初,殿外桃花依旧。
眼前的一切如剧幕一般被撕开,还好,还好不是妖神殿,还好不是她设计让自己杀了她……
白子画终于从梦魇中醒来,手撑着床榻,左臂的伤疤疼得有些厉害。被她抱得有些紧,对上那双忧心忡忡的眼眸,轻轻地吻着,喃喃地低语着:“师父没事……”
不用几日,长留上下便知尊上夫人身怀麟儿,这种喜事自然是幽若得了默许后大肆宣扬出去的,她尽量将此事扩大,免得师父再次反悔。
有了那次教训花千骨自然不会再反悔,她不希望白子画有一点点难过,自然万事顺着他的意。腹中孩子也很奇怪,完全不像怀言儿时能吐掉她半条命,而是安然度过了五个月。
只是有一件事出乎意料,齐云山的狐云湍竟然当上了长留的音律仙师。幽若告诉她时,她愣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花千骨没事喜欢去香薰阁串门,闻香听琴。一个是调香圣手一个是琴技高手,两人相处倒还是很融洽。她是有私心的,每次去都要与云湍聊聊腹中孩儿,突出的小腹就像在宣誓主权一样,纵然你美冠六界,纵然你们志趣相合,师父也只是我一个人的。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会有一丝丝厌倦,这个云湍与狐冯、言儿和小兰在一起时,活泼可爱;教授琴技时,细致耐心,完全不像其他仙师严肃刻板,反而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与他在一起时,不再像那次倒在他怀中的亲昵,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是那眼眸中的爱慕、倾心,一颦一笑的牵扯眷恋,怎么也遮不住。
花千骨晚上睡不着又不愿惊醒身边的人,这么一动不动地非常难受。她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后又等了一会,见没有弄醒他便默念了个法术,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这些年她被白子画精心养着,身体早就大好,以致到了孕期六月依旧身轻如燕。踏着柔软的地毯,穿过黑暗的寝殿,走到殿外花园时才发现出来匆忙,忘记穿鞋了。
好在已到夏季,坐在庭院中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探手想将它们握在手中,发现距离有些远。她沮丧地托着腮帮子,想到了此时正在香薰阁的云湍,脑中竟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若没有自己,师父与云湍倒也是一对璧人啊……
暗叹一声,又想到那个坍塌的秀华宫,她知道宴秀和图华奎,神界的大佬们还是她前世的父母,好陌生的关系,她对他们是半点好感也没有,不仅害师父受伤,而且那个小鼎……
虽然师父不大与她说小鼎的事,但那个小鼎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一步步朝露风台走去,眼光落在武彦岛上,若能有办法彻底解决小鼎……
“小骨。”还未回头便有一袭披风落在她的肩膀上,“怎么就出来了?”
领口丝带一下就系好,白子画手中还提着她的鞋,蹲下身抬起她的脚:“你总这样不懂照顾自己。”
多么温柔的人,多么美好的人啊!一滴泪无端地落在他手背上,白子画捧起她的脸:“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自这次有孕以来虽然身体上没受多大的苦,可心理却饱受折磨,总有些多愁善感萦绕着难以挥断,梦也多了很多,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甚至能在梦中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她常常能被自己吓醒,然后裂成碎片的梦境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想你……”
“你想我?”他点了点她的鼻尖,笑着摇头,“你要是想我就不会偷跑出来了。”她的不安让他莫名的紧张,故作轻松地想化解那种不安。
“殿里有些热,我出来吹吹风而已。”她拉住他的手,讨好地笑着。
热就要跑来露风台吗?她刚才的样子像要临风而去一样,而且明显的心不在焉。“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知道吗?”
“好。”花千骨眨了眨眼,“师父,你弹琴给我听好不好?”
但凡她的要求白子画总是尽量满足,更不要说弹琴这种小事。
古琴落架,琴音袅袅。花千骨靠在他身旁,手指抚着已凸起的小腹,半点没听进去,倒是满耳满心的海浪涛涛。她也不知道为何心思会飘到长留海上,就这片刻的迟疑,竟急切地想去武彦岛。好在她还有理智,知道这种无理要求会被师父责骂,便闭起双目,静气凝神。
只是突然,不远处和起另一段琴音,如泣如诉,比他弹得更具柔情。白子画的琴艺在六界无人能敌,只是和音之人却能在他的琴声中游刃有余,似是敌手更似知音。
此曲只因天上有啊!花千骨听得如痴如醉,她知道自己该吃醋,可不知为何只觉得感伤无数。
一曲未终,白子画便停了下来。
“师父怎么不弹了?”
“此处风大,我们回去吧。”
有一句话差点没头没脑地脱口而出,花千骨自嘲地笑了笑,被他牵着手走。回首望向武彦岛与香薰阁,很快,又一年中秋要到了。
☆、一谎之欺
雨后初霁,三尊齐聚贪婪殿。昨日又是一场惊涛骇浪,就连现在,海上还是巨浪翻滚,阴云密布。师兄弟三人皆沉默不语,对着水镜面色凝重。
“仙界自神界后一直居六界之首,我就不信了,集全部力量对抗不了这个小小的神器!”摩严气急败坏,他发须已白了大半,年初刚过小五衰,以致如今仙体十分衰弱,可就是如此,他火爆的脾气却没一丝减弱,“对了,天家的未焘不是号称战神吗?让他一起来!天家不能占了九重天就什么事都不管!再不行,让幽若去找他爹。”
“哎,师兄,你也知道众仙逍遥惯了,而且还很懒,找他们?不给你拖上个百年?”笙箫默秉承了仙界的慵懒,打着哈欠,昨日中秋武彦岛一战,惊险之余差点没累死。
“拖百年?你看这种形势能拖百年?十年都难说!”摩严拍着桌子怒道。
笙箫默叹道:“原本以为解决了秀华宫就是解决了小鼎力量的源头,没想到今年还是那么厉害。”
“不如我们再去趟神界,看看那里有什么办法?”
“众神都成冰块了,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就算去了,有大批的结界在我们也找不到他们。”
摩严沉默片刻又道:“不如把十大神器取出来,共同对付小鼎。”
同样的沉默发生在笙箫默身上,他思虑着道:“万一神器在对抗时出了问题,到时候是就是十一件神器啊,且不是一场祸事。”
也对,当年召唤十件神器不就惹下一场浩劫,如今十件神器封印还在,若妄自动了封印……这个后果,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子画,你说怎么办?”两人争论半天没个结果,摩严便将目光投到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子画身上。
白子画一直垂着眼眸,谁也看不穿他在想什么。“秀华宫还在。”
平淡的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两人面面相觑。摩严望着自己的小师弟道:“你不是说秀华宫毁了吗?”
笙箫默被噎住,眨着眼道:“我是说它塌了,到底有没有毁我也不知道。”
他越说越小声,看到白子画投来的目光,更是撇了撇嘴,低下了头。
摩严气极败坏:“你啊,我们都给你骗了。”
“我没骗你们,是理解有误嘛。”笙箫默急忙安慰他,“师兄你别气,小心身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摩严甩开他道:“最近有感知到秀华宫的去向吗?”
“没有。”笙箫默摇了摇头,他也觉得郁闷,没想到这个小鼎这么难伺候,神界废墟都这么难解决。
“我先回去了。”白子画站起身,昨日小骨一定担心了一夜未睡,虽然他已传音给她,但再不回去,自己就要担心得疯了,好在师兄也没事,留下笙箫默陪他应该无碍。
他匆匆告别师兄弟,刚落上绝情殿便发现花千骨正坐在结界大石上等他。微微皱眉,难道就坐了一夜?
见到他回来,她仿佛松了口气,拉住他的衣袖道:“没受伤吧?”
“没。”他揉了揉她的发,将她搂进怀里,这一搂便不想放开了,干脆打横抱起,大步往寝殿走去。
“快放我下来,很重诶。”她现在身子重,他幸苦了一天,她真的怕累坏他。
“傻瓜。”他低头便吻着,吮吸着檀口中的清香。
花千骨的确是等了他一天一夜,他平安回来后那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窝在他臂弯中睡着了。
这小徒儿该有多担心自己啊,白子画凝视着她的睡颜,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