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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受伤了?”他的心一颤,仿佛回过神来一般,刚才在干什么?自己是疯了吗?松开那已经被抓得通红的手腕,这才发现衣袖下果然有多处的擦伤,就算仙体孱弱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伤痕,原先的嫉妒变得分外心疼,“这么不小心,走路都能摔跤?”
花千骨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被弄疼的地方,伸长手臂环住他,柔声劝慰道:“不要胡思乱想好吗,我和东方什么都没有。”
白子画轻轻推开她,发现伤口已被处理过,他颓然闭目,深恨那股不知名的情绪,自打见到他们二人在一起这股力量就一直控制着自己,连带着许久没发作的绝情池水伤疤也剧痛难忍。只是刚刚被她熟悉的幽香拥抱住时,那焦躁不安才有了缓解,丧失的理智才一点点找回。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得不仔细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不小心而已。”花千骨见他不生气了,便倒了杯茶给他,也不想多说,那哽在心头的刺是两个人的痛。
屋里的气氛闷得可以,被他捏在手中的茶杯似要碎了一般,原本以为他不再生气,只是烛光下那神情分明是气得更厉害了,她大气也不敢出,只能陪他坐着。
四周静极了,连风都没有却还能听到落叶的声音,园子外已经传来了更夫一阵阵地敲更声。还要坐到何时?花千骨觉得腰酸背痛,连脚都有些麻了。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揣摩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道:“师父饿了吧?我做饭去。”
“要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说吗?”话里没有半点温度,“难道师父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又是一股火只往心口窜,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颤抖着将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小骨什么都好,就是改不掉这个毛病,让他这个师父兼丈夫做得好不窝囊,什么都不与他说,自己只是个摆设吗!
他的样子让她好害怕,想去拉他的衣袖撒撒娇却被他震开。她不知道要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告诉他,自己不能再为他生儿育女了,有一秒的灰心与心痛,作为妻子她竟然不能给爱的人一个孩子。
“我走路不小心,被马车撞了,没想到那么没用竟晕了过去,幸好东方救了我。所以才会出现在他的宅院门口。”避重就轻吧,真话若说出来怕是也要让他难过。
见白子画并不为所动,又去拉他,想着好好安慰下许就能避过去。只是这次他认真了,容不得她半点蒙混,站起身来,郁怒道:“你当师父是傻子吗?用这种理由来搪塞我?若不是你心中有事,怎么会撞到车,怎么会晕过去!”
他又急又怒,心口依旧气息翻涌。看见她的头越垂越低,想起以前中毒时她被霓漫天要挟,后来要解自己的噬心之痛也瞒着自己暗自筹谋,次次都惹来大祸,次次都让他痛不欲生。
拼命想要控制那股劲道,无奈还是越想越气,口气也越来越重:“你还不说是吗?你是想气死我是吗?花千骨!你没有把我当成夫君,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花千骨抬起头,眼泪汪汪,他直呼其名,指着她的鼻子整个人都因为气愤微微发抖。
“师父,我……”她没想到他会那么生气,担心不已,脑中乱成一团。
“不要叫我,你太令人失望了!”白子画一言令花千骨惶恐不安,早已忘了她和他之间是平等的夫妻关系,双膝一软正想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谅,门却被推开,安悦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
“公子,你千万不要怪姐姐,她瞒着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无法生育是每个女人都难以接受的事实,更不敢与自己的夫君说了。七出中,无子便为绝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让师徒夫妻当场愣住,花千骨更是脱口而出:“你,你知道?”苦心隐瞒的一切,她竟这般轻巧得说给他听。苦笑着晃了晃身子,眼前发黑,人间七出之条,他的确可以休了自己。
安悦抽出绢帕擦了擦花千骨的眼泪,柔声抚慰:“姐姐别难过了,事情总有转圜的余地。”
她含着深意看了看白子画,他脸上的痛苦昭然若揭,苍白的唇紧紧地珉着,看着花千骨的目光似有万般难以言明的情绪。
也许自作聪明就来自那匆匆一瞥,安悦不可察觉地勾了勾唇角道:“姐姐也别灰心,安悦是被姐姐与公子救回的,安悦愿意为姐姐和公子做一切。”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含着小女儿的娇羞:“包括,包括给公子做妾。”
她话里含着对白子画的柔情蜜意,花千骨却如遭雷劈,倒退一步,撞翻了桌上的茶。
“小骨!”白子画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却被她躲开。
扣住安悦的手腕,五脏六腑都被不甘灼烧着,面上却轻笑道:“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做妾!”
那咬牙切齿的一个妾字,让白子画心头大痛,刚想开口阻止,却听安悦道:“姐姐放心,将来我与公子的孩子也会是你的孩子,我们……”
“够了!”她尖锐地声音犹如裂帛,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当年司音神女也是这样刺激她,告诉她,他们有了孩子……
用力推开她:“你给我出去。”
安悦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白子画愤恨地看着自己,怒道:“出去!”
花千骨满脸泪痕,刹那间分不清今夕何夕,只觉得耳边全是嘲笑的声音。花千骨,你怎么就成了他的妻?你怎么就能拥有他?你怎么忍心让他没有自己的孩子?安悦想要成为他的人,是不是这样也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真是可笑……
突然世界安静了下来,她听不见声音,看不见东西,只觉得身子软绵绵地,似要飘上了天……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白子画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不眠不休地守在她身边,不停地自责,小骨知道这个消息时该有多难过啊,可自己却是醋意泛滥,既不安慰她还要骂她,更跑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安悦要给自己做妾,简直荒唐至极!
“小骨,睁开眼看看师父好吗?”他握着她的手,喃喃自语,“你都睡了好久了……”
足足一天一夜,她终于肯从昏睡中醒来。
“小骨。”他始终握着她的手,见她醒来喜不自胜。
“师父。你在这儿啊。”她想要坐起身,却挣扎难起,水气从眼底蔓延,自己这副身体如此不济,怎么为他生儿育女?
“我当然在这。”
拂过她的脸颊,想着该怎么和她说孩子的事,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昏迷时,恐惧的心魔一直控制着他,怕她睁开眼时要恨自己。
想他一定陪了自己好久,花千骨却是又心疼又愧疚,脱口而出:“师父,对不起。”
他吻着她的手,只是摇头:“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她的泪滚滚而出,烫得他难以承受,紧紧将她抱在怀中,不停地安抚道:“我们会有孩子的……”
他脸上同样痛苦的表情映在她的眼睛里,想起从小自己就累他良多,心一阵阵地被抽紧,勉强勾起一个微笑道:“师父别难过了,或许可以,可以按安悦说的……”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对自己灰心失望。
此言一出,白子画受惊不小,难以相信地道:“什么意思?你要我与她在一起?还是你要离开我?”
花千骨自己也不知道,若他真与安悦行了夫妻之事,真有了孩子,自己就要像个外人一样看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多可悲啊。心里如同被一刀刀地剐着却还笑着,像是在安慰他道:“有孩子陪着你就不会孤单了。你看,凡间哪家不是这样的……”
“不会的。”白子画是又气又好笑,她是不是在凡间待得时间太久了,沾了那些凡俗之气,虽说仙界也有三妻四妾的,可没必要为了生孩子硬塞他一个女人吧,那他成什么?况且他和她是有孩子的。那孩子本就向着母亲,对自己很是怨怪,若自己还纳了妾,他且不是要闹翻了天,到时候自己是要哄老婆还是哄儿子……想着想着竟露出了微笑。
花千骨哪知他在想这些,宋师师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可原本还满心的悲戚,见他唇角弯弯,不由得醋意横生,推离他的怀抱背过身道:“过两日就让你如愿。”
“又在犯傻气了。”他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温暖的手停在她的小腹上,柔软的唇贴着她秀美的颈项,“这么专制的娘子,你夫君该多惨。”
“惨吗?齐人之福别人还巴不得呢。”
“别人又不是我。”
“那你刚才还笑……”她越想越郁闷。
他笑意更浓,抵在她的颈窝里道:“我是在笑将来咱们的孩子呀千万别像你这么顽皮才好。”
说起孩子,她心绪又低落起来:“大夫说我不能再有孩子了。”
“胡说。”他扳过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只是身体太弱,养养就好了。再说了,凡间那些庸医的话也能信?”
“可是这么久了,我都没怀上。”她仰起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们过两天就回长留,绝情殿的仙气足,适合养身体。”他摸了摸她的头,“我已写信给你师叔了。”
“要回去了?”
“是啊。”他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再不回去呀,你就要被凡人们教坏了。”
“你刚才是写信给师叔?”
“对啊。”
“我以为是给我的休书。”
白子画仰天长叹一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笨蛋。”
她抿嘴轻笑:“嗯,我也觉得。”
☆、点滴柔情
白子画在安排好安悦后便关了那处宅子,与花千骨回了长留。大殿之前早已接到传音的世尊、儒尊和掌门已等候多时,遥望天边云彩被一道闪亮的光茫划破,每个人心里都别有一番滋味。
世尊摩严上前一步,望着那逐渐清晰的身影,双目中竟泛出了泪光。他这些年苍老很多,怕是上了年纪,离大限更进了一步,对这个离家三百多年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