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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侦探目送席圣贤出去,再朝碎纸机里望一眼,没来由地觉得有股寒气冒出。
席圣贤回到兰欣家里,一通电话打到耿建辉那里。“耿老师,是我。你安排个人跑一趟外省,帮我招呼一个地痞,下手别重了,打断他一条腿就成,再剁他老婆几根手指,右手。”说完,报上兰欣二叔姓名和他家的地址,挂断电话,重重地把自己摔在沙发里,沉沉地喘口气,闭上眼。她的手覆在眼睛上,心里难受得发慌。
这些年兰欣过得也很不容易,真不容易。她父母矿难赔的二十万她一分钱没拿到,挖矿攒的几万块钱,在她爷爷治病和丧葬上就花光了。后来读书的钱,都是自己半工半读加考奖学金赚的。她家早年修的那几间平房,也被她二叔以兰欣在外面读书她家没人住为由搬进去占了。兰欣虽然从小自立、性格强悍,可孤伶伶的她遇到她那死不要脸的二叔和撒泼蛮横的二婶,还真只有被欺负的份。
以前有她在,她还能护着兰欣。兰欣的二婶敢到兰欣家里拿米粮油盐她就敢去糟蹋他家地里的庄稼,他们敢去动兰欣屋里的东西,她就敢去他们家屋后点烧他们家的茅草屋厨房。反正她做事干净,不怕他们找上门来。没凭没据又没证,你能拿她怎么滴?指槡骂槐她只当听不见,实在火了,趁他们家没人,拣一块砖头就朝他们家那还没养大的猪招呼去,保管那猪报废。在那时,养猪算是农村每家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很多学生的学费就是从那里出的。想到有次,兰欣的二叔喝了酒,犯横,提着杀猪刀直奔她家,扬言要捅了她。她抡把砍柴的弯刀调头就奔他二叔的宝贝儿子去了,刀直接压在他儿子的脖子上,拖着他那宝贝儿子一起往水库里淌去,村长和兰家及席家的老辈出面她都没撒手,最后是二叔和二婶跪在兰欣跟前求兰欣开口,她才拖着那已经吓瘫的小屁孩上了岸。上岸后,兰欣的二叔抬手就给她一记响耳,她一转身就把他二叔的儿子按在地上,不管别人怎么拉怎么打她,就是不撒手,掐得那小子差点咽气。打那以后,她二叔家的小孩看到她就跟见鬼一样,他二叔和二婶也再没上过兰欣家的门。没想到,她走后,那两口子又欺负起兰欣。“妈的,人渣!”席圣贤恨恨地骂了句。你们是恶人,她是恶鬼,看谁能欺负到谁!
手机铃声响了,席圣贤摸出手机一看,是兰欣的号码。“喂。”
“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叫了外卖,估计半个小时内能送来。”
“嗯。”席圣贤应一声。
“嗯,你在做什么?一个人有没有觉得无聊?”
“没觉得无聊,我躺在沙发上在想我们小时候。”
“呵呵,在想娶我的时候吗?”
席圣贤沉默两秒,说:“我在想我差点掐死兰荣那次。”
兰欣那边短暂的沉默过后,才幽幽说道:“如果你能一直在就好了。”
席圣贤没作声。
兰欣“呵呵”地笑了笑,又道:“不过你那次下手也太狠了,兰荣算是落下心理阴影了,现在胆子还小得很,见谁都怕,现在都快二十四的人了,还成天窝在家里不怎么出门。”
“该!”席圣贤骂了句。
“呵呵,我总觉你的报复心特强,得罪你的人准没个好,但愿这几年没什么人得罪你吧。”
席圣贤也学着兰欣“呵呵”笑了笑,马虎过去。
兰欣笑问:“那要是有天我得罪你怎么办?”
兰欣得罪她?她没想过。席圣贤想了想,说道:“那你想怎么得罪我呢?”
“呃,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了。”
“哈哈。那你收好我给你的那张名片就好了,那在我这里即是免死金牌又是救命灵符。”
“哦?这么神奇?”
“嗯。”席圣贤应道。“不过只可以用一次,用完了我就要收回。”
“啊?那我可得收好了。将来说不定能有大用。哎,小贤,这能不能用作别的用途?”
“例如?”席圣贤问。
“例如求婚啊或者是让你答应留下不离开之类的。”
“呃……”席圣贤干笑两声,问:“求婚不是用戒指吗?”
“我现在说的不是戒指,是你的免死金牌和救命灵符。”
席圣贤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毕竟她和兰欣重逢才相处两天,而她们的人生境遇在分别的这几年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和距离。她现在连去留都没定,关于这过不过界的问题她就更没心理准备。
“呵呵,逗你玩儿的,别往心里去。我还有事,就先挂电话了。拜拜。”
席圣贤捏着电话,躺在沙发上,低低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兰欣不是逗来玩的,兰欣有那方面的心,在她们小的时候就有这方面的意向。她承认,她对兰欣也有一点那方面的心理,但也仅仅只有一点点。她们两个,那是从小生长在一块儿,从小养出来的情分,和爱情无关,即使有,那也只是少年时期的一点懵懂情愫,离爱情还很远。
不到半个小时,外卖果然送来了。三菜一汤,都是按照她的清淡口味做的。任何她禁的佐料配菜都没放,甚至连姜都没有。显然是兰欣叫外卖的时候特别嘱咐过的。对于兰欣的这份心意和照顾,席圣贤很感动,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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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罚跪 。。。
吃着吃着,席圣贤的眼里就淌出泪来。含在嘴里的饭也涩涩的,喉头哽咽,如被鱼刺卡住,饭菜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似要把那卡在喉头的“鱼刺”哽下去。
一大盆饭和三个菜,席圣贤吃得一点不剩,连那一海碗汤也让她双手捧着喝个底朝天,碗放下,打个嗝,人便冲进厕所,趴在马桶前吐了个翻江倒海。双眼泛潮,睫毛挂泪,跪在马桶前,喘着气抽搐。她摸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给耿建辉,“耿老师,兰德清,要死不要活。”“啪”地一声合上电话,站起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神情凄厉,婉如厉鬼。她本就是一个鬼,早沦为一个鬼。
席圣贤拎开水龙头,把冷水泼在脸上洗了把脸,再把马桶冲了,把兰欣的屋子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拖了张椅子,独自坐在阳台上,坐了整整一下午,等兰欣回来时,她又恢复成那淡淡的不温不火的模样。
接下来的几天兰欣的都非常忙碌,工作、应酬忙得她脱不开身,经常很晚才回来,每晚两三点还在加班,其间还出了几天差。
席圣贤这段时间挺闲,每天窝在兰欣的家里养伤,十余天过后,身上的瘀青已经褪得差不多,人也活动自如。每天,兰欣起床时她也起床,兰欣化妆时她去厨房给兰欣做早餐。等兰欣走后,她便独自在客厅练功。有时候,靠墙倒立,有时候压腿、下马练基本功,日子过得悠闲懒散。
这日周末,兰欣回来比往常早一些,回家后,照例在席圣贤的脸颊上捏一把。席圣贤却敏锐的发现兰欣的情绪不若往日那般兴致勃勃,笑得有些勉强。
兰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边擦拭头发,一边对坐在沙发上拿着摇控板看电视的席圣贤说了句:“今天兰荣给我打电话,说二叔掉进水库淹死了,二婶被人剁了三根手指。”
“哦。”席圣贤极平淡地应一声,问:“那你要回去吗?”
兰欣摇头,涩涩地笑了笑,说:“早撕破脸,没半点情分的人,回去做什么?只是有点感叹我们两家的人丁越来越单薄。”
席圣贤冷笑道:“怨谁?怨老天还是怨他们自己?个个都钻在钱眼里,把人命和亲情看得那么轻贱。死了好,一个个都死了,干净。”两百块,每年只需给她爸打一支两百块钱的针药就可以续她爸的命,可是她妈舍不得,嫌她爸有病不能干重活种庄稼,生生给她爸断了药,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爸病死。他们连给她爸买口薄棺材都不肯,一床破凉席,裹了,就埋了。十岁,十岁她就成了没爸的孩子,看着她妈勾勾搭搭干尽龌龊事,最后抛下她,跟一个野男人跑了。十二岁,兰欣的父母外出打工,小小年纪就当起家长。她呢?十二岁,她父母都没了,一个人住在破烂的土墙房里,自己种庄稼养猪喂鹅养活自己。猪还没养大,卖不出去,她凑不够学费,找亲戚借,嫌她是没父没母的孩子,门都不让她进。老师一个耳光掴在她的脸上,骂她,“没钱你读什么书?明天还不交学费你就不用来读书了。”罚她在教室里站了一天,受尽同学冷眼奚笑。最后是兰欣拿她父母打工寄回来的生活费给她交了学费。
兰欣惊讶地望向席圣贤,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小贤?”,但很快,她明白席圣贤所指,问道:“还在意那些事?”席圣贤那双像刀子似的眼睛剐得她心里难受。当年席圣贤站在院子里看着她妈离开时也是这样的眼神。这么多年,席圣贤眼里的恨非但未消失,反而更加浓烈冷漠。一个想法突然冒出,即又马上被她压下。就算她二叔和二婶的事出得蹊跷,她也不能往九年多没回过老家的席圣贤身上想呀。
席圣贤冷冷地抿抿嘴,又把视线移到电视上,默认了。
兰欣站起身,手托在席圣贤的下巴上,强行扳过席圣贤逼得她抬起头看向自己,高声斥道:“席圣贤,你给我听好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准你再把它埋在心里。谁身上没点伤心往事,耿耿于怀、斤斤计较有意思吗你?那点子破事捂在心里,难道你还指望它能变成古董将来让你拿出去论斤卖?”
席圣贤闻言“噌”地一下子站起来,怒道:“是破事吗?如果我爸还活着,如果家还在,我能被逼到跟盗墓的走的份上?如果你二叔不吞你那二十万你……”后面的话,她生生咽了回去。
“我什么?”兰欣问道。
“没什么。”席圣贤别过脸去。
兰欣托住席圣贤的下巴,又把她的脸掰过来,问道:“我什么?有话就说出来,在我面前你还用得着憋着吗?”
“我派人查过你这些年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