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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缓一缓吧,茫茫人海寻一个人本就是欲速则不达的事,既然找了一两百年也没找到,也不急于一时。
说服自己的当下,叶修终于停下脚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驻足。
对,停下来吧,停止奔走、停止急切、停止漫无目的的找人。
当夜,叶修走入深山之中,寻到一处幽谷,准备布置阵法返回仙界。却在将法力灌入时听见千机伞一声低鸣,是风吹竹伞啸啸响动,却像一声呜咽叫人心惊,久藏的抑郁一拥而上,终是被逼出了一口黑血。
往日里他想那个人,总是避开那些分离伤怀,总是回顾那些昔日笑颜;可是又有谁知道,当年他从域外一路急赶,回来却只见他青白脸色焦黑身躯,何等悲痛;他这生本欲走踏四方天地自在逍遥,但上天怜他,辗转千里寻到了他的有缘人,却又轻易失散始终寻而不得……是命是运,残酷多情,半点不由人。
心,狠狠的疼。
那种疼,比他征战魔族千年受的伤还要疼、比被魔族孽炎烧上身子还要疼、比与他本源相连的战矛「却邪」折断时还要疼。
沐秋……苏沐秋……
每次想到「放弃」,抑郁便在经脉乱窜,每次想到他的名字,就疼的无法呼吸,不是皮肉之疼,不是经脉之疼、不是血骨之疼,而是因魂魄撕扯而疼——他的魂早就给了那个笑语嫣然的少年,早就收不回来,这么疼,却还是舍不得放弃那个念念不忘的名字。
越是安稳度日,越绝孤单寂寞,越发想念那个人。
……
明明说着要放弃,明明说服了自己短暂停歇,身体却悖逆他,离开深山幽谷,继续追着不知何时才能寻到的身影而去。
他想早些见着他,早一天早一刻也好,想他像两千年前在那个小院,对他笑着,向他招手轻摇。
叶修看着苏沐橙,与苏沐秋略微神似的眉眼,竟忍不住绽出温暖笑意,与往日嘲讽轻笑全不相似。
苏沐橙见他笑脸,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能看见他这样笑颜的,也只有他们兄妹而已。
她还想说什么,房间却突的被人推开。
那人头带宝冠腰挎玉带,一席藏青华服宽袍大袖,端是贵气逼人,一望便知是世家宗门的公子爷,却生着一张与叶修一模一样的脸。
「混账哥哥,可算是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家!」
夕阳西下银月东升,小客栈二楼的房间传出一声巨响,间或夹杂数个男女争执,隐约见有人影随火光从窗口窜出,随后大地狠狠震动,烟尘四起,一时间路上行人东倒西歪,落巢鸟雀群起,虽鸡狗不得宁焉……
待一时半刻尘埃落定,哪里还有叶修的踪迹。
另一头小城门下,一男子逆着入城人马缓缓而行,发丝松散缭乱黑衣灰尘满布,颇有些日夜兼程摸样,肩上却扛着一柄崭亮新伞——
「上穷碧落下黄泉,沐秋,我总会找到你的。」
肆
阎君坐在大殿之上,桌案上的奏章都已批阅完毕,这些年人间国泰民安、仙界风调雨顺、妖界虽偶有小打小闹,但还算平稳,魔族虽偶有横行,但多是苟且残喘,被逐步击杀已呈末节。
这些妖魔鬼怪到了冥府虽也有不服管教者祸乱各处,但都被鬼将镇压,若是闹得太狠自然由他出手缉拿。
而他上次动手已是一千多年前,魔族大魔头被仙界人合力斩杀,到了冥府仍不安分,大闹之后被他和阎后一起抓住,现在还在地狱十八层受刑。
但阎君并不觉得安适,俊美无铸的脸孔配合冥府特有的阴气森森,虽然威严极厉厉眸之中却尽是血丝,眼睑之下也是青黑一片,也不知道有多久未曾好好安眠,简直像被人打了两拳……
回望桌角的一叠奏章,阎君的叹息还来不及出口,大殿之下步入一位女子,那女人分明二八容颜,却一身暮色衣裙绣松鹤图案,满头乌黑更是抓成老妪发髻。
只见她高提裙角,连棕色裙摆下一双粉嫩绣鞋也露了出来,还未入殿便叽叽喳喳的嚷着「夫君!夫君不好了!」
阎君揉揉抽疼的额角,无奈道「夫君好得很!」
「夫君自然是好的!」少女不依的跺跺脚,「可妾身的奈何桥却不好了!」
阎君听了却不吃惊,只是更无奈道,「那位……又作了什么?」
也不怪阎君,实在是这千年来麻烦太多,整个冥府因为某位鬼魂三天一小乱五天一大乱,乱到阎君出了黑眼眶,乱到不愿提起他的名讳,宁愿以「那位」代称,乱到阎后只能安慰他「乱啊乱啊也就习惯了」……
「确实是与那位公子关联,却并非因他而起!」阎后噘噘嘴,面泛桃红黛眉微皱,露出一脸又爱又恨又怨的眼色……分明是小儿女思春的神态。
阎君见夫人腮上微红眉眼含雾,本就鬼气森森的脸上更是转黑,「夫人还是说说,奈何桥上出了什么事儿吧!」
冲到桌案边上,阎后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茶盏来。「夫君你快看!看我的奈何桥!」
茶盏粗糙的很,像是走街串巷的小贩挑着担子叫卖的东西,最贵也就是三个钱一只,若遇见厉害妇人,便是五个钱三只也能卖得。灰泥土黄颜色,连釉也不上,只有乡道用茅草支起的茶摊子才用这等低劣货色。
只见阎后在茶盏上一抹,空无一物的茶碗竟凭空变出了茶汤,与其说是茶汤不如说是白水,无色无味……
阎君和少女一起往茶盏里望,只见水中竟然慢慢浮现出画面来——
一条长河从远到近,无头无尾无穷无尽,河岸一边绽满鲜红花冠却无半片绿叶,另一边深绿丛丛却全无花朵,下游一座小桥横跨两岸,桥上人影洞洞看不通透……
「怎么回事?」阎君大吃一惊,桥上每一个人影便是一个灵魂,步过此桥从此岸到彼岸,便是从前生到来世,按理说这过桥之人都已经定好了来生的命格,队伍虽是不紧不慢却一刻也停不得,现如今竟然全一步三回头——朝着一个方向张望着。
阎君手指在水上一点,画面横移顺着那些人影望的方向,只看见一条红线从天际而下绕着忘川河边的三生石缠了一圈继续延伸到上游远方!
「那是!」阎君忍不住叫出生来「红线?!」
「是啊……」阎后默默点了点头,叹息的说到,「那位的红线!」
「从天际垂落,那就是从阳间来的?」阎君皱紧眉头,「那位的来世?可是怎么会这么长?」
生死不过二字却已是阴阳两界分管,如今这红线连肉眼也可见的清晰至极,按此揣测,这因缘别说三生三世,就是十生十世也远达不到这个长度。
「不是来世,就是这一世,准确的说是仙界人的一世!」虽然之前就看了好久,再次看见还是这么叫人惊叹。
阎君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惊呼咽了下去,「夫人还知道什么,一并说了吧!」
阎后长叹一声,一把夺过茶盏将盏中白水一口喝干,拿袖子擦擦嘴角直接道,「我去问了小红娘,她说与那位相连的是仙界的大神……」
仙界仙人能耐有高有低,最强者得以被众人「封神」,往大了说那是有移山填海之力的仙人,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寿与天齐,活上万年之久也非难事,红线这么长也是情有可原……
「红线今日突显,是仙界今日有封神强者诞生?」阎君下意识自问,却清楚绝非此种可能,他本人就是轮回命格的监督者,就算猜不中谁会成为封神强者,哪个有此命数命格和资质他还是一清二楚的,至少一千五百年内他都没经手有这等大造化的魂魄生死了。
「不是如此,」咬了咬唇,阎后接着道「小红娘说,这线原先就在,离得太远线拉得太长才看不见……」也就是现在两人离得近了许多,这天生天定的红线便显出来了。
仙界强者要陨落冥间?!阎君正想反驳这不可能,却突然瞪大了眼睛领悟道,「你是说,仙界封神级别的强者要私入冥府?!」阎后摆出一脸的无辜,却还是点了点头……
「是……哪一位?」悄悄咽了口口水,阎君艰难的问。
阎后小嘴一抿正想告诉夫君这不合规矩,转念一想自己也忍不住拖着红娘悄悄翻了月老婚书,又想到再等一会儿夫君还是要知道,便趴在阎君耳边,悄声道「最……的那一位!」
伍
话说叶修来到冥府真的是阴差阳错。
当日他摆脱笨蛋弟弟的追捕,没安稳几天居然又被追上了。他又逃了几回,居然每次都在七七四拾九天之内被叶秋找到。
他把浑身上下都搜索遍了,也没找到对方在自己身上藏的引子,这么追追跑跑一年多,连结界阵法也用上了,居然还没把这小子甩脱,叶修脾气也上来了,特地找了个深山把叶秋引去,迎上来就是一通乱揍。
叶秋也把话说明白了,家里老爹也不知道脑子里生了什么病,非催着他结婚生崽儿。想当年因为叶修离家出走,他连个历练都是被叔伯带着看着草草走了一圈就回家,生怕他也跑了,现如今要他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他是死活不答应。
叶家少宗主的乖巧也是装的,骨子里和哥哥一样离经叛道,不然怎么算双胞胎呢。
趁着家里才开始找媒婆,他就带足了仙果仙丹的,学着哥哥脚底抹油,溜了。
可是跑的再远,他也总有回去的一天,到时候也不知道被老爹这么罚呢,只能将功抵罪——把他家的混蛋哥哥抓回去。
「你身为人子,总得有点儿孝心吧!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回家去娶媳妇儿生孩子那是理所应当的!」叶秋也不管自家哥哥拿千机伞尖给他袍子上戳出来的一大排洞洞了,直接拽着叶修的袖摆不松手。
「谁说哥没媳妇儿!」叶修嗤笑一声抢回袖子,「你哥哥我两千年前就有媳妇儿啦!」
「我怎么不知道!」叶修虽然是个满嘴跑骆驼的混蛋,可感情之事却不会乱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