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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坐到院子里,各自执了蒲扇驱赶蚊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两人就这样平和地相处着,若是有个外人来,定然看不出半点“□□”的迹象,可能反倒会当他们是一对过惯了柴米油盐日子的经年伴侣。
云随风时常坐在窗边,这是他唯一可以看到屋外景致的地方,当然,这里根本看不到什么军防机密,无非是赤土荒原,一道深堑横亘其上,升腾着火星与热气——云随风听说过咒血河,河里流淌的不是清水,而是炽热的熔岩,常人难近。咒血河围绕着恶人谷的中心烈风集,形成天然的屏障,难以攻克。
入目焦土,炽火环绕,景似无间,与外面的传言倒是有些许吻合。人讲恶人谷乃修罗炼狱,一群无法无天之徒聚集在此,不受约束、不服权威,若没有一些狠辣手段,决计无法在此存活。
“小郎君在想什么?”曲清商走到他身边,道,“想这恶人谷穷山恶水多刁民,还是想——如何引领正道联军踏破此地?”
云随风望着窗外,应道:“我在想,你们逍遥自在的恶人谷,原来就是这般模样。”
“你很失望?”
“只是不太理解。”
曲清商看了一眼云随风,失笑:“小郎君莫不是认为,鸩羽公子由于作恶多端走投无路,不得不躲进这穷乡僻壤,苦中作乐,自诩逍遥?”
云随风沉默以对,俨然是认同的模样。
“这天下没有鸩羽公子去不得的地方,我愿留在这不毛之地,便是喜欢而已。”
云随风只是索然地盯着外面一望无际的赤土,道:“我听说——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小郎君以为如何?”
“永不受苦……呵。”
“华山那种苦寒之地,小郎君不也自得其乐?恶人谷穷山恶水,我却住得惬意。有酒有肉,地广人稀,想做什么都没人拦着,岂不是逍遥自在?”曲清商反唇相讥,将他拉回屋子中央,“清商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小郎君大可说出来。”
桌上已经摆了几样菜,俱是云随风中意的清淡口味,旁边的砂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乌骨鸡汤。云随风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照常坐下,执筷便吃。曲清商坐在他对面,托腮看纯阳道子细嚼慢咽的吃相,嘴角始终扬着。
云随风抬眼望了望他,道:“你不吃么?”
曲清商好似刚刚回过神,这才拿起筷子,随意夹了几口,狼吞虎咽下去,又开始捧脸看云随风。
对方的视线带着满溢的笑意,云随风被盯得莫名,不由摸了摸嘴角,确认没有沾上饭粒。
“你看什么?”
“小郎君好看,我就想多看看。”
云随风闻言微微皱起眉,自从来到恶人谷,曲清商的言行从未逾矩,有关身世与战事的话题往往避而不谈,对于两人那荒诞的一夜更是只字不提。
而曲清商笑得诚挚,伸手向他空了的碗里舀了一勺乌骨鸡汤,道:“如果小郎君高兴,清商每日勤俭持家、举案齐眉,也是乐意的。”
“不必。”云随风冷冷抛出一句,埋头喝汤。
曲清商却不甘寂寞,凑上前捧起他的一缕散发。云随风这些日子衣着随意,头发也不束冠,曲清商拿着他头发把玩来把玩去,编成一根根麻花辫。
云随风喝完汤,拨开他的手腕,从坐席上起身。曲清商手一松,那些麻花辫打着圈儿松脱开来,纯阳道子原本顺滑的头发一绺一绺地卷曲着。云随风并不在意,他径直走到墙角,与往常一般打坐。
“我知道,小郎君想出门。”曲清商继续印帕炒战兆≡扑娣绲纳⒎ⅲ种茨臼幔嘉嵬罚澳蔷统鋈プ咦摺!�
说话间,曲清商为云随风挽起发髻,用发带束好,随即又拈了一条发带,蒙在云随风的双眼之上。
“怎么说也是恶人谷内,让小郎君偷看太多,终归不妙。”察觉到对方一瞬的僵硬,曲清商嗤笑道,“莫慌,清商会一直陪在小郎君身边。”
曲清商牵起云随风的手,将他从坐席上拉起,引着他慢慢走出门。起先,云随风的脚步有些迟疑,似是很不情愿地握紧对方的手,他在曲清商的提示下跨出院落的门槛,仔细聆听四周的响动。
时值正午,四周颇为燥热,却连一丝蝉鸣也无。曲清商一面引他继续前行,一面讲述着沿途的风物。
“恶人谷土质特殊,寻常植物活不了,反倒养活了不少毒草。这些草大多其貌不扬,地下的根却很长很长,相距几里地的两根草,它们的根在地下很有可能连在一起的。”
“那边是平安客栈,老板娘是个不好招惹的人物,小郎君还是莫要去的好,万一被抓走当奴隶,清商就只能带你走一趟烈风集了。”
“刚才那只是血蜴,平时躲在土里,冷不防钻出来咬人一口,七步之内不解毒的话,一条腿就废了。啊,小郎君不必担心,有我在,谁敢咬你。”
脚下的土地有些松软,偶尔有矮小的植物枝叶挂住衣摆,远处有几个孩童正奔跑打闹,云随风听到他们的动静,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曲清商一哂,直接回应了他没说出口的疑问:“恶人谷当然有孩童,他们生于斯、长于斯,与外面的孩子并无分别。”
一阵疾风迎面而来,云随风抬手,准确地接住了一颗从斜对面射过来的石子。
曲清商望过去,看到举着弹弓的孩童向此处扮了个鬼脸,转身跑回附近的一处院落内。云随风亦循着孩童跑走的方向转过头,尽管看不到,他想必已察觉到那里的嘈杂。
“看来是书院放学了。”曲清商再次回答,“那里是顽童书院,收留了一些恶人的后代和无家可归的孤儿,我还教过他们识字。”
果不其然,云随风的眉峰蹙了起来:“你?”
曲清商笑得开心:“这里的孩子可机灵了,不像那些摇头晃脑的书呆子。看他们玩耍,俱是孩童天性,这才有趣。”
他一边说,一边步履轻快地牵着云随风走向顽童书院。院墙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在围堵一只公鸡,公鸡扑腾着翅膀咯咯叫,两人从墙外经过,衣服粘上了好几根鸡毛。
院门虚掩,曲清商站在门槛外,用手轻轻推开老旧的木门,随即引云随风一齐后退。随着“砰”的声响,一只水桶掉了下来,里面的水洒了满地,曲清商与云随风恰巧退后几步,一滴水也没有溅到衣摆上。
院中传来阴谋落空的哀叹声,曲清商信步跨过门槛,略带笑意的视线扫过角落里躲着的几个矮小身影。
“公子?”一个稚气的声音率先喊了出来,几个孩子纷纷涌上前,围在两人身边。
“公子回来了!”
“公子这些日子去哪里啦?”
曲清商俯身答道:“去外面走了一趟。”
“公子,上次说好的糖人呢?”
曲清商故作懊恼地“哎呀”一声,拍了拍脑门,躬身赔笑:“清商原本在长安为你们每人买了两只糖人,可惜路上被官兵打烂,不能吃啦!”
“哼,骗人!”
“一定是公子偷吃了!”
“公子说话不算话!”
“公子,外面是不是有好多官兵?”
“我听说官兵和江湖高手聚在一起,就要打进来了……”
云随风感到捏在手上的力道微微一紧,随即听曲清商道:“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这里的。”
“公子,我们也想上战场!”
“我们学了武功,也可以和公子一起保护这里!”
曲清商严肃道:“打仗可不是闹着玩,这段日子你们要听夫子的话,不许乱跑,听到没有?”
孩子们发出“喔”的长音点点头,这时有人注意到了云随风:“公子,这个人是谁?”
“是我的……”曲清商眼珠一转,刚要开口,却感觉云随风用力捏住自己的手指。他被掐得一痛,剩下的调笑之语便咽了回去,孩子们却已纷纷嚷了起来。
“第一次见到公子带同伴!”
“公子以前都是一个人。”
大伙叽叽喳喳地围上来。
“大哥哥为什么蒙着眼睛?”
曲清商答道:“因为大哥哥眼睛有伤,不能见光。”
云随风察觉出很多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一个小童奶声奶气道:“大哥哥别怕,我的糖分给你吃。”
身边的曲清商托起他的手,云随风感受到一粒糖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同时听到曲清商的声音带着笑意:“孩子送的,小郎君就收下罢。”
“曲公子,”一位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人从学堂内走出来,低声开口道,“肖前辈有请。”
曲清商的笑容一凝,转而对大伙道:“我有些事情与前辈商量,让大哥哥陪你们玩。”
他说着拍了拍云随风的肩,后者立在原处,被一群孩童簇拥着,仔细聆听四周的声响。
云随风是一个天赋秉异的武者,在视觉切断后,耳朵的潜力快速觉醒,弥补了感官的空缺。刚出门时,他尚有些迟疑与慌张,现在已经彻底镇定下来,回归到摒除外物的境界之中。风声是他的向导,原先不曾注意的细微响动,为他在黑暗的视野里构建出了完整的景象。
他可以“看”到曲清商的背影跟随那人进了正堂,那人在步上台阶后,转身向这边望了一眼,随后两人一齐走入侧厅。
在屋内等候的人,更为深不可测,云随风记起“阎王帖”肖药儿的名号,正是如今谷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恶人之一。曲清商此番擒他回谷,并破解密道机关,自是大功,他们的商谈,也必定有关未来战局,然而屋内的人刻意压低了声响,对话内容听不真切。
“大哥哥,大哥哥!我们玩摸人好不好?”稚气的声音围绕在身畔,云随风垂头,几个孩子正拽着衣袖摇晃他的手臂。
他攥紧手心里的糖块,沉默片刻,答道:“好。”
。
曲清商将一叠图纸交到矮小的老人手里,道:“机关可解,退路已备。”
“曲公子费心了。”肖药儿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