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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说了下去。我要让他完全明白。“它们将不紧不慢地与你的人形影相随,这儿追着他们,那儿又把他们堵住,对着他们高声鸣叫,朝着他们猛然冲去,在把他们撞倒前的一瞬间,随着发动机发出的雷一般的轰鸣,来个急刹车。这些汽车将不停地这么做,直到你的人上气不接下气,累得半死而颓然倒地,等待着车轮把他们的骨头辗得粉碎。可是这些汽车是不会这样干的,它们会回转过去。你可以确信,你的人是再不会活着回到这儿了。即使你或者10个像你这样的人,把你们所有的钱都送给他们也不成。听……”
我更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肘。他竖起耳朵听着。
我说:“你没听见车门发出的声音吗?”
声音遥远而又微弱,然而是确实无误。
我说:“它们在笑呢。它们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津津乐道。”
盖尔霍恩气得脸都变了形。他举起手,枪依然握在手中。
“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这样干。还有1辆汽车在这儿呢。”
我想,他这时才注意到萨莉。她无声无息地行驶过来。尽管她那右前方的挡泥板几乎就要碰到我了,我却没听到她发动机的响声。她也许一直在屏息静气。
盖尔霍恩突然惊恐地大叫一声。
我说:“只要你同我在一起,她是不会伤害你的。可是如果你杀了我……你知道,萨莉可不喜欢你呵。”
盖尔霍恩把枪口移向萨莉。
“她的发动机装有防护罩,”我说,“而且不等你第2次扣动扳机,她就会把你压成肉泥。”
“那好吧,”他高声叫道,突地把我的手臂扳到背后,使劲地扭着,使我几乎难以忍受。他把我推到萨莉和他之间,手并没有放松。“老家伙,跟着我退出去,别想挣扎,否则我就把你的手臂扭脱臼。”
我不得不跟着他移动。萨莉在一旁跟着,她提心吊胆,不知所措。我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没能说出来。我只得咬紧牙关呻吟着。
盖尔霍恩的自动汽车依然停在车库的外面。我被逼上了车,盖尔霍恩跟着也跳了进来,随手把车门一锁。
他说:“得了,现在我们谈正事吧。”
我揉着胳膊,试着使它恢复知觉。我一边揉着,一边却不知不觉地自行研究起这辆车上的控制板来了。
我说:“这车是经过改装的。”
“是吗?”他讽刺地说,“这是我的工作成果。我捡了一个废弃的底盘,找到一个还能管用的电脑,东拼西凑地为自个儿搞了这么一辆私人汽车。这车怎么样?”
我拉开维修板,把它推向一旁。
我说:“你要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我隐约觉得他的手从我的左臂上滑了下来。
我挣扎着闪开。“我不会干出任何有损于这辆车的事情。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不过是想看看发动机的一些接线法。”
我无需多看。当我冲他转过身来时,我勃然大怒。“你是条野狗,是个杂种。你无权自己装配这辆车。你为什么不请个机械师来帮忙?”
他说:“难道我发疯了吗?”
“即便这辆车是偷来的,你也没有权利这样对待它。我不会用你对待这个发动机的方式,来对待一个人。焊料,绝缘带,弹簧夹子!太残忍了!”
“车照样能行驶,不是吗?”
“是能行驶,可是它得受多大的罪呀。人得了偏头疼或严重的关节炎也能够活下去,但这还有什么意思呢?这辆车正是在遭难呐。”
“住嘴!”盖尔霍恩向窗外的萨莉看了一会儿,萨莉正竭力紧贴着这辆车行驶着。他又检查了一下车窗和车门,看看是否锁牢。
他说:“在别的车返回之前,我们就要离开这儿。我们不回来了。”
“这又能帮你什么忙呢?”
“你的汽车终有一天会把汽油耗尽的,对吗?你可没有把它们安置好,使它们能够自己灌注汽油,是吗?那时,我们再回来干完这事吧。”
“它们会找我的,”我说,“赫斯特太太也会报告警察。”
同他简直是无理可讲。他直接将车挂上档。车子东倒西歪地向前驶去,萨莉在后面跟着。
他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你跟我在一起,她又能如何呢?”
萨莉仿佛也意识到这一点。她加快速度,越过我们离去了。盖尔霍恩打开身旁的车窗,向窗外吐了口唾沫。
汽车在漆黑的公路上隆隆向前,发动机发出了不稳定的嘎嘎声。盖尔霍恩使车身周围的灯光暗淡下来,直到剩下一缕绿色的磷光散落在公路的中央,在月色里闪闪发光。全凭着这点光,才使我们免于与树木相撞。公路上实在是空空荡荡。有两辆汽车超越我们,向另一条路驶去。我们这条路上,前前后后根本没有一辆车。
我开始听到车门发出的砰砰声,先是在右边,接着在左边。在静寂之中,声音格外明快而尖锐。盖尔霍恩狂怒地揿下加速按钮,双手哆嗦着。一束光线从我们身后的灌木丛中射了过来。从另一边防护栅的后边,猛地又射出一束光线。前面400码外的交叉路口上,有1辆汽车风驰电掣般地穿越我们的公路,发出了短促刺耳的轧轧声。
“萨莉唤来了其他的伙伴,”我说,“我看你被包围了。”
“那有什么关系?他们能怎么样呢?”
6
盖尔霍恩在操纵装置前弯下身来,透过挡风玻璃向外窥望。
“老家伙,别打算要花招。”他喃喃地说。
我不可能有什么举动。我累得疲惫不堪,左臂疼得火辣辣的。发动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显得更近了。我听得出它们的声音以十分奇特的方式消失了,我忽地似乎觉得我的汽车正在相互交谈。
后面传来了杂乱的喇叭声。我转过身来,盖尔霍恩也匆匆地向反光镜看去。在两条单向行车公路上,都有许多车辆尾随着我们。
盖尔霍恩恐惧地大叫一声,接着发疯似地笑了起来。
我大声喊道:“停车!把车停住!”
因为前方不足1/4英里的地方,借着路旁2辆轿车的灯光,可以清楚地看见萨莉,她那漂亮的车身横停在公路上。两辆汽车窜进对面的公路,在我们左边行驶,始终紧随着我们,不让盖尔霍恩躲开。
可是他无意躲开,他把手指批在全速前进的按钮上,不再移动。
他说:“在这儿吓唬我是没用的。老家伙,这辆车比萨莉重5倍,我们就会像撞1只死猫那样把她撞出公路。”
我知道他能这样干的。这辆车现在是用人工操纵,他的手指又放在按钮上。我知道他也会这样干的。
我摇下车窗,伸出头。“萨莉,”我拼命地呼喊着,“闪开,萨莉!”
我的声音被制动器所发出的尖叫声所淹没。我觉得我自己猛地向前倾倒,我听到盖尔霍恩呼呼地喘着粗气。
我说:“出了什么事?”这个问题问得真够蠢的,因为我们停了下来。这就是所生了的事情。萨莉和这辆车相距5英尺之远。5倍于她的重量撞在她的身上,她动都不动,她真有勇气。
盖尔霍恩使劲地拉着人工弹簧开关。“它该管用嘛,”他嘴里不住地嗫嚅着,“应该管用嘛。”
我说,“你不该这样箍住发动机,技师。任何一条电路都可能会交选在一起的。”
他气急败坏地盯着我,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他的头发杂乱地缠结在前额上,他抬起了手。
“这将是你的最后一次忠告了,老家伙。”
我知道他的针尖手枪就要开火。
我靠在车门上。看着他的手抬起来。这时车门突然打开。我向后一仰跌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我听见车门又好地关上了。
我跪了起来,恰好看见盖尔霍恩正徒劳无益地想打开关闭的车窗,接着他很快隔着玻璃向我瞄准。他不可能开枪了。汽车带着可怕的吼声开动起来,盖尔霍恩蓦地向后倒去。
萨莉已经不在公路上。我看到盖尔霍恩那辆汽车的尾灯在公路上忽隐忽现,扬长而去。
我精疲力竭,原地不动坐在公路的右边。我把头埋在交叉的手臂之中,想歇口气平静下来。
我听见有一辆车悄悄地在我身旁停下。我抬头一看,是萨莉。她的前门缓缓地——可以说是满怀柔情地——向我打开。
5年了,没有一个人驾驶过萨莉——不用说,除了盖尔霍恩——我知道对于一辆汽车来说,像这样的自由该是多么珍贵。我对萨莉的这种表示真是感激涕零。可是,我只是说:“谢谢你,萨莉,我还是坐一辆新来的车吧。”
我站了起来,转身离去。然而,萨莉却像芭蕾舞演员那样,玲巧麻俐地再一次驶到我的面前。我不能伤害她的感情,于是坐了进去。她的前座有一种自动汽车所具有的优雅、清新的香味,这种香味使她自身洁无瑕疵。我怀着感激之情在前座躺下。我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平稳、无声、迅速地把我安然送回家中。
第2天晚上,赫斯特太太十分激动地给我送来了一份电讯稿。
“是关于盖尔霍恩先生的消息,”她说:“那个曾经来看过你的人。”
“他怎么啦?”
我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人们发现他死了,”她说,“想不到吧,他竟会死在一条沟里。”
“也许根本就不是他呢?”我咕哝着。
“雷蒙德·盖尔霍恩,”她高声说道,“不会有两个盖尔霍恩,是吧?相貌特征也相符。天哪!这是怎么个死法呀?他的手臂和身上还发现有轮胎印。我很高兴已验证是被公共汽车所压,否则他们就会到我们这儿来了。”
“出事的地点靠这儿近吗?”我忧虑不安地问道。
“不近……靠近库克斯威尔附近。可是,天哪,如果你乐意,你还是自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