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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些看法全是胡扯蛋!舅舅仅仅是为了长笛。长笛是舅舅的一切,可怜的奥托舅舅珍爱长笛胜过生命。他永远随身携带,准备在任何场合演奏。长笛被装进特制的匣子,早、中、晚三餐时挂在椅背上,睡觉时则放在床头。一到星期天清晨,大学的物理实验室里就会传出令人心碎的乐曲声,不过奥托舅舅并不能维妙维肖地再现目耳曼民歌的感伤情调。使人难过的原因,是没有一家乐器厂愿意欣赏舅舅对长笛的革新。音乐家协会发出威胁:要惩罚任何敢于和舅舅接触的人,着名的指挥家还在报刊上发表什么《艺术的坟墓》等等文章。猛烈的抨击使奥托舅舅至今没能恢复元气。
现在他说:“昨天我满怀希望:因为康索里公司在电话里通知说,要为我举办一个宴会。我自忖也许他们会买下我的长笛专利啦。”
“想一想,”我嚷说,“上千把长笛在街上排着队吹奏广告曲前进……”
“闭嘴,闭嘴!”
奥托舅舅的拳头一下击在桌上,犹如炸弹,使塑料台历飞上云霄,又啪嗒一声跌到地上,“你也想开玩笑?你也敢对我不敬?”
“对不起,奥托舅舅。”“那么听下去!我去了宴会,他们大讲了一通有关‘施梅里马依效应’的恭维话,当我以为他们定会买下长笛专利时,他们却只塞给我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个东西,像是面值为两千美元的金币,他突然扔了过来。幸亏我及时闪开,如果这钱币飞出开着的窗户,它大概能将某个过路人送上西天!感谢上帝,它只是撞上了墙壁。我拣起来,其重量使我马上就明白这只是镀金的。一面印着巨大的字:埃利阿斯奖章,还有一行小字:奖给奥托施梅里马依。反面则是胖乎乎的侧面像,但显然不是我的舅舅。无论怎么说,此人不可能属于汪汪叫的那一类,如果归在哼哼叫的一类中可能还更说得过去些。
“这人是埃利阿斯,康索里公司的总裁。”舅舅解释说,“当我知道这奖章就代表一切时,我彬彬不礼地致谢说:‘先生们,我实在无话可说。’——于是就站起身走了。”
“接着您就在街上整夜游荡?”我对他满怀同情,“您甚至连晚礼服也没换就上这儿来啦?”
奥托舅舅在身前伸展双手,非常不满地瞪视着拳头说:“晚礼服?”
“是的,还穿着晚礼服。”我肯定说。
他的长脸露出红晕。顿时咆哮说:“我带着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特地上外甥这时来,而你竟愚地唠叨什么晚礼服,我嫡亲的外甥啊!”
我让他叫嚷个够。奥托舅舅的确是我们家族中唯一天才,所以大家都对他另眼看待,例如使他不致跌进沟里,或者不让他从窗子里爬出去等等。所有方面我们都给他以充他的优待与自由。“
能为您效什么劳吗,舅舅?”我努力使为话听起来庄重而认真。
“我需要钱。”
嗨嗨,他找我可是找错门啦!“
“这在眼下嘛,实在——”我开口说。
“我不是要你的钱。”他截口说。
我轻松地透了口气。“我搞了个新的‘施梅里马依效应’,比第一个更好。但我谁也不给,什么杂志也不发表,一切我都要自己干。”他挥动青筋毕露的拳头,像在指挥一个看不见的交响乐队。
“通过这个新效应,”他继续说,“我打算弄一批钱来开办我的私人长笛工厂。”
“很好,”我说,一面盘算着这个工厂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但我不知道怎样去弄钱。”
“真糟糕。”我说,为那个工厂而惋惜。
“困难在于,尽管我的智商大大超出凡人,但是我不会弄钱。我不具备这种才能。”
“真糟糕,”我发自内心说。
“我来找我的外甥,”舅舅继续说,“希望他能施展自己狡猾、无耻、虚伪的律师本能帮助我。”
“我把他的话只当作是一种非常规的奉承,并急忙说:“我对此深为感动,奥托舅舅。”
他大概琢磨出这话中的讥刺,所以气得满脸通红,吼叫说:“你还敢抱怨?作为人来讲,你应该是个正直的傻瓜,而作为律师,你就应该是个骗子,这道理谁都懂。”
我叹了口气,律师协会早就告诫我:社会上多的是这种对我们职业不理解的人。
“你发现了什么新效应,舅舅?”“我造出了时间机,使我能返回过去从那里取来任何东西。”
我的反应非常迅速:我把左手插入背心口袋,掏出怀表,装作焦急忧虑的样子望了望,右手又伸向电话听筒。
“请原谅,舅舅,”我说,语调甚为遗憾,“我刚刚想起一个重要的约会。对不起,我怕我不得不赶快走了。是的,是的,见过您真使我愉快。舅舅,我得走了。”
但我还没来得及拿走听筒——尽管我使尽全力,但舅舅的手已把我连同听筒一同死死按在桌上。力量对比如此悬殊:奥托舅舅1932年曾在海登堡大学夺得自由摔跤的冠军。
他温柔地(他如此认为)托住我的肘部,使我既不能坐又不能站。这倒也省却我不少力气——我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走吧,”他说,“上我实验室去。
“我们当真去了实验室,而我根本无法解除那双像欠缺钳一般夹住我的手臂。
舅舅的实验室在大学某幢建筑走廊转弯后的尽头。自从”施梅里马依效应“成为伟大发明以后,舅舅就不再教课,他摆脱了所有的课务,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难道你从来不用钥匙开门?”我问。
他神头鬼脑地瞅望着我,那硕大的鼻子,挤眉弄眼,似乎马上要打个喷嚏。
“门是上着锁的,可用的是‘施梅里马依效应’继电器。我只消暗中想一下密语,门就会自动打开。不知道密语的人根本别想开门,哪怕大学校长来了也无济于事。
“我不由万分惊喜:“真是的,舅舅!这种锁可以使您——”“哼!去出售专利,再使某个傻瓜大发其财?没门!这个财我应该让自己来发。”
“您的时间机在哪里?”我问。
糟啦,奥托舅舅比我高一英尺,比我重三十磅,壮得像头公牛,当这样的人把你当作小鸡拎起时,你唯一的防御手段就是得让他看见你的面色已经煞白。
当时我也这样做了——整个脸由青转白。
他这才松开了手,把我放下地面。
“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他意味深长地说:“这是机密,懂吗?
“我无声地点点头,即使我想要说什么也办不到,呼吸系统受损是不能马上恢复的。
“我可以马上演示给你看。”舅舅说。
但我只想逗留在门旁边。
他又问:“你带有什么小本子或写有你字迹的纸头吗?”
我往背心内袋里摸索,那里正好有本手册,是我准备和当事人谈话是记录用的。
“甭拿给我看,从上面扯下一张有字迹的纸并撕成碎片,放到这个量筒里。”
我把那张纸撕成上百张碎片。
他仔细看着这些碎片,又忙着摆布一台什么机器,机器的托盘上固定了一块磨砂玻璃像是个放置牙科器械的盘子。最后他说:“啊哈!”同时我也惊叫起来。
玻璃板的上方空间出现某些模糊的图象,我越是仔细看它,它也越来越清晰,眼前的确就是我原来亲手从笔记本上撕下的那张纸,一眼就能辨认,因为上面的字迹十分完整。
“能用手摸吗?”我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这部分是由于激动,部分是由于舅舅刚才为我上警惕课是所施展的温柔手段的后果。
“不,你摸不到,”他答说,他的手穿透过图象,并未受到任何影响。我也把手伸进去,除了空虚以外,一无所遇。
“这是四维抛物面在一个时间焦点上截取到的图象。它的另一个焦点则对准了纸片的还没被撕碎时的那个时间点。这台机器能通过超矢量时间来跟踪探索出它所聚集的分子的原状。”
“舅舅,您是否想过警察当局为了这台机器会付给您多少钱吗?它对于侦察机关简直是无价之宝……”
我立时三刻箝住了舌头,我完全不喜欢舅舅沉下脸来时的那副怪样,所以我赶快换成彬彬有礼的样子问:
“您好像想说些什么,舅舅?”
他还算沉着,我的奥托舅舅,他只是在对整个实验室大叫大吼:“我再声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外甥!我的发明--这是我自己的发明。我需要资本,但我不想出卖我的思想。我要开办一所长笛工厂这是我的第一目标。昨天我曾发誓,决不再让利己主义者们阻挡世界去倾听伟大的音乐!也不要让我的名字作为杀人者而留在历史扛,难道`施梅里马依效应”只能用来毁坏人的大脑?它不是能给人民以伟大的音乐率受?美妙绝伦的音乐!”
这位预言家挥舞手臂,一手向墙,一手叉腰。连窗玻璃都由于他的低音而发颠。
“但如果不利用这台机器,你上哪儿去弄到钱呢?”
“我还没说出全部的成果:我能够使图像物质化,使它们成为真正的实物,您想要是这东西非常珍贵呢?”
这一来,我们的谈话当然截然不同了。
“您指的是能恢复那些遗失的文,湮没的手稿或珍版?是吗?”
“不,没有原物是不行的,这里有两到三点困难”
我怕他还要罗唆不休,感谢上帝他就只提到了三点困难:“首先我得见到过那件真正的实物,才能使机器聚准许时间焦点,否则就无法从过去中拿回它们。”他又说“其次,我只能从过去取来重量为一克的东西,就是一盎斯的三十分之一!”
“为什么?是机器的能力不够吗?”,
舅舅愤然皱起眉头:
“这是由于逆反指数的耦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