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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什么?”
“奇怪我为什么不怕酒中有毒?”
“小人不奇怪。”吕恭说:“如果三爷会在酒中下毒来暗算五花箭神,那么他就未免太低估了自己。”
“完全正确。”
班察巴那又喝了一杯:“你确实不愧已跟随吕三多年,只不过你还是想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真的认为吕三只不过想让我们吃顿便饭?”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班察已那道:“他请我们吃这顿饭,只不过要我们明白,他对我们每一点都完全了解,甚至连我们喜欢吃什么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叹了口气:“别人都说卜鹰是人杰,吕三又何尝不是?”
小方忽然问他:“你呢?”
“我?”班察巴那又叹了口气:“如果你要问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问错人了。”
“为什么?”
“因为我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
班察巴那不让小方再问,反问小方:“你呢?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方没有开口,班察巴那已经替他回答:“你是个怪人。”他说:“是个非常奇怪的人。”
“哦?”
“你是个江湖人,是个浪子,常常会为了别人的事去流血拼命。”
小方承认。
“你好酒、好色、热情、冲动。”班察巴那道:“可是刚才我三次要跟你打赌,你都没有赌。”
“我不喜欢赌。”
“就因为你不喜欢赌,所以我才奇怪。”班察巴那道:“像你这种人,没有一个不喜欢赌的。”
“我也喜欢赌。”小方说:“不过我只和一种人赌。”
“你的朋友?”
“不对!”小方说:“我只和朋友喝酒。”
“你只和哪种人赌?”
“仇人!”
“你们通常都赌什么?”
“赌命。”
班察巴那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却还是不明白你这个人。”
小方问他:“难道我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当然有。”班察巴那说:“有很多男人都会把女人看得比朋友重,可是你不同。”
“哦?”
“你对你的朋友实在不错,可是你对你的女人就实在太错了。”班察巴那说:“不管是你喜欢的女人,还是喜欢你的女人都一样。”
“哦?”
“譬如说‘阳光’。她应该可以算是你的朋友。”
小方承认。
“可是这两天你一直避免和她相见。”班察巴那说:“就因为她是个女人,而且你多多少少有一点喜欢她。”
小方没有否认。
“还有苏苏,”班察巴那说:“不管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总算为你生了个孩子,不管她是为什么来的,现在她总算来了。”
他问小方:“可是你对她怎么样?你看见她简直就好像看见活鬼一样,只要你一看见她走过来,你就落荒而逃了。”
小方沉默。
可是他并没有闭着嘴,因为他一直在喝酒,闭着嘴就不能喝酒了。
“还有齐小燕,”班察巴那又说,“不管怎么样,我看得出她对你不错,可是你对她呢?”
他叹了口气:“她走了之后,你连问都没有问过,你根本就不关心她到哪里去了,根本就不关心她的死活。”
小方忽然放下酒杯,盯着班察巴那:一就算我关心她们又有什么用?”他问:“我能对她们说什么?我能为她们做什么?”
“可是你最少应该表示一下?”
“表示你对他们的关心。”
“你要我怎么表示?”小方又饮一满杯,“你要我跪下来,跪在她们面前,求她们原谅我,还是要我用脑袋去撞墙,撞得头破血流?”
班察巴那不说话了。
小方仿佛已有了酒意:“就算我这么做了,又能表示什么?”
他又问班察巴那:
“是不是我一定要这么样做,才能表示出我对她们的感情?”
班察巴那无法回答,小方又问他:
“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这么样做?”
“不会!”班察巴那终于叹了口气:“我不会。”
“你会怎么做?”
“我也会跟你一样,什么都不做。”班察巴那也饮满一杯:“到了必要时,也许我们会为她们去死,可是这种时候,我们什么都不会做。”
他的表情也很沉重:“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有时无论什么事都要去做,有时无论什么事都不能做。”
“不错!”小方说:“就是这样子。”
班察巴那又长长叹息,举杯饮尽:“也许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的悲哀。”
一直站在他们旁边侍候着他们的吕恭忽然也长长叹了口气。
“其实每种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悲哀。”他说:“像小人这种人,虽然在混吃等死,过一天算一天,可是也一样有悲哀的。”
“那么你不妨也说出来。”
“小人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像小人这种人,无论做什么都是身不由主的,就算心里有什么难受的事,也只有闷在心里,不能说出来。”吕恭道:“也许这就是我们这种人最大的悲哀。”
他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仿佛忽然下了决心!
“但是无论哪种人偶尔都会做出一两件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事,说出一些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来,就算他明明知道说出来之后一定会后悔的,他也非说出不可。”
“你想说什么?”小方问。
“两位刚才是不是提起一位齐姑娘?”
“是的。”
“两位说的那位齐小燕齐姑娘,以前是不是很喜欢打扮成男孩的样子?”
“是的。”
“如果两位说的是她,那么两位现在已经可以不必再为她担心了。”
“为什么?”小方又问。
“因为她现在活得很好。”吕恭笑了笑,笑得很勉强!“也许远比两位想像中好得多。”
小方盯着他,过了很久才问:“你知道她在哪里?”
“小人知道。”
“你能不能说出来?”
吕恭又沉吟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小人本来不想说的,可是现在好像已经非说不可了。”
他说:“那位齐姑娘现在已经被三爷收做义妹了,而且三爷已经做主为她订了亲。”
小方的脸色没有变!好像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不过喝了三杯酒,喝得很快。
“订亲?”喝下三杯酒之后,小方才问:“她跟谁订了亲?”
“小人也不清楚。”吕恭说:“小人只知道邓位未来的新姑爷是位剑客,剑法之高,据说已经可以算是天下第一。”
“叮”的一声响,小方手里的酒杯碎了。
“独孤痴?”他问:“你说的是不是独孤痴?”
“好像是的。”
小方没有再问下去,也没有再开口。
他的嘴好像忽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用一根看不见的针缝了起来,连酒都不再喝。
班察巴那却忍不住问:“独孤痴现在也跟吕三在一起?”
“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吕恭说:“三爷对他一向都敬重得很。”,他想了想,又说:“这位独孤先生一向是个怪人,这次回来之后,好像变得更怪了,一天到晚总是痴痴呆呆地坐在那里,连一句活都不说,直到见着齐姑娘之后,他才好了些。”
班察巴那冷笑,转眼间小方:“现在我才明白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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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第四十章 木屋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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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木屋里的秘密
“吕三要胡大鳞他们三个人来试你的剑,就因为有独孤痴在那里。”
“哦?”
“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个人能从他们致命的伤口上看出你的剑法来,这个人无疑就是独孤痴。”
“哦?”
班察巴那忽然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不能去了,绝对不能去了。”
小方茫然问:“不能到哪里去?”
“我本来已经决定,只要有吕三的下落,就叫你率领我的属下发动攻击,”班察巴那道:“但是现在你已经不能去了。”
“为什么?”小方问。
“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有齐小燕和独孤痴在那里,你去岂非是送死。”
小方沉默,又过了很久很久,忽然笑了,忽然问班察巴那:“像我们这种人,死了之后会不会下地狱?”
班察巴那不能回答,也不愿回答,但是他说:“我只知道我们有很多的朋友一定在地狱里,所以如果我死了,我情愿下地狱去。”
小方大笑!
“我也一样。”他说,“既然我们已经准备下地狱,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
很多人都喜欢笑。
有很多被人喜爱、受人欢迎的人都喜欢笑。
因为笑就像是最珍贵的胭脂花粉香料,不但能使自己芬芳美丽,也能使别人愉快。
可是笑也有很多种。
有的人以狂歌当哭,有的人以狂笑当歌,有些人的笑甚至比痛哭更悲伤,有些人的笑也许比怒吼更愤怒。
等到小方笑完了,班察巴那忽然问吕恭:“你平常是不是常常笑?”
“我不常笑。”
“为什么?”
“因为我常常都笑不出,”吕恭说:“就是有时我想笑,也不能笑,不敢笑。”
班察巴那看着他,看了很久,忽然说出句很奇怪的话:“那么我希望你现在赶快多笑笑,”他说:“就算你不想笑,也应该笑一笑。”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如果不笑,以后就真想笑,恐怕也笑不出了。”
吕恭确实想笑一笑,但是他脸上的肌肉已忽然僵硬。
“为什么?”他又问。
班察巴那反问他:“你有没有看见死人笑过?”
“没有。”
“你当然没有。”班察巴那的声音冰冷:“因为只有死人才是真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