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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二手一僵,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却道,这个少爷头壳坏死,一个丫鬟还能去寻小厮出头?
一切打点妥当,大太太壮士断腕般强而有力的挥动了一下手臂,“走”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去哪里?”
众人皆惊,房门被人一把推开,老太太一身富贵团花褐色外褛,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太太,旁边小意搀扶老太太的却是大少奶奶,大太太的嫡亲侄女梅氏
大太太瞪着大少奶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冷笑道:“好,好,三媒六聘,却聘回来一个白眼狼”
大少奶奶低着头,不敢与姑母对视,嗫嗫地辩解道:“您就算不为齐哥儿着想,也想想您那尚在襁褓的孙子”
老太太在孙媳妇的搀扶下,到了炕边坐下,一干女眷尽皆起身,老太太看看一身粗使丫鬟打扮的萱姐儿,又看看同样打扮的怀哥儿,厉声道:“胡闹”
大太太等人马上打了个哆嗦,老太太不给她们插话的机会,一句接一句地道:“枉我平日里对你的教诲,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眼里就只有了你这个女儿了,你别忘了,你还有个赶考的儿子,还有个刚生下来的孙子”
老太太声声厉喝,训的大太太扑扑落泪,却不容大太太辩解,老太太换了一副面孔,缓缓道:“萱姐儿就只是你的女儿,就不是我的孙女?就你疼爱她,我这个祖母就是后来的?你也不想想,若是萱姐儿这么一走,自己的名声臭了不说,将来如何能寻得好婆家?”
老太太冷哼一声,又道:“你还要去祸害涟姐儿她娘,二姑娘在京城里本来就步步维艰,你这么一去,不是叫她更加难做?她以后在婆家还抬的起头么?”
老太太虽然有些不通人情,却句句在理,大太太被她训的无话可说,闷头掉着眼泪。
萱姐儿紧紧偎依在母亲身边,眼里一片心疼,却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希望不要叫母亲再这么难堪,叫她嫁个活死人她也认了。
涟姐儿自从来到李府,外祖母一直对她和颜悦色,今天发作起来,才知道为什么母亲一提外祖母都是又敬又畏的神情。
老太太冷哼一声,又道:“你想的倒好,一跑了之,蔁姐蕙姐可都还没有订亲几个哥儿也还要科举,就因为你疼爱女儿,就要断送这一大家子的前程不成?”
大太太脸上全是绝望,郭嬷嬷在她身后悄声道:“姑娘嫁过去是冲喜,姑爷肯定能康复的。”
这一句话如同雪中送炭,大太太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稻草,再也不肯放手,喃喃道:“会好的,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老太太已经站起身来,在大少奶奶的搀扶下向门外走去,就要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淡淡地道:“陈家的少爷已经去了,明天就把萱姐儿送过去吧。”
石破天惊
大少奶奶颤抖着手扶着老太太,偷瞥到她一丝不苟的脸上一片决绝,身后传来了哭天喊地的声音,有喊奶奶有喊姑娘的,大少奶奶偷偷回头望了一眼,见大太太和萱姐儿两个被人抬上了床,心里泛起了丝丝愧疚。
老太太淡淡地道:“想想你的儿子,一切都值得。”
大少奶奶的腰杆一挺,脸上的表情竟变的和老太太如出一辙。
郭嬷嬷毕竟是大太太身边得力的婆子,一片兵荒马乱中,她指挥若定,把大太太和萱姐儿并肩抬到了炕上,脱了外衣,又派了柳儿去请大夫,叫人打了水来给大太太和萱姐儿擦拭。
回头看到怀哥儿和涟姐儿俱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郭嬷嬷满脸疲倦地劝道:“表姑娘还是请回吧,怀哥儿也在自己屋子呆着去吧。”
两个人也算懂事,知道在这里只会添乱,涟姐儿一步迈出,却发现腿抖的不听使唤,还是顾二托了一把才稳稳的站住了。
涟姐儿就在顾二的搀扶下,一步步的挪回到了怜江阁。
涟姐儿像是大病初愈一般,面色苍白,额头不断渗出汗水来,把许嬷嬷骇的,连声训斥顾二:“你怎么照看小姐的,好好的出去一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顾二低着头也不说话,涟姐儿摆摆手,虚弱地道:“不关她事儿。”
话罢,却是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费劲全身力气上了床,昏昏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听到帐子外面许嬷嬷压低了的声音:“二小姐也真是个可怜的,老太太还真是心狠,就这么嫁过去做了望门寡。”
涟姐儿死死咬住被子,两只眼睛哗哗的流着眼泪,却听得萍儿小声问道:“那大太太和大老爷就不拦上一拦?”
许嬷嬷叹了口气道:“昨天大太太跪了一天,有什么用,婆媳天生是对头,老太太是不会对大太太心软的。”
萍儿犹豫地问道:“那大老爷呢?我看他和善的很,对下人也是笑眯眯的。”
许嬷嬷哼了一声,仿佛气得不行,半天才说:“没见过这么当爹的,送了女儿一部《道德经》,还说她从此没有俗事缠身可以专心修炼早登极乐,到时候别忘了拉老父一把。”
涟姐儿口里的被子咬的更紧,一口气堵在了胸里,鼻子里滑滑的,鼻涕和眼泪一起胡啦了满脸。
许嬷嬷和萍儿在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外面天色都暗了下来,涟姐儿也不觉得饿,只是精神上乏的很,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有人投了干净帕子给她抹干净了手脸,又把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给她掖好被角,握着她的手,坐在了她身边。
涟姐儿感受这一片温柔,脱口而出:“娘~”
握住她的手却是一僵,涟姐儿睁开眼,见顾二一张小脸上满是怜悯,心里一抖,让了半边床出来,低低道:“你上来陪我睡吧,我一个人怪怕的。”
顾二听话的脱了鞋子,半坐在炕边儿,涟姐儿偎依了过来,断断续续地道:“顾盼,你说,是做主子好呢,还是做丫鬟好呢?”
顾二一愣,涟姐儿没有等她回答,自言自语地道:“你大概会说当然是主子好吧,想吃什么就叫人去做,衣服也是四季常新。”
涟姐儿哽咽一声,呜呜哭道:“可像我们这种闺阁的,婚嫁都是父母做主,若是摊上个不顶事的,一辈子就完了。”
她两眼呆滞,想起了萱姐儿,木然道:“像二表姐一样,明知道是守寡还要嫁过去。若只是个下人,哪怕是守了寡也可以再嫁,为了生计,旁人也说不得闲话。”
顾二默默地听涟姐儿絮絮叨叨的说着,学着顾家娘子哄着顾惜玉的样子,轻轻拍打着涟姐儿的后背,涟姐儿在一颠一颠中,渐渐的睡着了。
她半赖在了顾二怀里,顾二却不敢动,拉过被子给涟姐儿盖好了露在外面的肩手,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想着涟姐儿方才的话,心里苦笑,主子和下人能比么?
衣食住行且不去说,婚配,丫鬟向来配小厮,运气好点的配个有头脸的管事,生了孩子一样是主子的奴才。
这些,都是贺大娘早早就告诫了她的。
顾二现在也不敢奢望太多,至少现在比起从前在顾家的日子已经好上千百倍了,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求的,也不过是一碗饱饭。
操心子女,那也是吃饱了才有闲心做的,吃不饱饭,卖了子女的不是大有人在么?
第七十八章 姐妹分离从此天各一方
第七十八章 姐妹分离从此天各一方
萱姐儿的遭遇在涟姐儿看来,自然是极为可怜的,因为她物伤其类感同身受,在顾二看来,却没什么大不了,虽然守了寡,那陈家却也是大户人家,嫁过去衣食无忧。
夜晚在涟姐儿不安稳的睡眠中度过,到了天亮时,却传来了叫门声,涟姐儿受了惊吓,一下从床头坐起,却见顾二半坐床头,脑袋如同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这孩子真是累的疲了。
涟姐儿有些不忍心叫醒她,外面叫门声却更急了,涟姐儿只得推了推顾二,顾二一个激灵,睁开眼,一时间还不知道身在何处,慢慢回了神,听到外面的叫门声,一溜烟的下了地,鞋也顾不上穿。
片刻后,顾二让进了一个大红身影,脸上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竟是萱姐儿。她穿着绣好的大红嫁衣,挽了个妇人髻,耳边却戴了一朵小白花,惨白的脸上倒是满镇定的。
涟姐儿一见萱姐儿就想哭,萱姐儿递过一方淡粉色的帕子,上面绣了喜鹊登枝,涟姐儿当初极是喜欢,却知道是萱姐儿绣了给自己做嫁妆的,就没开口要。
涟姐儿一见这帕子,更加难过,接过帕子啜泣不已,萱姐儿却平平淡淡地道:“哭什么,死的又不是我。”涟姐儿一顿,被她说的哭笑不得,原本哀伤的气氛却冲淡了不少。
萱姐儿见涟姐儿不哭了,又道:“这个帕子你就留着做个念想吧。”说着抖了抖身上费劲心血绣的嫁衣,苦笑道:“若是可以,这件嫁衣我都想留给你,左右也只穿一天,拜了堂就要换上孝服。”
她轻叹一声,很是爱惜的摸着衣服上的并蒂莲,当初精心选了这个花样,真是活生生的讽刺。
萱姐儿坐到涟姐儿身边,惋惜地道:“早知道如此,当初不如直接扯上三尺红布,胡乱缝个裙子也罢了。”
涟姐儿被她说的扑哧一笑,随即觉得气氛不对,赶紧又板起了脸,想要抱怨两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两姐妹默默的坐在一起,体会这最后的温情,半晌后,萱姐儿开口打破沉默:“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涟姐儿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萱姐儿却不让她下床,“让我安静的走一回吧,就别再惹我伤心了。”涟姐儿头一低,不再坚持。
萱姐儿站起了身,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