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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心想:“似此相持,何时才能飞走?林外青气尚还未退,何不乘机卖好,请其收去?许能就此脱身,也不一定。”念头一转,便同往外走去。怪人果然停了号叫,互相对看了一眼,面现笑容。成全因拿不准对方是人是怪,示意南州暂缓近前。同时暗中戒备,向其盘问:“石屋神僧和他们是何来历?因何被困?又如何能助其脱身?禁法神妙,威力至大,是否由他们主持?”问了一阵,先是言语不通。后来细心去听,才听出两怪人一父一子,以前原是滇缅交界深山中一种形似猩猩的异兽炼成,岁久通灵。无意之中得到一部道书,只是不能全解,仅学会了一些法术。因是生性爱花,又喜清洁,所居之处终年修治,净无纤尘,由早到晚提水灌花,极少休息,到处搜觅异种,其行如风。
性虽刚猛善怒,因其习惯幽居,不喜与人往来,又最多疑嗜饮,不是醉后野性暴发,遇上人时,往往躲去,难得一次杀生害命。因为道书上面的朱文古篆不能通解,只知照本画符,凭着心灵默化,虽然学会了好些法术,并不能照行吐纳修炼。无师之学,初练习时并还受到危害。以为人类认得上面的字,先往附近村镇之中擒了几人回去,力逼教授。
所擒多是滇界土人,一字不识,比他们还蠢,有的更想盗书逃走,全被迫上杀死,接连伤了十余人,一个字也未尝学会。
又隔了些年,无意中擒到一个少年走方郎中,发现带有两本药书,与道书形式相似,力逼指教。少年名洪霄,本在家乡杀人犯案,扮作走方郎中,逃往土人山寨中,行医隐迹,人甚机警。见怪物所居水碧山青,花开如海,洞壑幽奇,仙境不殊。怪人尚有一妻,刚生幼子不久,因为多年擒人教授,已通人语。听出少年愿意随同修炼,好生欢喜,由此人兽同居修炼。怪人老少三个,把洪霄尊若师主,甚是忠诚。本来可以相安,炼成以后,彼此都好。谁知洪霄人面兽心,心地奸诈,看出怪人天生异禀,灵巧非常,又在山中多服灵药仙草,修炼年久,功力颇深,惟恐炼成以后相形见绌,竟把道书中最紧要的几章暗中学会,然后借着炼法为由,发动风雷烈火,将书毁去。怪人因知洪霄也是无师之学,全凭自己参悟试验,以前自己照本画符,也曾有过这类事情发生,往往符刚画完,突然风雷交加,火雨群飞,洪霄做得又巧,一丝也未看出。
洪霄知怪人之妻心细巧黠,曾将全书符篆朱文连同注解全数记下,惟恐年久自行通悟,本就疑忌。这日正照道书背人演习,以为老少三怪人均被遣走,正在大显神通,兴高采烈,心想焚书之后,已经数年,全书妙用均已通晓,法力日高,又背着怪人炼了这几件法宝和两种威力极大的法术,意欲设下埋伏,等怪人回来,将其制住,毒刑拷打,逼令永为奴仆。亲自出山,物色开山门人,创立教宗。刚把阴谋毒计想好。不料怪妻看出洪霄近一年来渐改常态,动辄厉声喝骂,神态凶横,全不似以前亲如父子家人情景,心早生疑。又见洪霄近日时常借故把他老少三个强行遣走,当日因为爱子不愿同去,竟然发怒,神情狞厉,直要翻脸。越想越觉可疑,便和丈夫、儿子暗中说好,偷偷赶回探望。
这时洪霄借口人兽禀赋不同,不应同修,独在后山辟了一座洞府,在内独修,不奉呼唤,已不许人擅入一步,处处反客为主,本就心中不愤。怪人任怎灵慧,都较人类性直,无甚机诈,心性又善怒,此时发现洪霄法力竟比他夫妻高得多,想起前情,不由怒火上撞。常在一起的同伴负心昧良,忽被看破,又是理直气壮,哪还计及利害安危,脱口一声怒吼,正待飞往理论。忽然想起对方近年凶狠乖张之状,方觉不应硬来,想要退回,去和丈夫、儿子商量,已是无及。洪霄早在阵中发现怪妻偷看,不等出声惊动,便已暗中掩来,当时行法擒了回来,毒刑拷打,逼令全家为奴。否则便施法力,禁闭在离开当地六百里的火潭之内,永受苦难。
怪人父子闻声寻来,本也难免,幸亏还未到达,便听怪妻用兽语长啸示警,说洪霄忘恩负义,狼子野心,此时以她为饵,如不归来,还可保得残生,否则全家同归于尽,万无生理。怪人初得道书时,曾在玉匣中得到一道灵符,正把玩问,一片青光已透身而过,由此那符便嵌在胸前皮肉之内,隐约可睹。后来把道书学了一半,渐渐悟出那是一道灵符,只要心中默念,身便飞起,瞬息千里,神速异常。闻声正在悲愤惊疑,仇人已跟踪追来,总算事前受了警告,逃遁又快,当时一把抱着儿子,飞起便逃。仇人还在后面穷迫不已。一直逃出好几千里,由西南绕向西北,回顾身后,仇敌不见追来,方始下落,勉强寻一山洞权且栖身。
过了些日,试探着回探怪妻踪迹,竟未发现。遥望仇人,正在设坛炼法,看出比平日要强得多。知其有意藏好,早把全书学会,表面却不露出,已然上当,无计可施。怪妻也不知存亡。虽然悲愤,不敢近前。心想:“仇人曾有封禁火潭之言,那部道书,妻子全都记得,只盼将人寻到,仍能有复仇之望。”便往火潭寻去。到后一看,当地乃是一个火山口,深藏绝壑之下,终日黑烟蓬勃,上冲霄汉。俯视潭底火柱,不下百丈多高,休说下去,还未近前,便觉奇热如焚,周身毛皮几被烤焦。偌大一片火潭,内里沟壑甚多,壑底洞穴奇形怪状,密如蜂房,也不知爱妻禁在何处。那么猛烈的火势,仙凡均不能近,仇人如将妻子投入火内,必遭焚化。初意必定禁闭在左近洞穴之内,正冒奇热,四处探寻。
怪人偶遇一位僧人,将其唤住,说乃妻被仇人投入火穴旁深洞之内。来时火势不大,只有一缕青烟袅袅上升,本想禁闭洞内,逼令降服,并将怪人寻回为奴。不料那洞乃熔石沸浆结成,与潭底火口相通,无意之中触动禁制,将烈火引发,至今未停。高僧此来,便因路过此地,发现潭底地火被人引发,算出前因,惟恐火山崩裂,虽在荒山之中,也能伤害不少生灵。特意留此,行当防御,使潭心地火按时宣泄,以免发生灾害。本来想把乃妻救出险地,但因他父子夫妻三人赋有恶根,尚难化尽,而且乃妻虽然禁闭火穴,终年受那烈火烤炙,事前又将烈火引发,即使仇人肯放,出路已断,也难活命。幸而五行有救,洞内深处有上灵泉,长日向上涌喷,夜温早凉,日浸其内,免去火毒攻心。再经高僧指点,传以辟谷之法,使其在内虔修,时机一至,便可脱难,火性也被化尽,并还因祸得福。怪人父子只要从此收敛暴性,不妄杀生,再照道书前半修炼之法,用功勤习,专作基本功夫,勿以法术为念。仇人自有他的恶报,也无须作复仇之想,否则白白把命送掉,于事无补。
怪人见那和尚相貌清秀,说话神情十分文弱安详,指甲甚长,年已衰老,丝毫也不起眼,正在将信将疑,又听潭底怪妻悲啸之声。忙即赶往,为火所阻,无法下去。双方隔火悲号,哭诉了一阵,才知高僧所说一丝不假。并且佛法神妙,不可思议,指点怪妻时,亲身入洞,那么猛烈的火势,通行其内,一无所觉,连毛发衣服也未烤焦,老妻又令速往求教,并告以此非善地,时机一至,便能脱身,千万不可再来。怪人最信妻言,忙即应诺,赶往原处,高僧已经不见,还想再寻下去。仇人料他必来火潭窥探,忽然赶来,怪人先未觉得。忽听身边大喝:“北天山是你安身立命之所,还不快去,非要等死不成?”怪人刚听出高僧口音,还待求问,仇人已然飞到。总算见机得早,没等到达,先已飞逃。展转飞到北天山,发现当地幽谷之中气候温和,土肥泉甘,父子二人便住了下来,谨记高僧之言,在内修炼。因为生性爱花,日常无事,仗着胸前灵符飞遁神速,到处寻求异种,并将滇缅交界深山之中所产一种形似玉兰的花树移植当地。只偶然出山寻觅食物,并不轻易出外,无如天性刚暴,又嗜酒肉,不似别的猴属专吃果类,不动荤腥。前和仇人同住多年,又学会了熟食,喜吃烟火之物。附近黄羊、野驴之类又多,渐往擒捉,回来烤吃。因爱干净,每次擒回野兽,只将腿股之肉割下一大块,余均弃掉,永无存留。
原来神僧便住在此,忽然回山,见怪人父子残杀野驴,故加责罚。怪人父子二人哀号求告了十几天,已然力竭声嘶,万分难耐,惟恐长此被困下去,身同僵尸,如何禁受?
猛觉身子往下一沉,人便落地,磐声又起。定睛一看,身已落在一处花林之中,那花并非自己所种,正奇怪这片花林就在当地,以前怎未发现?忽见前面一间石屋之中走出一个和尚,正是前遇手有长指甲的高憎,含笑问道:“你这两个业障,当初如不是我念你们修为不易,早为恶人所杀,哪有今日?好意指点你们来此隐居,等我修积完了外功,加以度化。为何凶心不改,时常出山,妄杀生灵?照此行为,万难容恕。只有将你父子用我佛家降魔大法,使全身僵死,不能言动,免得出去害人,到了时机,我再放你们。
虽有二三百年禁制,只要能知悔祸,虔心自修,仍有重生之望。不过在此期间,你父子身同木石,空有神通,不能使用,无论人畜,均可对你们侵害。风霜雨雪之苦既是难当,本身戾气太重,易遭雷击,一旦遇上,便成灰未。且看你们的运数如何吧。”怪人父子再三哀求。神僧又说:“此虽苦孽,三数百年光阴弹指即至,内中隐寓苏复之机。你们既不愿意,我也不再相强,但我这里容你们不得,可速离此,由你们自生自灭如何?”
怪人自见神僧,便已警悟,又看出是有心成全,内含深意,除求神僧免其一死而外,无不听命,说什么也不肯走。
神僧始而仍是不理,径去石屋之中打坐入定。怪人父子守候门外,又痛哭跪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