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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珠见李琦面有不快之容,忙代分辩说:“灵筠走时,并不曾见七哥陷入危境。我知她有好些难言之隐,不能怪她。”丙纨冷笑道:“姊姊真个忠厚。方才我见家师,为诸位求见时,家师正和今日来访的一位道友行法查看。李兄来去因果,经过情形,全都现在少清神光之上。见她明知李兄危机,开头并还有些感动,曾用飞抓套索,想援李兄过去,因为一句无心之言,李兄负气,不肯受援。如换旁人,见对方为她飞越冰原裂壑之上,连经奇险,危机系于一发,自己出险,对方尚在危境,怎么也应看清形势,好言劝说,一同上路,才近人情。她见李兄负气,却立即驰去。最可气的是,行到中途,遥望李兄独立冰原断崖之上,已然动念,想回解救,只因志在取那藏珍,便不顾人,狠心而去。
这等人,自作自受,管她作什?”
说时,众人已同起身,绕出前洞,行经白鬼谷旁,隐藏在危崖下面的一条秘径上面,离顶约有百余丈,并有中断之处,必须飞身越过。近顶一带更无途径,须从崖凹冰缝中往上穿出,形势奇险。李琦与兰珠并肩而行,走在众人身后,听出灵筠以后踪迹,曾经仙法查知,想要探询,不便启齿。猛觉温香袭鼻,兰珠一只纤手已按向口边,塞进一粒丸药。低声笑道:“崖上奇冷,我与你偷带来一粒六阳丸,还忘了给你吃呢。”李琦始终关心灵筠,把药咽下,朝兰珠称谢之后,手指丙纨,欲言又止。兰珠知他心意,抢上前去道:“丙姊姊,可见我筠姊下落么?”丙纨冷笑道:“怎的不见?可告李兄,明夜便与相遇,我懒得说。反正无害,各行其事吧。”李琦不便托兰珠再问。
一会,便由冰窟中走上,还未出口,便觉一股寒气扑上身来,比洞中温暖固差天地,比来路冰壑也冷得多。众人忙把皮套戴上。走出一看,只见一片茫茫,雾气甚浓,也分不出天色早晚。时正深夜,因有冰雪回光,又不像是黑天光景,任众人那么强的目力,五步以外,便不易见人物影子。一问丙氏兄妹,才知当地天色不分朝暮,常是如此,一年中极少清明景象。穿云顶藏珍所在,相隔尚四五里,由一片极危险的冰崖上走过去,才能到达。地面倒也平坦,坚冰积成,断岸千尺,左倚危峰,右临绝壑。因与冷魂峪谷口遥遥相对,日受子午寒潮侵袭,崖畔寒冰多断裂,犬牙相错,冰凌森列,宛如剑树刀山。又最陡滑前倾,终年浓雾弥漫。必须绕峰而行,否则雾中迷路,误走崖畔,地形宽窄不一,脚稍踏空,直落千丈,固无幸免,便误走在冰林之内,也有碎骨裂肤之险。冰利如刀,所穿衣服一被刺破见肉,吃寒气侵入,当时受冻,中了寒毒,也休想活命。幸而来时遇见丙氏兄妹,将段、王诸侠引往安全之处,又代众人引路,才保无事。
李琦见当地形势如此奇险,又是往穿云顶必由之路,更代灵筠忧疑。无如雾气太浓,即使人在此也望不见。只得借着和金、张二女说笑,把声放高,再由话里示意,欲令灵筠闻声来寻。张婉本想取笑,只因他愁急之状,兰珠又连摇手示意,只得罢了。
一会,才到穿云顶下,老远便见浓雾之中火光闪动。张婉笑说:“莫非那点红光就是宝光么?”丙纯笑答:“那是段、王诸兄帐幕中的灯火。藏珍之处尚在东面,乃大片平阳。诸位快看。”众人闻声回顾,果见前面浓雾影里,涌起五六道宝光。内有三道长只数尺,作品字形向上升起,一白二红,色彩分外鲜明,缓缓移动。另外一道,形如两个尺许大小的连环,光作银色。又有一道形似宝塔,高约三尺。还有五点金星,正在雾中互相激斗,追逐不已,闪动最急,余者都在雾影中缓缓移动,隐现无常。耳听段、王诸侠互相呼应,呐喊之声远远传来,似未得手。
李琦口呼大哥、二哥,当先往前便跑。丙氏兄妹方喊:“李兄且慢,这样无用。”
兰珠紧随身后,恐又涉险,刚将李琦拉住,段、王诸侠已纷纷应声赶来,会合在一起。
李琦问可得手,王藩气道:“再休提起。我们到此不久,便发现宝光,追逐至今,费了不少心力,老是捉摸不到。此时饥疲交加,正要回转,少时再说,七弟便寻来了。且到帐中进点饮食,少歇片时,向丙兄请教之后,再打主意吧。”丙纯也说:“李兄忙着赶来,先已饿了一日。山居苦无佳味,闻诸兄带有美酒佳肴甚多,我也不作客套,同往帐中,用完饮食,把当地情形略微一谈,再下手吧。”
众人边说边行,已到九侠帐篷之内。那帐幕乃铁堡特制,内生煤火行灶,甚是温暖。
本来两三人合住一个,可分可合,共是三座帐篷连在一起,内里相通,形如菱角。众人到了里边,关好双层皮幕,席地面坐。金、张二女见火上煮有热水酒食,忙去取来,一同饮用,边吃边说。丙纨笑道:“穿云顶宝气,上月便已发现,因家师说此是有主之物,不许妄取,延迟至今。只在十日前来了两人,欲往掘取,眼看他们将那连环形的宝光得到手内,不知怎的,忽然受伤逃走。这二人来去均用遁光,并由冷魂峪那面凌空飞来,一到便直落宝光丛中,分明是道术之士,只没分清邪正。如非受伤以后逃来左近停了一停,几连人影都看不出。那宝光还无今日强盛。我问家师来人是谁,家师说他们自找没趣,未说来历,近日宝光越来越强,定该出世无疑。适问家师,那日两人均会飞剑法术,尚且受伤回去,九侠只有一身武功,如何能够得手?家师微笑不答。只同座那位老前辈笑说:‘神物自有遇合,非可勉强、你既为友热肠,可告他们,在此三日之内,各凭福缘,随时往取。时机一至,不特得心应手,并还另有仙缘遇合。如若一齐下手,反倒艰难。同时必须认定一件:莫嫌心贪,只管当仁不让,捷足先登,自可成功。’再说,便被家师止住。我想家师现正有事,愚兄妹代守帐篷,诸位随时分头下手便了。”九侠并想请问仙人来历。丙纯笑道:“家师隐居多年,不愿人知,未曾奉命以前,恕难奉告。”
李琦暗向段泉打手势道:“大哥可见筠妹踪迹么?”王藩插口答说:“来时虽听雾影中有女子呼声,方才又发现一条撕裂下来的貂裘,不知可是筠妹所穿?”李琦忙要过一看,大惊道:“这貂裘正我所赠,莫非她在雾中遇险不成?”忍不住起身,慨然说道:
“我与诸位弟兄姊妹曾共患难多年,当能知我心迹。我对筠妹虽觉她彩风随鸦,有些不平,只有爱护之心,并无丝毫妄念。只怜她身世处境,引起同情,自问于心无愧,故而不拘形迹。日前因她和卫壁已是夫妇,能助卫壁,即是助她,我又练过内家气功,不畏寒冷,才将御寒衣和灵药转送与她,不料她会孤身犯此奇险。得信以后,觉着爱之实以害之,万一闪失,于心不安,故连夜追来。虽然为她陷身冰原,如非丙兄相救,几遭惨死,但她是有夫之妇,对我避嫌,理所当然。我们只应格外敬重,不应因我咎由自取,迁怒于她。何况适才我与兰妹已有婚姻之约,回去便向堡主求婚,按照堡规,必蒙应允。
堡中风俗,多是一夫一妇,从此更无嫌疑可避。她以一弱女子,为了丈夫,不借躬冒危难,往来冰天雪地之中,出死人生,连经奇险,其志可嘉,其行可敬。方才二哥闻得女子雾中呼声,除她之外,还有何人?事由我赠药而起,如何能置身事外?望乞诸位兄弟姊妹怜念她的境遇,同往雾中,合力搜寻。并请丙兄指示雾中地理形势,除冰雪浓雾之外,有无他险,以便将她救出,感谢不尽。”
丙纨闻言,方要插口,吃丙纯止住,接口笑道:“藏珍之所,以前是一座平原。近两月来,才起这样大雾。宝光剑炁,也随雾起出现,先并无什奇处。我和舍妹清早来此同练飞剑,因家师见愚兄妹禀赋不佳,前十年专练扎根基的功夫,新近才传击刺之术。
初学不久,剑的本质又非上品,练了一阵,正练出手收发之际,相隔也只四五十步。舍妹之处偏近峰侧,先听雾中人语,意似讥笑。舍妹年幼天真,不合还了几句口,喝问是谁,既有本领,何不出见。雾中人始而未答。隔了一会,我和舍妹练罢早课,正在谈说:
蒙恩师由患难中救来,在此炼了一十二年,进境迟缓。此时冷魂峪子午寒潮将要发动,便觉冷得难支,几时能够当那奇冷,不畏寒潮侵袭,功夫就差不多了。忽听雾中人又在讥笑,说我兄妹浊骨凡胎,照我订挝样,炼到下一世,也禁那寒潮不住,除非向他谢罪,离开现在师父,拜在他的门下,或者还有商量。愚兄妹从小便蒙恩师由恶人手里救来,相随多年,师恩深厚,稍有丝毫天良,也无背师从他之理。再者,家师已成地仙,乃玄门正宗,我兄妹进境不快,由于根骨不佳,并非恩师不肯传授。就这样,恩师还费尽苦心,设法造就,将来仍有成功之日,如何肯去从他?又知神物有主,妄求无益,嫌他说话狂傲无理,便数说了几句。
“话才说完,大片雾海忽风卷残云,晃眼退尽,现出从来未有的清朗景象。愚兄妹料知有异,本不想去。舍妹因对方话太欺人,又恃家师已神游归来,决不容人欺负他的门下,便带了小弟,同往先前雾海中走去。刚走到峰前平原中心,忽听音乐之声起自地底,同时又听家师抚琴之声,与那乐声应和。因随家师多年,听出是用琴声相召正急,不敢再留,打算赶紧归去,忙即退回。因恐家师有什急事,走得甚快。退时又闻冰裂之声,回头一看,平原上已裂了一个丈许大的冰穴,一团红光由内冒起,内中裹着一个白衣老人,年貌和家师差不多。如非装束、地方不同,神态有异,几疑家师由内飞出。家师琴声相召更急,百忙中瞥见红光离地只有数尺,光中老人刚现半身,扬手五股红炁,箭一般朝愚兄妹射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