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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鲧,瑞草-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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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鲧出了门。待回到客栈时才是巳时三刻,比离开之前与这小芝说好的巳正一刻还要早上二刻钟。这小芝见他竟提前回来了,开心得挨到他身旁,挂在他胳膊上就不肯下来。与鲧费了好大劲才把这贴身的人给扯了下来,果然是小娃娃的脸,变起脸来比翻书还快。之前还为误会他又要上山去采它族类炖汤一事不给他好脸色看呢,这会儿粘在他身上就不肯下来了,也是拿它没法子。
  不巧,这时候厢房门又被人敲响了。与鲧去开门,见门外头站着一名小二,这小二身后头还有一中年汉子。小二道:“与相公,这人是刘村的采芝人刘福,他刚来我们柜台处说昨日有个人去他家找他,他家婆子今日跟他说的,他就来我们这儿找人了,我家掌柜的说定是您昨日去找他的,就让我把他引上来了。”
  与鲧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件事,朝身后头一瞅,那小芝正躲在自己后头,简直是贴着自己地那么躲着,一手还挎在自己手肘里。与鲧想着本来要找这有经验的寻芝人来验一验这芝是雄是雌的,可这会儿该是不需要验证了,这芝蠢得可以,昨日傍晚于澡桶里头亲口讲了它是株雄的,虽然后头马上又矢口否认,可在他看来那都是些掩耳偷铃般的话罢了。这芝也不知那日月精华都给它补在了哪里,生得乖觉可人,一副机灵样貌,可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呆成了这样,料想它也是讲不出什么谎话来诳人的。
  与鲧转回头去,给了这刘福跑腿钱,让他回去吧,说自己已不需要找他看灵芝了,这趟麻烦了他过来,无以补偿,那这些零碎钱就望他收下,跟着便家去吧。那刘福今儿早上一回来家里时,就被他家婆娘心急火燎地讲述了一通昨儿个有个多么多么凶狠的人上家里来,说得他也是一身的汗,放下了行囊便朝这处奔来了,一见眼前这人,也是一吓。哪知这神煞一般的人竟要支于自己跑腿钱,他就不敢收下,忙推回去,说不打紧,他直接家去便是了。可与鲧非要他收着,那他便收下了,跟着就回他村上去了。
  这刘福与小二都走后,与鲧回头,讲:“别躲了,人都走了。”这芝这才冒出头来,虽然也不晓得与鲧怎的忽然有了好心,不叫人来验它了,可那个有经验的采芝人到底是已经走了,它也不像之前那人还在这儿时地那么害怕了。它挨着与鲧,仰头看他,讲:“好吧好吧,我交待,我是雄株,你别再找人来验我了,我怕见着他们。你炖我便炖吧,可千万照我昨儿在洗澡的时候跟你讲的话,别……别忘了买酒。”与鲧见这芝一副可怜见的样儿,还正仰着头呢喃软语着地求自己,这角度将好,看得他胸中像正有根细小的绒羽在挠着他的心,有些许话不明地痒痒的,移不开眼去。许久,他讲:“好。”
  跟着,他便带着这小芝出门去了。先是带着它在街上转着,也发现它果然是株雄的,因为看它天性就不喜看那些脂粉钗环,而是爱看些像是打马象棋、选官图、斗叶等等这类的玩艺儿。不过,在与鲧看来,都是些小孩子玩艺,他也只是陪着,并没有多少兴致像瑞草一样去拿起来左瞧右看的。这株芝看见实在喜欢的,就会紧攥在手里,然后看着与鲧,与鲧晓得它是想买下来,便会支付铜子儿把那样小物件给买下。
  就这么一路,杂七杂八的买了不少,到最后索性还买了个素色包袱,将这些杂物全放入包袱内,系好挎在肩上。到了晌午时分,二人去了元春楼。真是叫了一桌子的菜肴,这小芝像是在吃它有生之年的最后一餐似的,好不贪心,林林总总叫了十几样,什么红姜末水晶脍、酥鲊脯、蟹黄馅儿包子、炉烤手剥笋、麻饮细粉、滴酥等等,与鲧也没阻止它。最后菜上齐了,它也没那么大胃口,只每样都吃了两、三口,便也饱了。
  与鲧是不太吃,只是陪着它吃两口、喝两口,否则干坐在对面也有些怪异。两人用毕,这一桌子菜还像是原样一般,与鲧结账时,多打赏了这酒楼小二一些,叫这小二将菜端出去,拨到街边乞丐们的那些豁口碗里,他再给了些铜子,买了这家的十几只馒头叫那小二一并送出去于那些乞丐配菜吃。
  与鲧和这小芝出了这酒楼门后,他问这芝:“晚上是还住在这潜邑呢,还是想去往别处,好到别的城邑也看看。”小芝断想不到与鲧还肯带它到别的人类城邑游赏一番,不禁笑逐颜开,只管腻着他,还带了些讨好。与鲧见这没出息的,斜了它一眼,便带着它回百里亭客栈收拾东西去了。

  第 10 章

  与鲧与这小芝返回客栈中后,见也没什么需收拾的,所有行李也只得仍置于榻上的那两身浆洗过的衣裳。与鲧就将这两身衣裳卷了放进之前买的那只素色包袱中,挎着包袱就下了楼去,于柜台跟前将住店以及杂务的一些账目都给结清了,与掌柜的道了别,领着他“舍弟”就走了出这客栈。
  本是想雇辆马车带着这小芝去游玩一番,也好沿途看看各邑的风土人情,可想着这处潜邑本就是座小城,它周边的其他城邑也是极小的,若是想一路乘着马车去到大些、繁华些的城,可得要半月、一月余,倒不如先带它去最繁华的城——京都骊城,也好叫这只土包子见识见识,别成日价像个半点世面也没看过的,见着什么都要稀奇上一番。
  于是他便领着这小芝朝他常走去缩地成寸的那片郊野而去。这芝跟着他,心生疑惑,问:“与鲧,你不是要带我去其他城邑玩的吗?怎么倒不像是要往其他城中走的样子,反倒愈见荒凉了?”与鲧知它定是没将自己往好的地方想,定是在想着自己要做什么将它引至郊外野地里或“轻薄”或炖煮的“不轨”之事,他也没甚好气,斜低下头,瞥它一眼,讲:“跟着走便是了,还没到吃你的时候。等我要吃你时,自然会告诉你。”
  两人行至野外,与鲧扯这小芝入怀,跟它讲:“瑞草,你将眼睛闭起来,待到我叫你睁眼时你方可睁开,知道吗?”小芝点点头,就将眼睛闭了起来,与鲧还有些不放心,便将它那颗头颅压向自己胸口,叫它动弹不得,亦张望不得。跟着才动用了术力。
  待到这小芝听与鲧叫自己睁开眼时,它亦觉察到他摁着自己的手掌也同时松开了,在双目紧闭的这段光景里,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它毕竟也是灵物,周围气象瞬息变幻万千、似斗转星移过了一番的感知还是有的,它晓得与鲧该是动用过了什么法力。这会儿,它听到了示意,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果见周遭景致已大不相同,虽都是荒郊野外,却已是一处不同的荒郊野外,那树那草都明显不同了。
  跟着,见与鲧已迈开步子走了,它也顾不得问他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只忙不迭地要跟着他走。可刚走两步,就觉得有些眩晕,踉跄了一下,朝与鲧的背跌了过去。与鲧用背抵住它,转了身过来将它扶住,心里想:早料想这类大法要是也用在这种小灵物身上,是够叫它们受的,可没想到是这般难以耐受。思及此,他还有些后悔,早晓得就不这么急赶着地要带它来见大世面,这会儿,一停当下来,它睁了眼静立着不动时倒没什么,可迈开步子一行走,即刻见晕。
  见它晕得连眼都不爱睁开了,只管在他臂弯里头躺着,他便索性席地而坐,将这芝抱了过来,正经叫它躺会儿、歇息着。想也是,少顷间,千里江山已于足下虚过,这道行浅的哪有不耳晕目眩的道理,不够二、三千年的道行,还真不宜用此大法。
  可怜这芝晕着晕着,竟睡了过去,也可怜与鲧,本来是难得发的一片好心,想叫这灵芝快些见到更多好玩有趣的东西,这会儿,竟成了一张摆在野地里的床榻,抱着这株芝,叫它好生睡了将近一个时辰。一面抱着这芝,与鲧就一面自我抱怨,怨自己这是何苦来哉,做什么要揽事来劳累自己。这芝睡了多久,他也就怨了自己多久。
  等这株芝抖动着眼帘,渐渐转醒之后,与鲧就见它像是傻了一般地盯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讲。他心中竟忽地有些惶惶,问道:“瑞草?是不是睡傻了?还记不记得我?”可这问了后,也不见这芝应答,他竟有些慌了,本是让这芝半躺在自己臂弯中睡的,可这下子也顾不得它一个时辰前还晕得要紧,便将它倏地竖了过来、坐于自己盘起的双腿间,认真问道:“瑞草!你可还认得我是谁?”瑞草这会儿算是真醒过来了,之前那会儿醒了也还是在发愣,眼下也不晓得面前这人这般惊慌做什么,自己也不过就是发了会儿愣罢了,多数时候睡醒了后不都会愣上一会儿的吗?它答:“记得呢,与鲧嘛。你别慌呀。”与鲧见它答了,这才放下心来,讲:“你还晕不晕了?”这芝讲:“不晕了。”他便起身带着它走,心里一面还想着:以后是再都不带着这小芝弄什么缩地成寸了,着实吓人。
  走了一会儿,他转身问这小芝:“你可走得?要我背你吗?”这芝心里是很想他背自己,可多少有些扭捏,一副口将言而嗫嚅的样子,断续道:“算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可与鲧还是弓下了身,实在也是怕这芝走走就会因体力不支而一头栽进草丛里,还是自己背负着它妥当些,便执意要背它。而这株小芝又实在抵御不了这宽肩厚背的诱惑,有他驮负着,可比自己走来得舒服多了,就最终还是趴了上去。
  跟着,与鲧就带着这芝入了骊城。这骊城中有一条跨城而过的河名为泾渭河,此河以南建有三座宫殿——长悠宫、未泱宫与棠宫,前两座是由前朝皇帝所建,天下易主后,新主亦是建都于这骊城,将前朝皇帝的宫殿改建了后又改了殿名,接着新主又兴土木建了那第三座——棠宫。南来北往的人只要朝泾渭河那儿一看,那河宽水急,低头能见滔滔河水、滚滚东去,抬头就可见轩昂的宫宇,无不感叹这河是天下龙脉、这宫室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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