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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德闭上了双眼,轻声回应回忆里的人:“薇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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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沦陷(1)
“有时候,我们要对自己残忍一点,不能纵容自己的伤心。有时候,我们要对自己深爱的人残忍一点,将对他们的爱、责任、记忆搁置。 ”——《倾城》,三毛。
第七章—沦陷
1
睁眼望著病房的天花板,小霞安静地把双手放在腹部上,感觉自己的腹部随著呼吸,轻轻地上下起伏。
抑或那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微微地移动?
小霞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起腹部来,想像著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是什麽样子的。在羊水里,小小的生命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著;有一天,他会以自己逐渐成形的鼻子呼吸空气。
有一天。
小霞的心又揪紧了。或许,那一天,永远也不会来到也不一定。只要她做出了不一样的决定,孩子可能就不会看到这个世界,用自己的鼻子呼吸这即丑陋又美丽的世界的空气。
她又想起了医生的话:“你的身体里检验出肺癌细胞。”
小霞眨了眨眼,双手仍轻轻地抚摸著隆起的腹部,试图感觉另一个生命的存在。
“你只要及早进行化疗,治愈的机会是很大的。”医生和颜悦色地説道。
医生的神色是那麽地故作轻松,反而让小霞心里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几乎是医生才刚提议完化疗的事情,她就马上想到,接下来一定还有“但是”。
而小霞的预感果然还是成真了。“但是,进行化疗,你就不能保住你的胎儿了。”
小霞回忆著当时的情景:医生脸上的表情,桌上的花瓶,花瓶里的红色鲜花,窗外的光线,光滑的地板,被她紧紧捏著的床单一角,桌上的随身笔,还有一张纸。
“我还有什麽选择?”作爲一个母亲,取掉孩子的生命这个选择,几乎不能说是选择。
“你的胎儿还太小,发育还不完整,现在催生的话,存活的机率很小。”医生说著,不安地吞了口口水,看来他还很年轻,对於这样的事情还是难以啓齿。
“那如果我现在不进行化疗,等生下孩子之後呢?”还没有到最後,小霞都会爲了孩子,保持乐观。
医生又不安地把手放到背後:“如果再等三个星期,你的胎儿进入第29个星期时催生,能增加胎儿存活的机率。可是,如果你再等下去,你自己的生命反而会受到威胁。肺癌细胞扩散得很快速,你必须尽早进行化疗。”
小霞望著天花板,又眨了眨乾涩的眼睛。最後医生只给了她两个选择:一、冒著生命危险等到胎儿进入第29个星期催生,二、拿掉胎儿,现在进行化疗。
这等於要她选择她自己和胎儿之间的生命——他们之中,竟然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而这个决定,就在小霞的手上。
作爲小霞丈夫的阿修此时仍昏迷不醒,小霞的父母亲得悉这个消息後,也是一样陷入惶恐不安,反倒是小霞安抚他们说:“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我再和医生讨论一下。”
当然,那是骗人的。还能讨论什麽呢?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没有其他第三、第四、第五个选择了。她只能在胎儿和自己的生命之间二选一。
多麽残忍的选择,但也因爲是如此残忍又重大的抉择,除了小霞自己,没有人有资格替她决定。或许,除了胎儿的父亲,阿修。
小霞摸著肚皮的手仍轻轻地拂动著腹部上方的衣服。
阿修会希望她把孩子生下来,还是宁愿牺牲孩子,保住小霞的生命?这,对於阿修来説,也是极其残忍的抉择吧。他怎麽选,小霞都一定会恨他,一定会。所以这个决定,只有小霞能做。能恨的人,就只有她自己了。
小霞缓缓闭上了双眼。她静静地倾听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孩子生下来的话,会长得像谁?是不是会拥有阿修的鼻子和嘴巴,还有小霞的眼睛?孩子会不会很好动像阿修那样?又或者像小霞那样热爱音乐?
想著想著,小霞突然感到鼻子一酸。悲伤的感觉,排山倒海地袭来。
如果孩子出世了,阿修又会不会再醒来?阿修又能不能见到孩子?如果孩子出世了,小霞自己不幸死去,阿修也永远都不醒来的话,孩子该怎麽办?小霞又怎能如此对自己的孩子?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却又要让他面对无父无母的世界。
可是,可是该怎麽要她放弃孩子呢?
是的,她怎麽能够自己做出不要孩子的决定?怎麽能够,要求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感觉到温热的泪水轻轻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滚烫灼热。
爲什麽是她?爲什麽她从不抽烟却要患上肺癌?爲什麽她只是想要和爱人白头偕老,阿修却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爲什麽她只是想要看看孩子的模样,却必须选择放弃她或者孩子的生命?爲什麽她只想平凡安稳地生活下去,却一而再地遇上这一连串的厄运?
她的世界在顷刻閒分崩离析,她再也找不到出口,一个人沦陷在灰暗的世界里。
文素去了哪里呢?她和富德一起怎麽样也联络不上,布莱德还在从烧炭自杀被解救之後逐渐康复中,小霞没办法把这麽沉重的消息告诉布莱德。
如果这时候,阿修不是昏迷中,而是清醒著,抓著她的手,轻抚她的头发,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霞一定会比现在来得安定一些。
可是一个人的她,必须坚强起来。她必须,做出自己和孩子生命之间的选择。
她又睁开双眼,终于撑起身把桌边的随身笔拿起,接入和护士讨来的耳机綫,插入,挂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反正她可能就要死了。连死也不可怕了,还有什麽可怕的?小霞不理纸张上的警告,听起了随身笔的内容。
“我是阿修。”录音内容响起。小霞心跳停止了一秒。是阿修啊,是他啊。
小霞又继续盯著医院的天花板,听著阿修的录音内容,手指爱怜地抚摸著腹部,仿佛能感觉到孩子的心跳。
“孩子啊……”她眨眨眼,以虚弱的声音轻轻说:“你听到爸爸的声音吗?”
窗外的天色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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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沦陷(2)
2
青春的滋味,富德几乎忘得一乾二净。
那一些还曾有著梦想、望著长空觉得世界如此宽阔、与朋友们在桌球吧里消耗一整个下午、肆无忌惮地在各类派对上喝啤酒谈未来、对女朋友说自己会一直让对方笑不会再哭的日子,已经随著薇拉的死,像香槟气泡一样,消散到空中,消失不见。
薇拉,是富德这一生最爱的女人,谁也无法取代。
他爱她的眼、她的发、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气息……所有的一切。就连她最後留下的泪、怨恨、诅咒,在富德的心里,也是他会珍爱一生的回忆。
因爲薇拉死了,她也没收了所有富德能继续拥有的关於她的回忆。富德只剩下曾发生的过去,能仔细品味;就算那个薇拉变得多麽恶毒也好,富德还是爱著她,非常地爱她。
爱到,他以爲自己可以为了薇拉死。
“我恨你。”即使薇拉的枪头已经对准富德,富德仍没有闪躲。他知道自己亏欠眼前这个女人太多,太多,或许只有死才能补偿。
他宁愿薇拉说的是真的,他宁愿薇拉恨他,但显然薇拉对富德的恨还不够深。
当枪口对准富德额头的时候,很多事情一下子,像走马灯一样滑过他的脑海。
他想起薇拉宣布怀孕时的笑靥、薇拉穿著婚纱挽著岳父的手向他走来、医生说薇拉流产後她苍白的脸色、薇拉责駡富德时脸上的泪水……
冥冥中,富德知道这一天会来到;这一天,当他怎麽样也无法弥补铸成的错误时,薇拉只有杀了他才能获得解脱。
“富德。”虽然身在废弃的地下停车场里,但是富德的心已经深深陷入一个幻觉的无人之境,无法自拔。而在这里,薇拉,又回来了。
一切错误铸成的那天,是一个平常的妇科复诊下午。富德説好会准时去接送薇拉回家,可是他被工作耽误了时间,薇拉说:“没关系,我搭计程车就好。”
那是一个平常的下午,但是大腹便便的薇拉却没有丈夫接送,一个人走到附近的车站等计程车,四下无人。一名财迷心窍的电单车骑士趁薇拉不注意,开电单车经过她旁边,强行欲夺走她的手袋和脖子上的金制项链,可是薇拉不肯放手;项链是富德送的。最後罪犯把薇拉推倒在地上,用力地揣了她几脚,逃之夭夭。
薇拉被送进了医院,因推撞受伤震荡,胎儿流产了。从此以後,他们之间改变了。
“我恨你。”薇拉举起手枪,对准富德的额头。
如果那一天,富德不是因爲太沉迷工作而耽误了来接送,薇拉或许就不会独自到车站,或许就不会遭到劫夺,或许就不会被推撞,或许就不会流产。或许,他们的幸福就不会从此葬送;或许,他们的结局就能改写。
但是时间不能倒流,所有已经发生的,无法抹掉,而富德该承受的惩罚,总是要来。
富德闭上眼,等待子弹贯穿自己的太阳穴,清除掉一切此生的记忆、牵绊、痛苦。可是那一发子弹,迟迟没有结果他。
“嘭——”富德仍记得那麽清楚,那一天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那一发本该射穿富德脑袋的子弹,却深深嵌入了薇拉的脑袋,血溅了一地,薇拉倒地的那一刻,脸上带著轻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