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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由于这种分离政策,费尔丁·罗思才保留了布雷联营公司的招牌——它原是一家独立的小药房。多年以前费尔丁·罗思就把它弄到了手,现在专门出售不需要处方的各种药品。在公众眼里,布雷联营公司和费尔丁·罗思没有任何关系,而母公司也宁愿这样。
“布雷联营公司将会对你起教育作用,”萨姆对西莉亚说。“你将学会关心各种止咳药、痔疮膏、洗发剂等等。而且,门市产品的业务是整个制药业务的一部分——很大的一部分,赚大把大把的钞票。因此你必须了解它,了解它怎样起作用、为什么起作用。”
他接着说,“还有一点:你可能得把你那些带批评性的判断搁置一段时间。”
她好奇地说,“请解释一下,好吗?”
“你自己会明白的。”
西莉亚决定不勉强他。
“我还要告诉你一点,”萨姆说。“布雷联营公司分部一直停滞不前,我们的门市产品需要新的主动精神、新的思想。”他笑了。“可能需要一个想象力丰富、有时善于磨人的坚定妇女的思想——嗯,有什么事?”
这后一句是对他的女秘书说的,那是位年轻漂亮的黑人女子。她进来了,站在开着的门口。
她没回话,于是萨姆说,“玛吉,我说过我不愿被——”
“等等!”西莉亚说。她看见萨姆没注意到的——眼泪顺着女秘书的脸颊往下流。“玛吉,怎么啦?”
这姑娘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一声一呜咽。“是因为总统……肯尼迪总统被枪击毙了……在达拉斯……电台……刚刚广播完。”
萨姆·霍索恩面带惊疑不定的神色,急忙啪的一下将办公桌旁的收音机打开。
同她这一代的大多数人一样,西莉亚从那可怕的一刹那以后,永远记住了当时自己在什么地方、正在干什么。它是一首令人精神崩溃、麻木的序曲,带来了以后死气沉沉的日子,一段希望破灭、灰心丧气的日子。不管卡默洛特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总有一种永远失去了什么东西的感觉,一种新的开端突然消逝的感觉,一种一切事物都太短暂的感觉,一种一切次要的东西都无所谓的感觉,这些东西里也包括——就西莉亚说来——她的雄心壮志以及关于她新职位的谈话和想法。当然,那段一切都停顿的日子终于结束,生活继续向前。就西莉亚说来,她继续向前,到布雷联营公司总部上任去了。该公司完全是费尔丁·罗思所掌有的子公司,坐落在距母公司总部一英里半的一幢朴实无华的四层楼砖房里。大约两星期以后,就在这里,在她并不华丽却很舒适的新办公室,她与分部的销售部经理特迪·厄普肖相见,检查门市产品的情况。
前一个星期西莉亚把她自己完全泡在文件堆里。她看了与她新职位有关的所有材料:财务报表、销售数据、研究报告、人事档案等等。她一面看材料,一面逐渐体会到霍索恩对她讲的话是事实。在缺乏灵感的人物领导下,这个分部办得毫无生气。它确实需要新的主动精神、新的思想。
同厄普肖的谈话开始时,西莉亚说,“特迪,我直截了当地提个问题:
我坐在这里,而你必需向我汇报,你对此感到不满吗?我们两人的位置倒了过来,你介意吗?”
这位精力充沛的销售部头头似乎大为惊讶。“介意?天哪,西莉亚,我不可能比现在更高兴了!你正是这个分部需要的人。当我听说你要调来时,我简直想欢呼几声。不信你就问我老婆去吧!我得到消息的那天晚上,我们夫妻俩还为你的健康干杯哩。”随着他说话的节奏,特迪的脑袋劲头十足地点着。“至于说对你不满,没那回事。我只是个推销员——顶呱呱的推销员,我今后也只有这点本事。但你有脑子,可以给我一些好东西去推销,一些比现在我们有的好得多的东西。”
西莉亚被这态度感动了。“谢谢你,特迪,”她说。“我也喜欢你。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对极了!”
“你在两边都干过,”她指出。“处方药和门市产品。告诉我,你认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有非常根本的区别。门市产品大多是骗人的,”特迪瞥了一眼办公室里到处都是的文件。“我想你在查阅花销时已经发现这一点了。”
“别管它,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他探询地看着她。“要我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吗?”
她点点头。“我要的就是这样。”
“好吧,你可以这样来看待它。我们两人都知道,每一种处方药要花几百万元来研究,要花五六年工夫才能投放市场。而门市产品呢,搞个配方至多只要五六个月,花销极其有限。然后大量的钱花在包装、做广告、推销上。”
“特迪,”西莉亚说,“你真有窍门,一下子就说出了事物的本质。”
他耸耸肩。“我从来不骗自己。我们这边卖的东西可不是路易巴斯德(十九世纪法国微生物学家、化学家。译者注)发明的。”
“但总的说来,制药业中门市产品部的药物销售情况一个劲儿地往上蹿。”
“就像他妈的火箭似地!因为它符合广大美国公众的需要,西莉亚。当人们得病的时候——多半是些小毛病,如果他们聪明点儿,不理它,过段时间自会好的——有些人喜欢自己处理。他们喜欢自己当当医生,我们钻的就是这空子。因此,既然火箭反正要往上蹿,为什么我们这些人——费尔丁·罗思、你、我——不抓住它的尾巴跟着往上蹿呢?”他停下来想了一会儿,接着说,“眼下唯一的不足之处,是我们没把尾巴抓紧——我们在市场上没得到该得到的份额。”
“我同意你讲的市场份额的问题,”西莉亚说,“而且我相信我们可以改变这状况。至于门市产品分部的药物本身,一定比你说的作用稍稍大一些。”
特迪抬抬手,仿佛这回答无关紧要。“也许稍稍大一些,但大不了很多。
有几种好药——比如阿司匹林。至于其他药,主要使人们感觉上好过些,即使只是心理上的感觉也行。”
她坚持说,“比如有几种常用的感冒药,难道它们起的作用不比心理上的安慰要大一些?”
“不,不!”特迪断然地摇摇头。“去问问随便哪个好医生,去问问安德鲁。如果你我这种知道内情的人得了感冒,我们最好怎么办呢?我来告诉你吧!回家去,两只脚一搁,休息休息,多喝点水,吃上几片阿司匹林。这就是所要做的一切。科学上还没找到治普通感冒的药,我听说那还有很长很艰苦的一段路要走呢!”
特迪说得很认真,可把西莉亚逗乐了。“你从来什么感冒药也不吃吗?”
“从来不吃。当然,幸亏要吃的人很多。每年数不清的人抱着希望,花五亿美元想治他们那无法治好的感冒。于是,西莉亚呀,你、我、我们大家就卖他们需要的药。妙就妙在,这种药对他们都无害。”特迪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小心谨慎起来。“当然罗,你知道我不会对任何外人这样讲。眼下因为你问我,我才这样讲,我们是私下谈谈,而且我们互相信任。”
“我感谢你的坦率,特迪,”西莉亚说。“但你既然这样看问题,你干这种工作,是否有时心中不安呢?”
“回答是:我并没有不安。原因有二,”他说时伸出指头来表述。“第一,我干的这一行不判断是非。我接受现实的世界,而不像有些梦想家,认为世界应该怎样怎样。第二,反正有人要卖这玩意儿,当然特迪·厄普肖也可以卖。”他犀利地看了西莉亚一下。“然而,这使你心中不安,对吗?”
“对,”她承认说。“有时,这使我不安。”
“头头们跟你说过,你在布雷联营公司将干多久吗?”
“什么也没说过,我想,可能要一直干下去。”
“不会的,”特迪向她保证说。“他们不会把你搁在这里。或许会让你干上一年再提拔你。所以,坚持住,姑娘!归根结底,这是值得的。”
“谢谢你,特迪,”西莉亚说。“我听你的劝告,不过,我希望不止是坚持到底,而是大干一番。”
尽管西莉亚是有工作的妻子和母亲,她却决意把家放在心上,尤其是要和两个孩子保持亲近。莉萨这时五岁,布鲁斯也有三岁了;每天晚上(休息日除外),在她回家以后和晚饭前,她总和孩子们一起待上两小时——这是西莉亚的固定安排。不管她公文包里带回来研究的文件多么重要。
同厄普肖谈过话的当晚,西莉亚继续她几天前就开始干的一件事——朗读《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给莉萨听,如果布鲁斯还坐得住的话,当然他也听。
布鲁斯今晚比往常安静一些——他疲倦了,而且因为感冒还流着鼻涕——莉萨则和往常一样,全神贯注地在听。故事正讲到爱丽丝在一座美丽花园的小门旁等候着,这门很小,爱丽丝这样个子的人根本过不去,爱丽丝希望能找到……
……一本书,其中列出规定,怎样才可以像望远镜一样把人关进去:这次她找到一个小瓶子……(“这瓶子肯定原来不在这里,”爱丽丝说)瓶颈周围有纸标签,上面印着很漂亮的大字“喝掉”。
西莉亚把书放下,用一张卫生纸擦掉了布鲁斯的鼻涕,又接着念下去。
“喝掉”,说得倒好,但聪明的小爱丽丝并不打算匆匆忙忙就干这事。
“不行,我得先看看,”她说,“究竟上面是否标明‘有毒’二字。”……
她从来没忘记,如果你从标明“有毒”的瓶子里喝了很多东西,那你十有八九迟早要遭难。
不过,这瓶子上没有标明“有毒”,因此爱丽丝大胆地尝了一下,发现味道好极了(它实际上带有多种食物的混合香味,有樱桃酱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