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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善耕陪上笑脸,躬身答:长官,不是亲侄,家父与程先生有八拜之交。
邱本年打量关善耕:那你爹叫什么名字?
关善耕:关如水,又名关安东。
邱本年思索,突然问道:是那个在北平救过程先生命的关先生吧?
关善耕:正是。
邱本年笑:哈哈!那我知道了。程先生常说这件事儿。好,你稍等。
邱本年转身入内。
45、秋日。日景。程公馆门内。程子风(50岁)衣冠楚楚,笑迎出来。
邱本年:程先生,这位就是那个姓关的。
程子风笑伸双手拉住善耕的双手:程子风,请问可是恩公如水先生的公子?
关善耕忙应:晚辈,关善耕。
程子风欣赏地:没想到,如水之子大有乃父之风。果然也如如水,忠厚之相,一表人才呀!
关善耕:程叔叔夸奖了,善耕薄士,不成之器。
程子风:哎,不能这么说,这是客套话。如水虽是王爷的谋臣,却做了许多大事,素有雄心。你也需雄心在胸,力争自成大器,方不遗如水之愿哪!
关善耕:尊叔叔教诲,善耕自会备加努力。
邱本年立正:程先生,下官要回大帅府,不敢久离岗位。
程子风略想:好,本年,你的岗位非同一般,就请先回,改日再叙。
邱本年立正,敬礼,转身出。
46、秋日。日景。程公馆院内。程子风、善耕向前面小楼边走边聊。
程子风:善耕呵,你我叔侄,一家人,不必客气。到了这里就如到家,不必拘于小节,想当初我与你父亲常常赤膊袒胸,开怀畅饮,无所不言,没一点拘谨。谈国家,谈抱负;只是你父身锢王府,只想尽忠,所以未曾与我同路。否则,以你父之才学、智慧,就是做个民国总理也是能力有余呀!
关善耕:家父受封建礼教堪深,尊孔孟之学,受于旧世伦理道德束缚,只数君子事为家珍,但求君君臣臣,忠孝礼义,所以教我等家中后辈亦是如此。
程子风:忠孝是件好事,义字人之根本,我与你父同也。
47、秋日。日景。程子风公馆内。程子风、善耕坐。
善耕:程叔叔,家父有一封信在这里,(掏出信,)请程叔叔过目。
程子风接信,展开。面露高兴神态,读罢。将信收好。
程子风:如水兄笔力依然猷劲,看来身体尚好吧?
关善耕:身体本来非常好,一向无疾。只是近日偶染小恙,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天气入秋的原因。
程子风:善耕,我看你父亲的信上提到遭遇匪劫的事,被劫的是你的妻妹,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原因?
关善耕:叔叔,我来时家父曾有嘱托,这件事情只可告知叔叔一人,绝不可让他人知晓。
程子风: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关善耕:叔叔,清康熙、雍正至乾隆时期,从长远着想,为保大清江山在危亡之时有自保的资本,密藏了一笔宝藏,并有密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启用;同时,制出藏宝密语密图共三件,一件为印中诗,一件为画中诗,一件为玉中密解词。三件合一一对,就是藏宝地点;并有密谕一份。这三件东西因年代久远,藏在皇宫中某处,被人遗忘,恰在宫中混乱之时,被王爷发现,得在手中,携回府里,窃夺密藏。可当时清朝大势已去,纵有金山银海,一时也难振大清江山,更难寻力挽狂澜的良将英才,到处已现军阀争势的苗头,王爷便决定暂不动这笔宝藏,等待时机,另图东山再起。于是,他把三件藏宝密图分开,印交给了家父保管,画交给了王爷的外养女人黎可儿。密解词因为藏于一个盒中,说是只有用时才能开启,平时开启后见风自化,所以,王爷怕有闪失,自己保管。但此事不密,被王爷府上的另一个家人偷听去了。这个人名叫段长生,老家也是龙岗一带的人;此人獐头鼠目,娄阿鼠相,一生嗜赌如命;赌得尽了,就把这件事泄给了我们当地的一个土匪葛金财。就这样,葛金财为获这笔宝藏,突入我家索要密图,家父乃忠耿、迂守之人,一心只为效忠清朝王室的这个王爷,誓死不肯交出这方印。葛金财就打算绑我为质。妻妹四姑娘见状,挺身而出救我,所以葛金财放了侄儿,却掳走了四姑娘。
程子风听后沉吟良久:善耕贤侄,我虽无职无权,但大帅对我甚为看重,言听计从,所以救人没问题。但是,善耕呵,你父亲是个聪明人,怎么一时办起了糊涂事?
关善耕:请叔叔示教。
程子风:依我看来,王爷所留下的不是财宝,而是祸患,是刀光剑影。
关善耕:程叔叔,你与家父是生死之交,能否劝劝家父,将那引祸的东西扔给别人算了,省得惹出祸事。
程子风摇头:善耕呵,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呀!
关善耕:怎么见得?
程子风:千错万错,你父亲接了这东西就是错,接到了手里就是祸。这里的道理想必是你父亲也知道。
关善耕:家父是曾如叔叔所说,但叔叔有没有什么法子除去这个祸根?
程子风:红尘乱世,贪者人心,我可以以兵把守关家,我不能以兵把守人心。这件事情一但传出,你就是把这个东西当众交与别人,也还会有另外的人来找你要的。
关善耕:程叔叔,那该怎么办好?
程子风:别急,让我慢慢想想。今天咱们先不说这事,专为你接风洗尘。咱们就先去喝几杯。有我在,天一时半会儿还塌不下来。
善耕:那就仰仗程叔叔了。
二人站起。
48、秋日。日景。关家大院院中。院中树木秋叶飘零,池中秋菊风中摇曳,已见凋谢状。关如水坐在院中的一把椅上,田儿立于一旁。关如水抬头凝眉观看,慢慢垂下眼来,望着地上的落叶:田儿,又一个秋天啦!
张善:是,老爷子,又一个秋天啦。
关如水似自语:这人世间的四季老天是怎么安排的?春天来了,雪化了,山坡上,野地里,树长叶了,草发芽儿了;漫山遍野这时绿得新鲜。就好像刚生下来的孩子,虽然嫩点,但却让人觉得这是个奔头儿。到了夏天呢,树的叶儿长得茂了,草长得壮了,瞅着结实饱满,就像个年轻人,生机勃勃,也让人觉得有奔头儿。可是到了秋天,山黄了,草黄了,庄稼也黄了,遍地熟透的庄稼,漫山熟透的果实,瞅着让人觉得心里头有种收获的幸福,踏实。就像一个老人,一生辛苦,却培育出了一行成长起来的后人,让人觉得他有功绩。但是却又让人觉得一些凄凉。
田儿:老爷子,怎么想那么远的事儿上去啦?
关如水:田儿呀,你说这春天的草,到秋天黄了,枯了。再到春天的时候,发出来的还是去年春天的草吗?
田儿:老爷子,这我可不懂,也说不好。
关如水深意地笑:有什么不肯说,去年的枯草永远不会再生,而今年的草,却又是从那去年枯草的根里发出来的。
田儿:嗯,老爷子说得对。
关如水:田儿,人也和草一样。一个人生下来了,在这世上忙忙碌碌,奔奔波波地活一世;到了老时,如草木入秋,黄了,枯了,死了。但是他的后人和他一样,还都是从一个根里长出来的。一代一代,就如草儿的一年一年。
田儿:老爷子,想这些干啥;我去给你倒杯热茶来吧。
关如水摇头:不要啦。(眼望枝头,沉思一会儿,)田儿呵,这要是四姑娘在,我方才的话,她准能和我顶撞一阵子。四姑娘和你不一样,她是想什么,说什么,口上从没遮拦。(长叹)
田儿:老爷子,回房歇着吧。
关如水:不用,一点儿小毛病,哪就那么娇了,我身子骨好着哪!
关如水望天:秋天多好啊,天高——气爽——云淡——日暖。
(想一想)田儿,善耕出门有五天了吧。
田儿:是五天。
关如水(低头计算):五天。如果顺利的话,最多不过三天,准能回来。
田儿:也许用不了三天。
关如水侧头望着地上:这小子,出门已经几天了,也不拍个电报回来报报信。
田儿:老爷子,你不用惦记,大东家做事向来都是稳当的。
关如水:这我知道,我惦记的不是他,是四姑娘。
田儿:老爷子,你放心,只要大东家一回来,四姑娘跟着也就回来了。
关如水:世事难测呀。倘若子风不在那里,出了门儿呢?
田儿:老爷子,不会吧,要是你说的那个人真的这会儿没在奉天,大东家就是现在赶不回来,也早把电报拍回来了。
关如水:依你说,我是多虑了?
田儿:老爷子:我看是。
关如水笑:好,那我就不多想了。你去厨下告诉一声,今天响午我要吃山珍。
田儿:老爷子,又要吃蘑菇啦?
关如水:对。
田儿:那一定也是想喝咱家南甸子烧锅的陈酒了?
关如水:也对,喝几口儿,多喝点儿,醉了就睡了。睡的时候,什么烦心的事儿就都忘了。
田儿:那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
49、秋日。日景。关家大院。田儿正欲转身,关善犁(28岁)从院外入。
田儿兴奋地迎上:二东家,你回来了!
善犁:回来啦。爹!怎么到这儿坐着来啦?秋天了,凉。
关如水:善犁回来啦。这一去有半个多月吧。
善犁:是,爹。
关如水:事办得怎么样啊?
善犁:还好,那些老店老户的都爱要咱们家的粮食。说咱们厚道,不计较,对咱的价钱也满意。
关如水:那就好。
田儿深情地望着善犁:二东家,路上挺辛苦的,你先歇着去,我去叫厨里备饭。
善犁:不必了,晌午和爹一块吃。
田儿:那你想吃啥?
善犁:陪爹,爹吃啥我吃啥,爹吃顺口的我吃着就顺口。
田儿:老爷子,那再加点啥菜呀?
关如水:你看着办吧,啥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