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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脑子里,他又一次看见他递给她有毒药的管子的那个时刻,这件事果真发生得这么快,以至于竟没有时间加以考虑吗?它真的是他还没有意识到就已经发生了的吗?
雅库布明白这是一个谎言。他的神志一直是清醒的,他又一次回忆起淡黄色头发下面的那张脸,他意识到他提供给她毒药绝非偶然(绝非意识的失误),而是实现了一个长期的愿望,一个许多年一直在等待合适机会的愿望,一个如此强烈以至于最后其自身产生了这样一个机会的愿望。
他恐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奔向马克思楼。茹泽娜仍然没有回来。
16
一个多么畅快的缓解和惬意的休息!同三个农牧之神在一起的这个下午是多么快活!
多么美好的牧歌:小号手的两个不走运的追求者,坐在同一张桌上,饮着同一个瓶子的酒,很高兴她们能在这里,暂时不必想到他。这样感人的一致,这样的和谐!
克利马夫人看着三个年轻男人,他们曾经是她的同事。她看着他们,象是看着自己的一个反面:她是一个被重重心事压垮的人,而这个三重奏却表现出轻松快活,无忧无虑;她受到一个男人的束缚,而这三个农牧之神却表明了有无数各种男人。
农牧之神们的谈话集中于一个特殊的目的:和这两个女人一起消磨这个晚上,一个五人相对之夜。这是一个虚幻的目的,因为他们知道,克利马夫人的丈夫正在疗养地,可是这梦是那样迷人,以致尽管它达不到,他们仍然追求它。
克利马夫人猜到他们的企图,并听之任之,因为她越发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假的游戏,一个想入非非的诱惑。她嘲笑他们的双关语,挑逗地跟她那不知名的女伴开玩笑,希望这个插曲不断延续下去,尽可能长地延迟必须面对她的竞争者,亲眼看见事实真相。
一瓶接一瓶酒,人人都很快活,人人都喝醉了。与其说是因为酒,不如说是因为他们的特殊心情,他们都希望延长这个令人陶醉的短暂插曲。
克利马夫人感到导演的小腿压着她的左腿。她完全能察觉这一点,但是她没有把腿缩回去。这样的接触在他们之间建立起一种意味深长的调情关系,而同时又是一种偶然也会发生的接触,这样平常的一个姿势,她根本不必对此加以注意。这是这样一种正好介于清白与轻浮之间边缘上的接触。凯米蕾并不想越过这条界线,但是她很高兴能停留在那里(在这个有着意外自由的狭窄区域),甚至如果这个有魔力的界线再推进一点,直到进一步的暗示、姿势和花样,她还会感到更加愉快。依靠这种可变界线的不确定的清白的保护,她渴望自己被带到地平线以外,越走越远。
导演被凯米蕾几乎是令人痛苦的、绚烂的美镇住了,他的进展缓慢而小心。相比之下,茹泽娜较为平凡的妩媚则对摄影师产生了强有力和直接的诱惑,他用手搂住她,抚摸她的胸脯。
凯米蕾观察着这一切,自从她最后一次就近看到陌生人的肉体亲密,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她瞧着那个男人的手掌掩住姑娘的胸脯,隔着她的衣服揉它,压它,抚摸它。她瞧着茹泽娜的脸,这张脸是固定的,给人的感觉是被动的,顺从的。那只手在抚弄着那个胸脯,时间在愉快地流逝,凯米蕾感到她的另一条腿被那个助手的膝盖压住。
她说:〃我今天晚上很想放纵一下。〃
〃让魔鬼把你的小号手抓去吧!〃导演说。
〃让魔鬼把他抓走!〃他的助手重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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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她认出了她。是的,这正是她的同事给她看过的那张照片上的脸!她猛地推开摄影师的手。
〃你怎么啦?〃他气急地说。
他试图重新搂住她,但再次被她严厉拒绝了。
〃你怎么敢!〃她冲他嚷道。
导演和他的助手都笑起来。〃你这话是当真,〃助手问她。
〃我当然是当真。〃她厉声说。
助手看了一眼他的手表,然后对摄影师说:〃正好是六点钟,由于偏偏是在偶数时刻发生了新情况,我们的朋友变成了一个清教徒,听以你得等到七点钟。〃
又一阵轰然大笑,茹泽娜的脸因羞辱而变得通红。她一直让一个陌生人的手抓住胸口,她一直听任各种各样的放肆,她一直被自己最大的敌人捉住,而所有的人都在嘲弄她。
导演对摄影师说:〃也许你能要求这位年轻女士,让这次作为一个例外,把六看作一个奇数。〃
〃你认为把六看作奇数,有理论上的正当根据吗?〃助手问。
〃当然,〃导演回答,〃欧几里得在他的著名论文中,非常明确地说:'在特殊的、十分神秘的情况下,某个偶数也会表现出奇数的性质。'我有这样的印象,我们现在正是面临着这种神秘的情形。〃
〃喂,你觉得怎样,茹泽娜?你同意我们把六点钟可以看作是奇数吗?〃
茹泽娜保持着沉默。
〃你赞成吗?〃摄影师俯向她。
〃年轻的女士不吭声,〃助手说,〃因此,我们必须决定她的沉默是同意还是反对的表示。〃
〃我们可以来表决。〃导演说。
〃好,〃他的助手同意,〃我们将对以下提议进行表决:我们认为茹泽娜的沉默应被解释为,在目前的特殊情况下,六这个数字可以被正当地看作是奇数。凯米蕾!你第一个!〃
〃我相信茹泽娜一定是这个意思。〃凯米蕾说。
〃你呢,导演?〃
〃我确信,〃导演用他的柔和嗓音说,〃在这种情况下,茹泽娜认为六是一个奇数。〃
〃摄影师不是一个公正的当事人,我们不要他表决。至于我,我投赞成票。〃助手宣布道,〃这样,我们根据三票表决认定,茹泽娜的沉默就是表示同意。摄影师,特此批准你可以马上继续你的行动。〃
摄影师靠拢茹泽娜,用手搂住她,以便再次抚摸她的胸脯。茹泽娜比以前更猛烈地推开他,尖声叫道:〃把这些肮脏的手爪留给你自己吧!〃
〃茹泽娜,他只是太喜欢你了,他实在是没有法子,我们大家都过得这样愉快……〃凯米蕾安慰他说。
仅仅在片刻之前,茹泽娜还十分被动,放任自己随情势漂浮,仿佛她想让自己的命运由偶然的事件决定。她本来可以让自己遭到勾引,无论被带到何处,无论谈及什么,只要它意味着她从自己所处的死胡问里逃出来。
然而,没有想到,她所寄予希望的,结果不是一个允诺,而是一个出卖,在她的对手面前蒙羞,遭到所有人奚落的茹泽娜,意识到她只有一个值得信任的支持,一个唯一的安慰和救助:她子宫里的果实。她的整个灵魂(一次!又一次!)向内退去,进入她身躯的深处。她决心永远不同那个在她体内和平地生长的人儿分开,这个人儿是她的秘密的胜利,把她提升到他们的笑声和他们肮脏的双手之上。她忽然想把它告诉他们,冲着他们的脸高声叫出它,为他们的奚落和那个女人宽容的和蔼替自己报仇。
我必须保持镇静,她提醒自己,把手伸进她的手提包里去拿药管。当她掏出它时,她感到手腕被一个人的手牢牢地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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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见他来,他突然就出现了。茹泽娜抬眼一望,看见他正在朝她微笑。他继续握住她的手,她感到他握得很坚决,于是便退让了,药管重新落进手提包深处。
〃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加入你们,我的名字叫巴特里弗。〃
对这位陌生人的到来,围着桌子的男人们没有人感到十分高兴,他们都懒得介绍自己,而茹泽娜又缺乏上流社会必需的沉着,接受这种社交礼节。〃我看我的到来打扰了你们。〃巴特里弗说,他拿过旁边的一张椅子,把它推向桌子上首,以便他面对全体在座的人,并使茹泽娜坐在他的右首。〃请原谅,〃他又说,〃我有一个突然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怪习惯。〃
〃假若这样,〃助手反击道,〃请允许我们认为,你只是一个我们不必加以注意的幽灵。〃
〃我很高兴把我的允许给你,〃巴特里弗欠一下身回答,〃但是,我担心尽管你费尽努力,也不会成功的。〃
然后,他转身朝着映出火光的厨房门,拍拍手。
〃不管怎样,谁请你来和我们坐在一块的?〃摄影师说。
〃你是想告诉我,我不受欢迎?我和茹泽娜马上就可以离开。但是习惯是很难打破的,我下午通常坐在这张桌上,饮一杯酒,〃他打量着立在桌上的瓶子的商标,〃当然,我一定要饮比这个更好的!〃
〃我倒想知道在这个牢房里,你怎样找到一点象样的酒。〃助手说。
〃你好象是一个很爱炫耀的人,先生。〃摄影师说,很想嘲笑这个不速之客。他加了一句:〃当然,到了一定年龄,一个人除了炫耀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你错了,〃巴特里弗说,仿佛没有听见摄影师的侮辱,〃在这个饭馆里,他们藏有比一些最豪华的旅馆更好的酒。〃
片刻之后,他摇着饭馆经理的手,刚才他还懒得露面,可现在却朝巴特里弗鞠躬,征询道:〃我安排一张六人的桌子,好吗?〃
〃自然。〃巴特里弗回答,转向他的客人:〃女士们,先生们,我邀请你们和我分享一种酒,这酒以前我已品尝过多次,总是觉得它妙不可言。你们肯赏光吗?〃
没有人回答。饭馆经理说:〃如果要我说,等酒菜端上来时,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完全可以相信巴特里弗先生。〃
〃我的朋友,〃巴特里弗经理说,〃请给我们来两瓶酒,一大盘奶酪。〃然后,他又一次转向其他人,〃你们不必感到拘束,茹泽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小服务员快步走出厨房,端着一个有杯子、碟子和餐巾的托盘。他把它放在邻近的一张桌上,着手移走用过的杯子,把它们同半空的酒瓶一起放在托盘里,他用餐巾仔细地擦拭弄脏的桌面,铺上一张发亮的白桌布,然后又端起那些杯子,打算把它们依次放在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