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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吗?”我随便应付她,因为我实在很想挂电话,然后去健身房,顺便到超市买瓶牛奶。
电话那头传来桑德拉的叹息声,“你看,我就知道一定没有人猜对。”她接着说:“其实那个颜色是比较接近蓝色,婚纱店的小姐说‘海洋泡沫’是那件婚纱的颜色,我也觉得听起来比较像是绿色的礼服。”
“我们可以注明是蓝色的啊!”我建议完,又听见她叹了口气,我又再接再厉地试着说:“淡蓝色?”
“可是它又不是真正的蓝色,”她接着说:“如果你登蓝色,别人会以为是天蓝色或海军蓝……”
“浅蓝?”我继续提供她建议,“水蓝?”我都快用尽了我登结婚启事的本事了。
“听起来都不太像……”她非常认真地说着。
“那么……你先想一想……想到了再打电话给我。”
我话一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桑德拉的哭泣声。我听着电话那头桑德拉的啜泣声,背景声音是连续剧里小孩的哭闹声,我可以想象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能脚趾头被石头扎到,继续哭闹叫着:“妈咪……”
“我希望你能够把它写对。”她边哭边说:“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希望每件事都很完美……可是现在我连自己礼服的颜色都搞不清楚……”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或许你可以到我家来看看……”她边说边哭,“你是记者,对吧?也许你一看就知道这件礼服应该用什么形容词比较恰当。”
我心里正在盘算着还没洗的衣服。还有我今晚的计划。
“拜托……”桑德拉低声下气地恳求我。
我叹着气,心想:反正衣服可以晚一点再洗。现在我开始对这个女人产生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连字都写不好,竟然能够嫁得出去?
我问完她家的地址,跟她说一小时后见,心里暗暗气自己为何如此心软。
老实说,我以为她住在一个拖车式的房子里。宾州的中部有很多这种房子。但桑德拉却住在一个黑白相间的小房子里,屋前有木桩的围篱,后院有一个用废弃的轮胎做成的秋千,看起来还蛮新的。房子的前面停了一部闪闪发亮的黑色卡车,桑德拉就站在门口——看起来大约三十几岁,疲惫的眼神里略带希望,头发颜色是淡淡的金黄色,像糖丝一样细致,有个短小微翘的鼻子,还有一双像娃娃似的大眼睛。
我拿着笔记本走出车外,桑德拉隔着纱门对我微笑。仿佛可以看见她那双小手紧张地在大腿旁扭绞着,有一个小孩站在她脚边偷偷地看着,一转眼又不见了。
房子里家具很简单,但却给人很整洁的感觉。茶几上放了几叠杂志:都是一些汽车、运动类的杂志。
“我正想给自己倒杯汽水,你要来一杯吗?”她很害羞地问我。
我根本不想喝汽水,只想看完礼服,告诉她用什么形容词,最好在六点电视节目开始之前,就可以闪人。可是我看她的样子实在很像走投无路了,而我也渴得不得了,因此在她厨房的餐桌旁坐下来。
桑德拉大口地喝着汽水,打嗝的时候轻轻地用手背遮住,闭着眼睛、摇着头跟我说:“不好意思。”
“你要结婚了,紧不紧张?”我问。
“紧张?”她笑着说:“放心,我好得很。”
“你是不是……”我很小心地说出:“以前结过婚?”
桑德拉摇摇头说:“这一次不一样。第一次我是跟人家私奔,因为我怀了特莱弗。那一次我在法官的面前穿着高中舞会时穿的衣服结婚。”
“噢!”我答。
“第二次结婚,”她继续说:“可以算是没有结婚典礼。我跟迪兰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合法丈夫,在一起七年。”
“我就是迪兰!”一个尖锐的小孩声从桌子底下传来。他留着一头光滑的金发,探头出来说:“我爸爸在当兵。”
“对啊,宝贝。”桑德拉边说边用手把摸迪兰的头发,眼睛却朝着我看,摇着头轻声地说:“他爸是在坐牢。”
“噢!”我又说了一次。
“因为偷车,”她小声地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而我是在探监的时候遇到了布莱恩,也就是我现在的未婚夫。”
“那布莱恩……”我开始使用记者最拿手的功夫——保持缄默。
“他明天就可以假释出来了,他是因为欺诈罪被关的。”
我可以从她骄傲的语气里听出,欺诈的确比偷车还要高明一些。
“所以说……你们是在监狱里认识的?”
“事实上,我们认识以前就通过几次信,他在报纸的分类广告上刊登交友启事。我还留着……”她跳了起来,杯子里的汽水晃动了一下,她拿出了一张压得平平的纸,上面注明:“基督徒男士,身材高挑、健壮,名叫里欧,寻找情感细腻、或希望有进一步发展的笔友。”
“他说共有十二个人响应他的广告,”桑德拉笑着说:“其中他最欣赏我的信。”
“你都跟他说些什么?”
“我都诚实以对,”她说:“我向他解释我的情形,我是一个单亲妈妈,希望帮孩子找到模范父亲。”
“那你觉得……”
“他会是一个好爸爸,”她接着我的话说,并盯着杯子看,仿佛杯子里装着千年秘密,而不仅是汽水。 “我相信爱情。”她的声音又坚定又清晰。
“你的父母呢?”
她对我摇摇手,似乎告诉我不要谈这个话题。
“我的父亲在我四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她回答:“我妈接着跟不同的男人交往——里克叔叔、山姆叔叔、艾伦叔叔……我发誓绝对不要像她一样,而且,我相信这次一定会不一样……”
“妈?”迪兰又回到我们这里来,这回他的嘴唇因为棒棒糖的关系被染得红红的,另一只手则拉着哥哥特莱弗的手。迪兰个子小小的,但骨架子不错,而且有金黄色的头发;特莱弗则长得比较黝黑健壮,看起来善解人意。
桑德拉站起来对我微微一笑。“请你在这里等一下,小朋友,我们去拿妈妈漂亮的礼服来给这个记者阿姨看看!”
在听完一连串的——监狱事件、不同的老公、分类广告之后,我已经有心理准备要面对这件即将出现的、不堪入目的、恐怖的礼服。
可是当桑德拉出现的时候,我呆了好久,她的礼服真的很美。亮片像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一般耀眼,低胸的线条设计辉映着她乳白色的肌肤,蓬蓬的薄纱围绕在双腿旁,她看起来简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当她缓缓地走进厨房的时候,特菜弗严肃地牵着她的手。迪兰则调整她的面纱,一边把自己的头塞进面纱里。
桑德拉站在厨房的灯光下转圈子,薄纱在地上碰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迪兰一边笑一边拍着手,特莱弗则盯着看她光滑的手臂和肩膀,看着她的头发轻轻飘在她的肌肤上。她不断地转啊转,她的孩子也一直看啊看,直到她停了下来,他们都像着了魔一样。她问我:“你觉得怎么样?”她忽然脸红,呼吸急促,每一个呼吸都让她胸部的线条跟着浮动。她又转了一圈,我看见她身后礼服的裁缝缜密。“是蓝色的吗?还是绿色的?”
我看了她许久许久,看看她粉红色的脸颊、牛奶般的肌肤,以及她孩子般的眼神。
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是我会再想想。”
桑德拉不断叙述她的蜜月计划,还拿布莱恩的照片给我看,然后做梦般地说着:“他是个好人……”她点着烟,在房间里看来像是只萤火虫。
最后我还是回到办公室里交差,我要在桑德拉带着微笑的模糊的照片上,把该填上的资料填满。我坐在计算机前,有点头昏眼花,原本只是打算按表抄课地填上:新娘和新郎的名字、参加者姓名以及礼服的描述。可是在我打完字之后竟按了“清除”键,把刚才所打的全部消除。最后,我深呼了一口气后,重新写下:
明天是桑德拉·盖瑞及布莱恩·派瑞欧大喜的日子,他们将在大学路上的恩慈教会举行婚礼。当她走在礼堂走道上时,你会看到她头上戴着古董般的莱茵石饰品。她说她会一生尊敬并爱慕布莱恩,她把布莱恩写给她的信珍藏在枕头底下,读了又读,信纸因为这样变得薄薄的,就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
“我相信爱情。”她说,或许有些人会不同意她所说的话。因为她的第一任丈夫离开她,第二任丈夫还在监狱里,而即将与她一同踏入礼堂的男人是跟她第二任丈夫一起在监狱里服刑的犯人,结婚前两天才被保释出来。他在给她的信上称她为:我的小鸽子、我完美的天使。她每天睡前会在厨房里抽三根烟,然后告诉自己:他是我的王子。
而她的儿子——特莱弗和迪兰,也会好好照顾这位新娘。她穿了一件海洋泡沫色的礼服,这种颜色介于浅蓝跟浅绿之间,并非传统平凡的白色,也不是那种充满小女生罗曼蒂克的象牙白。这礼服的颜色代表了她的梦……
这样写似乎有点过头了,礼服还有“梦想的颜色”?这些文字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学校毕业的生手写的。果然第二天一到公司,我就看见那份广告的版面摊在我计算机的键盘上,并且特别把我写的启事用红笔圈起来,旁边则写着:“来见我!”没错,这是我们总编辑克里斯的笔迹,我看了毛骨悚然。我小心翼翼地敲着他的门,他从办公室内响应我,我写的那篇文章正摊在他的桌上。
“这是什么?”他用那细长的手指着报纸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耸耸肩,“这是……我遇到的一位女人,我在输入她结婚启事的资料时,看不懂其中一个字,于是我到她家去……”我的声音愈来愈小。“我想这样看起来比较有故事性。”
他看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