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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难做-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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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的人们呼喊着,在收容车里哭得惊天动地。天突然又暗下来,让这哭声变得阴沉沉的。
陈麦回头看着兄弟们,大家都愣愣地站着,或双腿发抖,或一脸惊厥,或在身上摸来摸去,像七魂走了六魄。
“车上的人说,她是那个开枪者的老婆……”小白摸着出血的耳朵,声音带着颤抖。
陈麦默默叹了口气。阴霾沉沉,风声低回,什么都没变,但这虚妄的世界,又多了几个走投无路的冤魂,他的手上,又多了一道似乎与他无关却又怎么都洗不去的罪恶。他庆幸没有兄弟被这爆炸夺命,他们只是被震傻了,一个月后伤疤长好,也就忘了。
“至少关他们半年,上面我去交代……把这儿收拾干净。”陈麦对小白说,走了一步,还想补充点什么,话到嘴边,忘了。他的背突然疼了起来,像被锥子扎了一下似的。
牛副市长掏出一块白手帕,正皱着眉在风衣上擦那些血迹。陈麦上去告诉他用凉水一洗就掉了。牛副市长用手指捏着血糊糊的手帕,将它丢在地上。陈麦厌恶地离去,那条手帕像扔在他心里一样。
陈麦走向他的车,正要松口气上去,赫然看到车窗上粘着一只碎裂的眼,厉然瞪着要开门的他。他吓得一跳,险些趔趄,冷汗黏黏地浮上了身,像被鬼扑了一样。他不敢去看它,好像它足以摄走他残余的魂魄。他闭着眼拉开车门,上去坐稳了,再闭着眼重重地关上。睁开眼看时,它被震落下去了,但黏黏的痕迹还在。他发动引擎,本能地看了下后视镜,确认后座没有坐着这女人的阴魂。
这日整个下午,那只眼就瞪在他的眼前,让他坐立不安,喝茶都没味道。他想去金刚寺找镶金边的喇嘛,去去这一身戾气。临近傍晚,晚霞开始在远处青山顶上堆积起来。镶金边的喇嘛站在院内等他,不停地摸下巴上的那颗痣。镶金边的喇嘛向陈麦问这问那,最后问他知不知道那女人说了什么。陈麦摇头。镶金边的喇嘛闭上眼,又睁开眼,眼睛眯成了缝。他攒着一脸的高深,一边笑一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背着手望着天边一朵问号般的晚霞,像要道出陈麦的前世今生一样。
“不急的,将来你会知道的。”镶金边的喇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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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两个理由会让他背上的那道刀疤痛起来,一是愤怒,一是高潮。此时,陈麦穿着半旧的黑风衣,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下巴几乎抵住前胸,眼睛阴阴地瞪着桌子对面。半截入土的老大夫惹火了他。这老家伙竟咬定他的腰没什么伤,只是搞女人搞多了,弄得阴虚阳虚肝虚肾虚,最近肯定不举,你这腰杆连马都上不去了吧?男人就怕这个。上周老六刚和他醉着说:去年还见人干人,见鬼干鬼,今年见了再漂亮的都没反应了。老六说罢就咧着嘴哭,像法庭上被宣判死刑的贪污犯。
疼痛隐隐地从背后传来,陈麦活动了下肩膀,攥成拳的手刻意地松开,故作轻松地放在桌面上。一只蚂蚁爬过桌面,它边走边停,晃着古怪的头。他猜着蚂蚁要去的方向,但每一次都猜不对。老大夫还在对他的下半身得啵个没完没了,他就怒了起来。蚂蚁并不明白他的愤怒,竟停了下来,用前肢悠然洗起了触角,先是左边,然后右边,然后两支一起洗,磨叽得像要去约会的女人。
窗外的天晦暗而污浊,仿佛大夫黄褐的眼。这屁大的诊所潮湿霉腐,烟味、中药味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起来,闻着像看守所的单间。墙上挂着若干面锦旗,以及老大夫与各色领导的合影和荣誉证书,老家伙俨然是个中西通吃的权威呢。墙上还有面发黄长斑的镜子,角上碎去一块。陈麦镜中的脸变形走样,和发作的癫痫病人似的。他的一只眼袋被放得很大,眼神黯淡模糊。夹在黑发中的白发很是刺眼,像栽进去的假发。他凑近镜子,一根一根地拔掉,然后将它们交给走廊里窜进来的一股贼风,再扭过来,就觉得这张总被人说帅的脸其实已经苍老起来。
大夫一边告诫着他清心寡欲,一边龙飞凤舞地写着药方。陈麦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根本没看自己,就继续看那只蚂蚁。蚂蚁臭美完毕,向前兜了个圈,又走回来,像是忘了来时的路。
“公费还是自费?”老家伙舌头跟打了结似的。
护士扭腰进来,将一盆绿萝放在桌上,她身体前倾时屁股撅起来,陈麦从那紧绷的屁股看出了丁字裤的线条,像艾楠常穿的那种。
大夫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不快地看他。
“公费。”陈麦回答。不知是因为丁字裤还是因为想起了艾楠,反正他那玩意儿立起来了,撑得慌。
“好了,326块,按说明煎服,用药期间别干那事儿。”大夫打发着他,签完字把笔一扔,把处方签推到他眼前,再满意地去拿茶杯。
陈麦裤裆里像立着根千斤顶,Ⅴ9⒉就想让下面宽松一点,刚松开皮带,风撩起了处方单。他赶紧伸手去抓,腰部的物什掉下来砸在地上,泛着亮光。那是一把92式9毫米手枪。
“你……是什么单位的?”大夫顿时打起了精神,下垂的眉毛倒立起来,仿佛年轻了十岁。
“市公安局的……”
大夫的脸抽搐起来,双手不安地揉搓着。
“啊,陈警官……警官真是一表人才……我说呢,一看您的样貌,就知道您不是平常人,浓眉大眼,一脸正气……您辛苦了,您可千万别累垮了身体啊,那咱们阳关市的老百姓心里啊……会过意不去的……嗯,那个,安定团结嘛,稳定压倒一片嘛……哦不对,是压倒一切嘛……”老家伙终于端起了茶杯,手颤抖着。杯里却空了,他起身去倒水,还给陈麦倒了一杯。
陈麦哼了一声,慢慢站起。他本来系上裤带要走,见那只蚂蚁大大咧咧地朝自己来了,晃动的触角和老大夫的眉毛一样颤巍巍地挑逗着他。他终忍不住,一掌便拍了下去。桌子、茶杯、花,还有大夫的脸都被拍得跳起来。他吹掉手心的蚂蚁,弯腰拾起枪来,撑着桌子缓慢地站起,警裤硬邦邦凸出一块。他示威般揉了揉那玩意儿,一把拉开枪栓,他手指着裆里,将枪口抵着大夫的头,歪着脖子轻轻地说:“爷操你妈,你管这叫不举?”
出了门,陈麦闲淡地叫过正在等他的小白:“告诉老赵,把这家青山诊所修理一下。”
“你收拾它干啥?不就几个卖草药的么,也能惹了你?”小白点头却不解。
陈麦淡淡地冷笑了下,砰地关上了车门。
小白回头看那间诊所,见合页门正缓慢地放下,挂出了关门歇业的牌子。
艾楠说,生在冬天的天蝎男人是复杂的。他们像万米深的地窖般阴冷,又火热如远古的太阳,要么让人寒冷彻骨,要么将人烧成灰烬。他们敢爱敢恨,既热爱生命,又藐视死亡。他们在爱情上可以一毛不拔,却又能为了爱奉献生命。你永远不要尝试去嘲笑或者算计一个这样的蝎子,当然,更别轻率地去伤害他,你会发现那将是你噩梦的开始。你给他一刀,他会给你一枪,你给他一枪,他会给你一场战争——尤其是他这种火星在白羊的变态天蝎。
他不相信星座这玩意儿,正如他不相信风水和宗教,不相信马克思信奉共产主义。生活中常有想勾引他的女人和他聊起星座,他往往故作认真地点头回应,心里却认为这不过是都市男女之间的暧昧玩意儿而已,听着解闷,不可当真。
和艾楠在一起,陈麦话就会多起来。她总听得认真,往往边听边微笑着吻他。她说你碰的女人越多,就越需要真正的爱情,否则你不用等到精尽人亡,就会抑郁而死。陈麦曾问你为什么不会爱上我?那天的艾楠像只粘腻的猫,一骨碌翻身压住他,俏皮而带点挑衅地说:“爱上你就没意思了!你虽然热烈,却太极端,我是珍爱生命的狮子,只能远离阴暗的天蝎。”
艾楠有个在市政府上班的男友。每当陈麦问起她为何不嫁,艾楠就闪烁其词。陈麦便会笑着摸她的头顶,故意弄乱她的长发,遮住她闪躲的脸,让她像个可爱的孩子。
爱情没有来生
来生没有黎明
来生的我将生于海岸
来生的我将告别坟茔
来生的我将身体和悔恨留给大地
来生的我望不到背后灿烂的光明
爱情没有来生
来生没有黎明
来生的我对着黑暗的原野微笑
来生的我追逐着高飞的雄鹰
来生的我想不起你我流放在月光之下的爱情
来生的我听不到长调里婉转的琴声
爱情没有来生
来生没有黎明
我只是等着你
将今生的眼泪、月光和长发
寄给我忘记忏悔的那个黎明
饭桌上,艾楠背出了这首他写的《黎明》,㈤⒐Ⅱ声音像红酒的味道。见他脸红了,她问这诗是写给谁的?一个人见人怕的警官,心竟如此柔软?他笑,摇头,说也许是写给一个可能会伤害我的女人吧,比如你。
她不算漂亮,但很会装扮;不算有才华,但很聪明。她总能够在不经意中释放性感的味道。她纤细的手拿起刀叉,小心翼翼地切着牛排。发梢随之摆动,悬在她微笑的腮旁。二人细声聊着,话题略带暧昧。他说她的手很性感,她就眨着眼睛对他张开五指,将漂亮的手背对着他,问他是否喜欢她今天染的蓝色指甲。钢琴师弹着优雅的曲子,不时友好地看向他们。
陈麦悄悄看表,提议饭后再去兜兜风,艾楠便用餐巾擦了擦嘴。他立刻买了单,开车东拉西转,想去洗浴中心,有点太直接,想去电影院,又觉得不甘心。
艾楠不拒不应,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前方。陈麦觉得这事已成探囊取物,但就是不敢伸出手去,似乎那里藏着一副冰冷的铁夹。越犹豫便越尴尬,眼看没了扯淡的话题,要被迫各奔东西,艾楠终于别过头来看他,眼热如火,在月光里向他倾过了嘴唇。
艾楠像只火热的小猫,一闭眼喉咙就发出好听的呜咽。他的手刚抚摸到她的腰腹,艾楠便绷直了身体,像要装死的毛毛虫。除去她的衣衫像带着默契的预谋,他动作麻利地除去它们,像摘去果实上新鲜的叶子。她一切都小,和条小贪吃蛇一样,舌尖火光闪耀,腰肢温软如棉。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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