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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磨一柄菜刀。老梅抱着书包,在一边咯咯地笑,然后害羞地看向校门,似乎希望被人看到这可爱的一幕。
“你的车呢?”陈麦擦了把汗。
“我二哥借走了,拉着女朋友去黑河草原了。”
“骑车去啊?他没病吧?”
“嗨!我那哥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就是驮着女朋友去美国,我也不奇怪。”
“你哥比你大几岁啊?”
“大三岁,明年就要考大学了,他想去北京。”老梅的口气里带着自豪。
“他女朋友是哪的?”陈麦好奇地问。
“他们高中同学,两人一会好一会断的,我也搞不明白……”老梅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听说他们今晚不回来呢。”
“那怎么住?带被子没?草原上晚上很凉呢。”
“他们十几个同学呢,都带了帐篷……”
“肯定是男女搭配,共同犯罪……”
“呸,那是你。”
“还有你。”
“我才不和你一个帐篷,嗯,我也不知道……我也想去草原。”
“那暑假我也骑车带你去。”
“那不行,还不得被你吃了?”
“我骑三十公里的路,还拉着你,你觉得我还能吃了你吗?再说就是我想吃你,你在草原上撒开腿跑,我也追不上啊。”
“看你那点儿出息,还骑车带我去呢?你不嫌累,我还怕屁股颠散了呢。”
陈麦背着两个书包上了车,书包带在前面打了个叉,像军人的武装带。老梅轻盈地骑跨了上来。因为车子低,她在后面蜷起两条长腿,欠欠地踩在横轴边上。为了保持平衡,她的双手坚决地扶住了他的腰。他觉得自己像一只猫被她抱起,⑸⒐㈡那杆瘦腰火热轻飘,肋骨正融化在她的掌心里。
“你骑稳一点啊,我要掉下去了。”老梅双手使了劲,把脸贴在他背后哼起歌来,歌声顺着他的脊梁骨向上攀爬,一格格凉丝丝地爬到他冒汗的后脑勺。风从天上带来凉意,他去找风的来处,看见火烧云点燃了黑黢的青山,一架飞机拖着细长的白烟掠过山巅,慢悠悠地钻进通红的云里。那云沉甸甸的,像是要涌满这座城池。街上黄昏弥漫,他载着他的女孩幸福地穿过马路,绕过一个邮局,脸庞黝黑的邮递员正费力地从里面掏出邮件。再越过一个小石桥,栏杆上有个拄拐的老太太,她对过桥的任何人呈以笑脸。陈麦大声喊着老奶奶,按着铃铛飞驰而过。老奶奶果然咧嘴笑起来,把深陷的眼窝都挤没了,她嘴里那颗单蹦的门牙依然健硕,似乎也被晚霞映得通红了。
陈麦一手握着车把,载着老梅穿梭在炊烟渐起的街巷。他再穿过一个旧城门,骑上青砖铺成的路。旁边一排老房子上,野猫们抢着一个破碎的风筝尾巴;人们在小店门口排起长队,等着买新出炉的三角烧饼。老梅家的胡同口有个不知年代的小观音庙,这会儿还有人念着经。青烟滚滚地涌出庙门,一个老人跨出门槛,眉头舒展,像偿还了某个心愿。
自行车轻盈地钻进胡同,骑向老梅的家,那定是个神秘之地,定是神仙种下了什么,竟长出个这么美的女孩。
“你唱什么呢?”
“嗯?齐秦的《冬雨》,你没听过吗?好听吗?”
“好听啊,我第一次听呢。”
“我有磁带,我哥买的,等我听腻了借给你听。”
“说话算数?”
“我骗过你吗?”
“嗯,没有呢……”
“……你没拉过女孩子吧?”
“什么?”
“我说你没拉过女孩子吧?”
“哦……我妈算不?就拉过她。”
“你真贫,你妈还算女孩子啊?”
“那就没了,骗你是流氓。”
“你就是流氓……什么感觉?”老梅把脸伸过来问。陈麦刚好被霞光刺了眼,又被她一看,车把就慌起来,老梅轻轻捶了他一下。
“有点沉……”陈麦绷着嘴,心里在笑。老梅缩回了脸。陈麦正要傻笑出来,肚子上一下尖疼,他哎哟一声,险些撞了电线杆子。
“要倒了呢……你下手好狠……”陈麦抓住了那只调皮的手。她的手指柔软修长,热乎乎的。它滑在陈麦粗糙的掌心,像小猫的爪。老梅颤了一下,去摸她拧的地方,那温暖便从那里传到了他的全身。
“你,放开吧,我的手都疼了……”老梅轻轻地说,手却并没有逃离的意思,仍在他手里轻轻地转动着,直到把五指和他的手反着交扣在一起。
晚霞涌满了胡同,陈麦回头看了一眼。⑸⑨②老梅正仰头看他,她的笑容正像草原的山丹花一样在晚霞里盛开着。
“好好骑车,要撞了……”老梅一把将他的脸推过去。
果然就撞了……
车撞在胡同里横出来的一辆自行车上,但撞得不厉害,被撞那人叼着根烟纹丝没动。旁边还立有两个推车站着的人,看打扮都不善。陈麦停了车,一只脚蹬稳了地,右手习惯性地伸向了后腰。老梅跳下来,害怕地揪着他的袖管。“他们几个经常在这里堵我,都是三十六中的流氓。”陈麦笑着说:“哦?是流氓就好办,就怕不是呢,对付这个我拿手。”他让老梅扶着车子站到一边去。
“以后你们别堵她了。今天就算了,下次再来,别怪爷不客气,明白了吗?”
陈麦说得温和。那三人互相看了看,不屑地笑起来,中间的那个耳朵下有条刀疤,一笑或一狠就露出鲜嫩的红肉来,他道:“你是混哪个茅坑的虫子?还不客气了,没事干赶紧回家数球毛去,爷的女人你再敢拉,爷杀你全家!”说罢,此人吐走了烟屁,抽出一条铁链子来,在车上碰得叮当乱响。那两人也从后面掏东西,一柄菜刀,一只包了胶布的铁棍。
老梅见陈麦啥也没有,就说:“你们几个也真有意思,还没被我哥打怕啊?就有本事在胡同里堵我,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
“老梅,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天天等你,是看得起你。你别以为靠上这个愣球了就好混了,你哥我惹不起,这个愣球要是敢碰你,我指定阉了他!”刀疤脸指着陈麦,刀疤霍霍乱跳。
陈麦又笑了,摸着后脑勺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才碰过老梅,以后还会碰得更多,你说咋办吧?”
刀疤脸将自行车推倒在地,拎着链子逼过来,另两人紧跟两边。陈麦正要迎战,老梅抢上一步挡在了他身前。
“干什么你们?你们是来找我的,冲我来吧,大龙,有种你就冲我来吧!”
陈麦忙把老梅拉到后面,嗔怪道:“你怎么能挡在我前面呢?传出去我可丢大人了,还混不混了?你快到后面去,这几个愣球我对付得了。”说罢,陈麦把老梅往后一推,变戏法似的从后腰抽出了一柄小菜刀。老梅表情诧异,刚还把脸贴上去,怎么就没觉得有把刀在这里呢?
“呦,也会这一手啊?那行,省得别人说爷欺负你。”叫大龙的冷笑道。
在老梅的尖叫声中,大龙等三人直取陈麦。陈麦利用胡同和电线杆之间狭窄的缝左右移动,不让他们三人形成合围,不时挥出一刀。但胡同毕竟腾挪不开,一不留神,一柄菜刀滑过了袖子,胳膊一凉,血染了袖子。
大龙见他受伤,猛然出了狠手,铁链劈头砸来。陈麦等的就是这一下,他侧过半个身子,不撤反进,大跨步贴近了大龙,电线杆子刚好拦住右边拿铁棍的。他的左手猛地抡起,钻过铁链的缝隙,结结实实打在大龙的肋下。大龙一疼,陈麦的菜刀横着扇上了他的左脸。大龙一个趔趄撞在墙上,捂着脸摔倒了。
陈麦刀指另两人,他们战战兢兢。这时背后突然飘来一人,一手抓了一只脖颈,这二人像没了电的玩具,登时棉花似的瘫在地上。那人空手制服两个拿凶器的,竟然还面露微笑。
老梅和来人抱在一起,叫着大哥。“你们怎么记吃不记打呢?我上次就给你们留了面子了,真不怕我废了你们啊?”老梅的大哥厉色道,“大龙,你要想追我妹,就去长点出息,总玩这下三滥的手段,你不觉得丢人么?”
大龙仍然抬头骂道:“你别充老大,我就是喜欢你妹妹,怎么了?我也没怎么着她,你想杀想剐,我不怕!”说罢他指着陈麦道:“你!留下名字,看爷下次不劈了你!”
“都残废了嘴还这么硬?我叫陈麦,附中的,你们学校的‘老妇女’是我的把子,你要来找我,先问问他去,不是我说你,哪有你这样追女朋友的?共产党的天下,你真当自己是土匪啊?”
陈麦将大龙拎了起来,把铁链还给了他。
“这事爷跟你没完,要么你死,要么我完。”大龙吐出了半颗牙。
“行,等你把伤养好了再说吧,⑸㈨⒉我随时奉陪,滚吧。”看着他们离去,陈麦有点佩服这个大龙,三十六中可没几个这样硬气的。
老梅嫌大哥来晚了,用小拳头打着他的胸膛。大哥是侦察兵,宽宽的额头下是一副鹰鼻鹞眼,他是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全家的骄傲,老梅眼中的神。陈麦看着这个背着四十斤装备能跑马拉松的铁汉,看着那铁打的手掌,心生敬畏。大哥比他高出一头,威武的面庞黑漆发亮,嵌着一双锋利的眼。初次见面,他的眼神让陈麦慌乱,但他很快就笑了,还握了握陈麦的手。他的手像能握断钢筋,有着陈麦这街头刀客所不敢较量的自信。
大哥感谢地拍他的头,说他敢力敌三人,勇气可嘉,说罢又拍了拍他的胳膊。陈麦哎哟就叫。老梅这才看到他一袖管的血,吓得捂住了嘴。大哥倒不惊讶,说没事,这还不叫伤。陈麦也说没事,见老梅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幸福得心都化了。
到了家里,大哥拿出了急救包。下针的时候,要不是老梅在一边看着,陈麦必嚎出来,心想你哥真拿我当战友了,连麻药都不打啊?陈麦装作谈笑风生,和大哥东拉西扯,但脑门儿不争气,汗珠噼里啪啦地掉。老梅爱惜地帮他擦汗,让大哥下手轻些。大哥一边缝一边看他俩。缝好之后,他裹上绷带和胶布,包得像医生那么好,告诉他四天后去医院拆线。
“陈麦,你小子这刀挨得值!”见妹妹去给父母开门,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带着善意。
老梅的父母遛弯回来,听说陈麦的壮举,拽着他要烧菜给他吃。陈麦见他爸拖着一条残废的腿,一只眼似乎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