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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这些女人以自己的身体力行呼应了这股滥觞自西方的服饰美学思潮。
但是,对上海的这些“酷”的女人来说,问题还应该以这样的方式提出:她们
中有多少人能够察觉到“酷文化”的内涵不仅仅是某一时期占据主流地位的服饰美
学在社会中的流行?又有多少人能够绕过伪情调主义的陷阶进而传达生命中令人不
快但发人深省的“酷”的意境?
我的观察自始至终告诉我的是,上海女人对“酷文化”的认同,固然可以看成
是城市青春文化对日益占据主流地位的白领文化的一次极有意义的反动,但更多地
可以将它看成是城市伪情调主义分子们对她们认同的情调的又一次卖弄。譬如,Y小
姐(恕我不能将她的真实姓名写出)便是这样地解释她所推崇的“酷”:“我认为
‘酷’是一种作派,一种将我这个人与这座城市的许多女人区别开来的风格,装
‘酷’的人内心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希望其他人将她从汹涌的人潮中认出,以证
明她在这个美妙世界中的地位。”
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女人,如果她还有着最起码的感受力和分析力的话,她一
定会对自身的存在发出适度追问和适度质疑,她也应该懂得在一定的程度上坚持
“拒绝”这种理念对自我的含义,懂得“酷文化”与这样的“拒绝”之间的内在联
系,因为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酷”,是最清醒地反动着看似蒸蒸日上其实腐朽透
顶的市民生活,在它的冷静、冷寂、冷漠乃至于冷酷的审美中,传递的正是这个时
代最为缺失的意识:生命中的任何一次随波逐流和得意洋洋都不过是一种小市民的
无耻堕落。如果说“酷”是一种姿态的话,那么这也是一种拒绝、背后的姿态,一
种让城市女人在日益粗俗的生活中得以升华、得以超越的姿态。
上海的扮“酷”的女人有这样的认识吗?她们能够超越Y小姐有关“酷”的肤浅
解释而去表达一种时代的情感吗?换言之,她们能够真正地洞悉生活中的全部“空
洞性”而皈依内心的“酷”吗?
我从不敢奢望上海的时尚女人在对“酷”的理解上整体地超越Y小姐的水平,如
果我们这么想那只能说明我们是一些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然而,上海的时尚女
人如果清一色地和Y小姐看齐,那更令人沮丧。事实上,上海的时尚女人确实像Y小
姐那样地把玩着“酷”,将一种具有深刻内涵的社会思潮歪曲成某次流行指标的发
布,将一个颇具象征意义的反抗信号阉割成一次有关时髦的搔首弄姿。
因此,我想问:真正“酷”的女人在哪里?我又问:有这样的“酷”的女人吗?
玫瑰婚典与新人类狂欢
这一回,又有一个事件令我们为之吃上一惊,我指的是正在我们这座城市里甚
嚣尘上的玫瑰婚典。
已经有了并且显然将继续产生许多对这个玫瑰婚典的描述(在大众媒体上或大
众的口头传播中),这种描述让我们看见了过去全部婚礼中还不曾有过的东西,它
们是:浩荡于这座城市最好的大街——淮海路——上的古老花桥、记录于高科技产
物之一C.D中的人生片段,以及狂放于复兴公园广场中的各种情感……毫无疑问,
被历史所记载同时又被人们所遵循的传统婚礼形式,在玫瑰婚典中被彻底地颠覆,
取而代之的是新人类所推崇的开放风格,它们集中了后现代主义的美学特征:怀旧、
自恋、悠闲、激扬、狂放、忘我、夸张、戏剧化、精雅乃至粗俗。
已经有不少的说法指涉着玫瑰婚典的形式创意,并将这种形式创意提高到了革
命性的高度。对此,我们的观点有所不同。我们承认这种形式创意的与众不同,但
我们同时强调不必过于夸张它的革命性,因为在这座城市早期有过的集体婚礼中,
我们察觉到了玫瑰婚典创意的原始文本,今天创意者的才华更多地体现在整合上面。
更有意思的是创意者对这个时代所产生的新人群心理的把握。必须承认,他们
捕捉到了完全不同于婴儿潮一代的X世代的心理特征,对X世代来说,人生便是一个
硕大的舞台,生命的过程就是舞台上的一次又一次狂放自我、毫无顾忌的表演。
社会学家或许比我们更有能力说明传统婚礼的内在意义。多少年来,婚礼这种
形式在本质上指涉的都是家族意义上的生命意识,都强调着单体生命的继承和繁衍。
因而,当人们出演他们百年好合的这一幕时,那应该是极具私密性的,也应该是极
富个人的色彩。以往的历史无不证明了这么一点:当曲终人尽的时候,围绕着新郎
新娘的都是与他们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们。
今天的新人类却无情地瓦解和破坏着这些做法和说法。由于他们将生命理解成
是一种持久的外倾叙述,而将人生看成是一出需要不断张扬的大剧,因此,即使是
最富私密性和家族色彩的传统婚礼在二十世纪最后这些时刻也被彻底解构,原本是
单体生命的密码交流变成一次面向世界的莫里哀式喜剧大会演,变成是一次密斯·
凡·德·罗式的自我表现。
玫瑰婚典的成功由此就变得不言而喻了,因为它的创意者满足了今天的新人类
的全部要求,那就是:节日般的气氛,狂放浪漫的动作,戏剧般的高潮,连绵不绝
的注目与喧哗,被人不断叙述和传播的可能……
在这样的意义上,不是创意者发现了与众不同的玫瑰婚典,而是在下一个世纪
将主宰我们这个世界的新人类,他们发现并创造了玫瑰婚典。
从“青春大使”到瓷器娃娃
先是某个超级购物广场寻找它的“青春大使”,随后是某个家喻户晓的品牌征
求“形象代言人”,再接着是某个国际化妆品集团对“上海新女性形象”的探索,
所有这些发生在我们城市中对女性新形态的寻找、发现的事件,都勾勒着都会流行
文化的新画面,同时,也传递着今天这个时代的重要信息。
“婴儿潮”一代有着一百个理由为自己的生不逢时而沮丧不堪。年近四十的她
们在其“窈窕淑女”的岁月,也拥有着让好逑的君子动心的能力,但社会的桎梏使
她们只能在幽闭的空间里去想象玛丽莲·梦露在白昼给她们身心两方血的刺激,她
们无法也没有任何可能将自己青春的赌注押在社会的任何一个赌盘上。
新新人类却有一百个理中为此而兴高采烈,所有这些评选正是为她们而准备,
经过了C.D、雪奈儿、蓝康等等美容品熏陶和锤炼的她们,早就在不经意之中便拥
有了这些评选(也可说是这个时代)所要求的东西:青春、美貌、情调、气质以及
那种在不断瘦身之后的肌肉感。我们可以想象她们中感觉特别好的人已经在设想成
为“青春大使”、“形象代言人”、“上海新女性”后的美妙情景:默默无名的她
们在这座城市一夜醒来之后,被她的子民照单全收,而在她们深入人心的形象背后
则是她们多年以来所梦寐以求的东西——那亲爱的人民币,几乎所有“青春大使”
或准“青春大使”的评比都辅之以六位数年薪的承诺和诱惑。
表象上,对新新人类来说,选择是如此地多样和丰富,在林林总总的选择中—
—昨天是“青春大使”,今天是“形象代言人”,明天则是“跨肚纪上海新女性”
——新人类似乎正经历着一个个性自由的时代,正随心所欲地书写着自我命运的
《独立宣言》。
但我的目击非常清楚地告诉我,一切并非如此,其实选择并不多样,自由更是
一种虚假的图像。
因为即使是新人类中的佼佼者,这个人群中那些最具张力的人们,当她们在参
与“形象竞争”时,都只具有一种姿态(这个社会所要求的妩媚姿态),都只会以
一种视角去思考问题(永不置疑、一个向度的视角),回此,她们其实只被一种力
量所控制(这或许是她们自己也未意识到的),那就是今日时代里正越来越显示着
它的霸权地位的商业力量。
是商业力量提供着似乎是多种多样的选择,这种选择由于它内在的“意图”和
“操纵性”,使得看来琳琅满目的选择其实变为一种选择,并且是一种极不自由的
选择:你要么成为这个社会所要求的“光鲜”的样板,要么被这个社会开除出局。
选择的多样并不代表着选择的自由,在今天时代所提供的选择中,新新人类更
多地显示的是她们纸一样的“平面性”。这或许正是这个时代与这些似乎非常现代
的女人共同达成的一种默契: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新女性形象”的发现中,让女人
再一次地放弃思想的深度,再一次地担当一个没有任何解构能力的瓷器娃娃。
“踢”弑父和谋反
“马丁博士”正在给我们上课,来自英国的这个与鞋有关的老品牌以它独特的
理念将我们洗了一回脑:穿着“马丁博士”最为重要的并不是你可以走遍大下,而
是你可以那么凶狠、那么无情、那么不顾一切地踢向面前这个世界,你可以踩扁所
有的一切。
是的,踩扁所有的一切,“马丁博士”这种断然的态度让我们怦然心动。
因为,自从我们这座城市向西方世界打开大门之后,仅就鞋(运动鞋、皮鞋)
而言,我们所知的品牌理念不外乎是:“飘马”的青春朝气,“阿迪达斯”的活力
四射,“耐克”的高科技呈现,“皮尔·卡丹”的贵族作派,“杰尼亚”的典雅高
贵……我记得一个并不怎样的皮鞋品牌亦以这样的语言诱惑、讨好、谄媚着城市新
人类:穿米罗的女孩,小心陷入爱河。
风度与气派,还可以再加上一些新人类或者叫做X世代所喜好的朝气与活力,这
就是现今为上几乎全邹西方鞋品牌在我们城市中强调的理念,说得更开阔一点,这
也是现今为止西方鞋文化在我们城市呈现的基本面貌。
但是这种基本面貌现在遭到了真实的冲击,昔日的文化格局正被撕裂出一道口
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