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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
菲利普像是哀求般举起双手,钢制手铐铐上他细长多毛的手腕。
“待在这里,”哈利说,“她会负责照顾你。”
哈利直起身来,走到门口卡翠娜站立的位置。她已把枪放下,对他微笑,眼中闪烁着奇特的光芒,眼眸深处似乎有火在焖烧。
“你没事吧?”哈利低声问道,“卡翠娜?”
“当然没事。”她笑说。
哈利迟疑片刻,然后继续向前走,爬上楼梯。他记得尤纳斯的房间在哪个位置,却先打开其他房门,想拖延可怕时刻的到来。菲利普的卧房虽然没开灯,但还是看得出双人床的轮廓,床上另一边的单人被已被移走,仿佛他已知道她不会再回来。
接着哈利来到尤纳斯的房门口。他先清除脑中所有的思绪和影像,然后才打开门。黑暗中传来一种杂乱又不和谐的细致叮叮声,虽然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他知道开门所产生的气流扰动了一小排细金属管;欧雷克的卧室天花板也挂着同样的金属风铃。哈利走进房内,模糊中看见有个人或有个东西盖在被子下。他聆听是否有呼吸声,却只听见风铃持续的震动声,迟迟不肯散去。他将手放在被子上,突然间全身因为恐惧而麻木。虽然这个房间里没有东西呈现出实质上的危险,但他知道自己恐惧的是什么。他的前任上司莫勒替他指出过这一点:他恐惧的是自己的人性。
他小心翼翼掀开被子,露出下方的躯体。那是尤纳斯。黑暗之中,尤纳斯看起来真的在睡觉,只不过他双眼微睁,瞪着天花板。哈利注意到尤纳斯的前臂贴着一片护创胶布。哈利俯身到他半张的嘴巴前,触摸他的额头,竟吓了一大跳,因为哈利的手触摸到温暖的肌肤,耳际感到一丝热气吹过,接着便听见一个昏沉的声音说:“妈咪?”
哈利对自己的反应毫无准备,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想的是欧雷克,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想的是自己小时候从床上醒来,以为母亲尚在人世,便冲进他们奥索普乡老家的父母卧房,却只看见双人床上孤零零地只剩一边的被子。
哈利不能自已,眼里突然涌出泪水,直到尤纳斯的影像在眼前变得模糊。泪水滚落脸颊,留下温热的痕迹,顺着纹路流到嘴角。他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第四部
20 太阳眼镜
第十七日
早上七点,哈利打开拘留所二十三号囚室。菲利普·贝克衣着整齐坐在铺位上,一脸空洞望着哈利。哈利将他从值班室拿来的椅子放在囚室中央。这间囚室占地五平方米,专供过夜人犯或警署的关押罪犯使用。哈利跨坐在椅子上,拿出一包皱巴巴的骆驼牌香烟,拍出一根,朝他递去。
“在这里抽烟是违法的吧?”菲利普说。
“如果是我坐在这里等待被判无期徒刑,”哈利说,“我想我会冒这个险。”
菲利普只是盯着哈利瞧。
“来一根嘛,”哈利说,“要偷偷抽烟的话,没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过瘾了。”
菲利普冷冷一笑,接过哈利拍出的烟。
“尤纳斯没事,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为他了,”哈利说,拿出打火机,“我跟班狄森夫妇谈过了,他们同意照顾他几天,社区工作人员还来跟我争论,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警方还没公布你被捕的消息。”
“为什么?”菲利普问,将烟凑上打火机,小心翼翼吸了一口。
“我等一下再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合作,我就没办法再压住这个消息。”
“啊哈,你是来扮白脸的,昨天讯问我的那个是黑脸对不对?”
“没错,贝克,我是来扮白脸的,可是我想私下问你几个问题,你告诉我的事不会也不能用来对付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菲利普耸耸肩。
“昨天讯问你的警官叫艾斯本·列思维克,他认为你说谎。”哈利说,朝天花板的烟雾警报器吐出一口蓝烟。
“说什么谎?”
“你说你跟卡米拉·罗西斯只在车库里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走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认为呢?”
“我的想法和艾斯本昨天跟你说的一样,我认为你绑架卡米拉,杀死了她,然后把尸体藏起来。”
“太扯了吧!”菲利普插口说,“我们只是讲几句话而已,真的!”
“那为什么你拒绝透露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因为那是私事,我跟你们说过了。”
“你承认你在费列森死亡那天打过电话给他,我想你应该也把你们在电话里说的话视为私事吧?”
菲利普环视四周,像是以为某个地方会有烟灰缸:“听着,我没做任何犯法的事,如果没有律师在场的话,我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了,我的律师今天晚点才会来。”
“昨天晚上我们提供了一个律师给你,这个律师可以马上就来。”
“我想找一个像样的律师,而不是那种……地方政府员工。你们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认为我杀害了这个姓罗西斯的太太?”
哈利听了菲利普的措辞后颇为错愕,也就是说,哈利听了菲利普称呼卡米拉为“姓罗西斯的太太”甚是惊讶。
“如果她失踪了,你们应该逮捕艾瑞克·罗西斯才对啊,”菲利普继续说,“犯人不通常是丈夫吗?”
“的确,”哈利说,“可是艾瑞克有不在场证明,卡米拉失踪的时候他在公司。你之所以会坐在这里是因为我们认为你是雪人。”
菲利普的下巴掉了下来,眨了眨眼,就跟昨晚他在贺福区的自家客厅里一样。哈利指着菲利普指间螺旋上升的烟雾说:“你得抽几口,不然我们会触动警铃。”
“雪人?”菲利普冲口而出,“雪人不是伊达·费列森吗?”
“不是,”哈利说,“我们知道不是。”
菲利普的眼睛眨了两下,接着爆出大笑,笑声又干又涩,听起来像是咳嗽:“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还不对媒体发布消息的原因,你们不能让媒体发现你们搞错人了,同时你们又急于追捕真凶,或可能是真凶的人。”
“没错,”哈利说,吸了一口自己的烟,“目前这个真凶是你。”
“目前?我以为你这个白脸是要让我以为你们什么都知道,我才有可能立刻招供。”
“可是我并不是什么都知道。”哈利说。
菲利普眯起一只眼:“这是陷阱吗?”
哈利耸耸肩:“这只是我的直觉,我需要你说服我你是清白的,昨天的讯问草草结束只是更让人觉得你隐瞒了很多事而已。”
“我没什么事好隐瞒的,我只是不明白如果我没做出什么犯法的行为,为什么要什么事都告诉你。”
“你仔细听好了,贝克,我不认为你是雪人,也不认为你杀了卡米拉,而且我认为你是个有理性有想法的人,你应该明白如果你现在就把那所谓的私事告诉我,绝对会把伤害降到最低,否则你明天就会在报纸上看见斗大标题写着:菲利普·贝克教授涉嫌犯下挪威最令人发指的命案。你应该知道就算你是清白的,后天就被释放,名字也会永远跟这些头条新闻扯上边,你儿子也是。”
哈利看着菲利普的喉结在长出胡楂儿的脖子里上下移动,看着他的脑袋归纳出符合逻辑的简单结论。接着菲利普将他的私事说了出来,语调极其痛苦,起初哈利还以为那是因为菲利普不习惯抽烟的缘故。
“我老婆碧蒂是个淫妇。”
“什么?”哈利尽量不让心中的讶异表现出来。
菲利普将烟丢在地上,倾身向前,从后口袋拿出一本黑色笔记本:“她失踪后我发现了这个,就放在她的抽屉里,她连藏都懒得藏。乍看之下你会觉得没什么,只是常见的备忘录,拿来写些电话号码什么的,可是我拿去比对电话簿之后才发现并没有这些号码,这些是密码。可是我老婆不擅长写密码,我不到一天就把它破解了。”
艾瑞克·罗西斯是李特费利搬家公司的老板,这家公司之所以能在利润相当有限的搬家市场里找到利基,是由于定价低、采用侵略性营销策略、雇用廉价外籍劳工、搬家合约上要求物品一旦全搬上货车,客户就得在货车出发前往目的地之前付现。他从来没在任何一个客户身上赔过钱,主要是因为合约上有一行小字,注明任何有关损害和偷窃的申诉都必须在两天内提出,而实际上百分之九十的申诉都来得太晚,因此不予受理。至于那剩下的百分之十,艾瑞克自有一套办法对付,不是避不见面,就是使出拖延战术,那些等离子电视遭窃或钢琴被砸坏的苦主,最后都被他搞得精疲力竭而不了了之。
艾瑞克很年轻就投入了搬家业,在李特费利搬家公司上班,这家公司的老板是艾瑞克父亲的朋友,他会进这家公司就是通过父亲的安排。
“这小鬼要他去上课安静不下来,要他去当混混又太聪明,”他父亲说,“你能收留他吗?”
艾瑞克去当了业务员,赚取佣金,很快就以自身的魅力、效率和蛮横闯出一片天。他遗传了母亲的褐色眼珠、父亲的浓密鬈发和运动员体格,很多女性客户遇上他都当场签下合约,不再询问其他搬家公司的报价。他很聪明,对数字也很有一套,偶尔公司需要投标大案子时,他也能提供策略:价格压低,损害自付额拉高。五年后,公司获利可观,艾瑞克成了老板经营公司的左右手。某年圣诞节前夕,老板将一张桌子搬到艾瑞克的新办公室,就在他二楼的办公室旁边。这只是一项相当简单的搬运工作,但他突然心脏病发,倒地身亡。接下来几天,艾瑞克安慰老板的妻子说他有办法——而且是非常有办法——扛起这家公司。丧礼过后一星期,艾瑞克和她敲定了一笔几乎只是象征性的经营权转移费用,这个金额反映了艾瑞克强调的所谓“这是一家市场利润有限且风险高、利润率几乎等于零的小公司”。他坚决主张,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有人能继续经营她丈夫打拼了一辈子的事业。他说这些话时,褐色眼眸里闪着一滴泪光,她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放在他手上,说他应该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