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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等侯勒姆往下说,他知道侯勒姆有所发现。
“特别之处在于他用的纸,化验室没有人见过这种纸,所以才花了一点时间研究。这种纸是用三桠树皮做的,三桠树皮是日本一种类似纸莎草的韧皮纤维,单是从气味就可以辨别出这种树皮做的纸。这种纸是用三桠树皮以手工制成,非常独特,叫作河野纸。”
“河野纸?”
“这种纸必须去专卖店才买得到,像是卖那种上万克朗的钢笔、上等墨水和真皮笔记本的地方,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侯勒姆坦言,“反正呢,老德拉门路有一家店在卖河野纸,我去问过,他说这种纸现在很少人买,店里也不打算再订货,还说他觉得现在的人比较不讲究品质了。”
“这表示……?”
“对,这表示他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卖出河野纸了。”
“嗯,河野纸只有这家店在卖?”
“对,”侯勒姆说,“还有一家是在卑尔根,可是他们几年前就不卖这种纸了。”
侯勒姆等待哈利回话,也就是说,等待哈利再度发问。德怀特·约卡姆正小声地以真假嗓音交替唱着他的爱随她埋葬。哈利一声不吭。
“哈利?”
“我在思考。”
“太好了!”侯勒姆说。
侯勒姆的这种内地式冷笑话经常让哈利在过了很久之后才咯咯发笑,即便等他笑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笑。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哈利清了清喉咙。
“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你不希望调查命案的警察追查到你,你绝对不会把这种纸寄到警察手中,只要看过犯罪电影就知道,这种线索我们一定会追查。”
“说不定他不知道这种纸很罕见?”侯勒姆建议说,“说不定纸不是他买的?”
“当然有这种可能,但我觉得雪人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失误。”
“可是他已经失误了。”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认为这是失误。”哈利说。
“你是说……”
“对,我认为他要我们追踪他。”
“为什么?”
“很典型啊,自恋的连环杀手会建构一场游戏,自己扮演所向无敌的主角、全能的征服者,最后一定会赢得胜利。”
“赢得什么的胜利?”
“呃,”哈利说,第一次把这种话大声说出来,“赢过我而获得的胜利,虽然我这样说可能有点自恋。”
“赢过你?为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他知道我是挪威唯一逮到过连环杀手的警察,所以把我视为挑战。那封信也透露出这种迹象——他提到了图翁巴,可是我也不确定。对了,你有卑尔根那家店的名字吗?”
“我是弗莱伯!”
或者该说那发音听起来像弗莱伯。弗莱施(Flesch)这个姓氏的发音为fl?sk; l为轻音,?为长音,中间的s只是轻轻带过。但是用较重的卑尔根腔念起来,就变成了弗莱伯(Flab)。将自己的名字念成菲莱伯的彼得·弗莱施气喘吁吁、说话大声、彬彬有礼。能和人谈天他感到开心;是的,他贩卖各种古董,只要是小古董他都卖,但他专攻烟斗、打火机、笔、真皮公文包和信纸。他的商品有些是二手的,有些是全新的。他的顾客多半是常客,年龄和他相仿。
哈利问起河野纸,弗莱施用遗憾的语气说他们已经不卖这种纸了。的确,他进河野纸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
“我想问的事可能有点强人所难,”哈利说,“我知道你的顾客大部分是常客,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以前有谁跟你买过河野纸?”
“可能记得一些人,有姓莫勒的,还有来自慕兰的老基卡森。我们不做记录的,不过我老婆的记忆力很好。”
“可不可以请你写下你记得的那些顾客的全名、大概年龄和地址,寄电子邮件到……”
哈利的话被啧啧声给打断,“我们这里不用电子邮件,年轻人,以后也不会用,你最好给我传真号码。”
哈利给了他警署的传真号码。这时哈利忽然犹豫了一下,他突然有个灵感,灵感总是毫无来由可言。
“你几年前不会刚好有个顾客叫葛德·拉夫妥吧?”哈利问。
“你是说铁面人拉夫妥?”弗莱施笑说。
“你听过这个人?”
“城里每个人都知道拉夫妥,他不是我的顾客。”
前任队长莫勒总是说,为了找出可能性,你必须排除所有的不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当警探排除一条无法导向结论的线索时,不该感到绝望,反而应该感到高兴。再说,反正这也只是突发奇想而已。
“好吧,还是谢谢你,”哈利说,“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他不是顾客,”弗莱施说,“我才是。”
“哦?”
“对,他常会带一些小东西来给我,像是银打火机、金笔之类的。有时候我会跟他买,对,在我还没发现那些东西是来自……”
“来自哪里?”
“难道你不知道吗?他会从犯罪现场偷东西。”
“他没跟你买过东西吗?”
“他不需要我们卖的这种东西。”
“那纸呢?每个人都需要纸不是吗?”
“嗯,请稍等一下,我问问我老婆。”
一只手捂上了话筒,但哈利仍然可以听见吼声,接着是比较低声的对话。然后那只手移开,弗莱施兴高采烈地用卑尔根腔高声说:“她说我们打算停卖河野纸的时候,拉夫妥把剩下的全都拿走了,她说他是拿一个坏了的银笔架来换的。你知道我老婆的记忆力真是超好的。”
哈利挂上电话,知道自己即将出发,再度前往卑尔根这个城市。
晚上九点,奥斯陆布尔斯巷六号的一楼依然灯火通明。从外观看来,这栋六层建筑和一般的复合式商业大楼没有两样,外墙由现代化红砖和灰色钢材构成。这栋建筑物的内部也和一般商业大楼相同,里面有四百多名员工,包括工程师、信息科技专家、社会科学家、化验员、摄影师等等。然而这栋大楼却是“打击组织犯罪和其他重大犯罪的国家单位”,旧称是Kriminalpolitisentralen,也就是“警察犯罪中心”的意思,简称克里波。
艾斯本·列思维克在听取命案调查进度后解散组员,灯光直射且刺眼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进度好像有限。”哈利说。
“你说得客气了,应该是等于零吧。”艾斯本说,用拇指和食指按摩眼皮,“要不要去喝杯啤酒,顺便告诉我你有什么发现?”
艾斯本驾车前往市中心的悠思提森餐馆,两人从那里回家都顺路。他们在热闹的餐馆深处找了张桌子坐下。这家餐馆的常客包括爱喝啤酒的学生,以及更爱喝啤酒的律师和警察。
“我考虑带卡翠娜·布莱特去卑尔根,而不是史卡勒,”哈利说着,从瓶中啜饮一口苏打水,“我出来之前查过她的工作记录,她还很菜,可是档案上说她在卑尔根做过两起命案的讯问工作,我记得你好像被派去那里带领他们。”
“布莱特,对,我记得她。”艾斯本咧嘴而笑,伸出食指,又点了一杯啤酒。
“你对她满意吗?”
“非常满意,她……非常……有能力。”艾斯本对哈利眨眨眼。哈利见艾斯本三杯啤酒下肚之后,脸上已露出疲惫警探的呆滞表情。
“如果不是我们都已经结婚,我一定会疯狂地爱上她。”
艾斯本将啤酒一饮而尽。
“我想知道的是你认为她稳不稳定?”
“稳定?”
“对,她有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有点激烈。”
“我知道你的意思。”艾斯本缓缓点头,尽量将视线聚焦在哈利脸上,“她的工作记录毫无瑕疵,不过,私下告诉你,我在卑尔根的时候听见一个小伙子说过她跟她丈夫的事。”
艾斯本在哈利脸上寻找促使他说下去的鼓励神情,却未找到,但还是继续往下说。
“像是……你知道的……像是皮革、橡胶、性虐待之类的,他们会去那种俱乐部,有点变态。”
“这我不在意。”哈利说。
“不不不,我也不在意!”艾斯本高声说,举起双手做出防卫姿态,“只不过是谣言而已,还有你知道吗?”艾斯本发出窃笑,俯身越过桌面,令哈利闻到他喷出的酒气,“她随时都可以来支配我。”
哈利发现自己眼神中肯定流露出某种神色,因为艾斯本似乎立刻对自己的坦诚感到后悔,退到桌子另一边,用谈公事的口吻继续说。
“她专业、聪明、激烈、投入。我记得我帮她处理过几宗悬案,她十分坚持,态度有点强烈,可是完全不会不稳定,恰好相反。她是比较封闭、阴沉那一类的人。对,我觉得你们搭档应该正好。”
哈利对艾斯本的讽刺言语微微一笑,站了起来:“谢谢你的建议,列思维克。”
“那你的建议呢?你跟她……有什么进展吗?”
“我的建议是,”哈利说,在桌上丢了一百克朗钞票,“你最好不要开车回家。”
14 卑尔根市
第九日
八点二十六分,DY604班机的轮胎着陆在卑尔根机场湿漉漉的柏油跑道上,降落力道猛烈,令哈利在一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睡得好吗?”卡翠娜问。
哈利点点头,揉揉眼睛,望向窗外滂沱大雨中的黎明。
“你刚刚说梦话。”她露出微笑。
“嗯。”哈利不想问自己说了什么梦话,而是立刻回想刚才的梦境。他不是梦到萝凯,他好几个晚上没梦见她了,他已将她放逐。在他们的关系中,她已被放逐。他梦到的是他的前任上司兼良师益友莫勒。莫勒步行至卑尔根高原,两星期后在列弗田湖里被人发现。莫勒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他认为生命不再值得活下去,就和大拇指发炎的古希腊哲学家芝诺一样。拉夫妥是否也归纳出了相同结论呢?还是他依然活在某个地方?
“我联络过拉夫妥的前妻,”卡翠娜说,两人正穿过入境大厅,“她和她女儿都不想再跟警察说话,她们不想重新揭开旧伤疤。不过没关系,有当时的报告已经很足够了。”
他们在航站外搭上出租车。
“回家的感觉很好吧?”哈利